第一章 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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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地球，中国，四川，y市，一家位于山区中名为地元的大型国有化工企业的一幢职工住宅楼里。

这是一幢非常老旧的四层楼的楼房，每层一个通走廊，中间一个楼梯，两边各有六家住户。每户的布局都是进门一间十多平米的屋，里面有一个三四平米的厨房，至于上厕所，那就必须要去外面的公共厕所了。

这幢楼房全用红砖砌成，所以被戏称为红专楼，楼上多住的是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小夫妻。

二楼右边第四间屋里住着蒋华和吴秀两夫妻。

深夜两点。

屋中两夫妻的睡相颇为怪异。吴秀挺着个肚子还算正常，但蒋华就颇为怪异了，面对着老婆，身子蜷着，背脊紧紧地靠在床檐上。如果不是床边放了两张椅子，只怕他一个翻身就骨碌到床下去了。

事实上，床边放的两张椅子正是因为前些天这种假设就已经发生过了。

蒋氏夫妇的第一个孩子因为吴秀在做家务时挤压到肚子，孩子流产了。自从吴秀怀上第二个孩子后，蒋华就坚持要自己睡在地上，以免梦中不小心蹬腿伸胳膊打到老婆，引起再次流产。

虽然三个月后，吴秀一再强调危险期已经过去，但是蒋华还是坚持睡在地上，把床让给老婆。

夏天还好，但现在已经入冬了，孩子也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生了，四川又潮湿，心痛老公的吴秀终于强迫老公睡到床上。于是便出现了睡相这么怪异的两夫妇。

屋里的挂钟不紧不慢地“咚”地响了一声，已经两点半了。

突然，蒋华被一声痛叫惊醒，“老公快醒醒，我好痛——”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蒋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老婆，老婆，你怎么了？哪里痛？是不是我打到你了？”蒋华焦急地抓住老婆紧握成拳的双手问道。

“不——我——可能——要——生了。”吴秀满脸的汗水，断断续续地说。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蒋华立即三两下穿好衣服，又抓过一床铺盖1将老婆包好，随即抱起老婆向医院冲去。

地元虽地处山区，但毕竟还是大型国有企业，所以有自己的医院，不过医疗器械就比较简陋了。

医院离红专楼只隔着两幢房子，很快，蒋华就抱着老婆来到了医院门诊。

一个还算经验比较丰富的老护士看了看，肯定地告诉蒋华，吴秀早产了，随后匆匆打电话叫来了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

不到五分钟，妇产科的马医生便已匆匆赶到，蒋华总算松了口气。

可是不到两分钟，刚松了口气的蒋华却被冲出产室的马医生的一句话差点给吓趴下，“胎位不正，难产，必须马上送城里的医院，我们这没法接生！”

幸好厂里有自己的救护车，不到五分钟，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从厂里到城里虽然都是两车道的公路，但是公路下就是黄水滔滔，又宽又深的长江，车子一旦翻下去，打捞都很难。所以一般最快的速度也要开车大约三十分钟左右。

想着还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看着老婆满脸的汗水，听着老婆无力地呻吟，坐在吴秀身边的蒋华几乎急老了十岁。

大概马医生给救护车司机说了情况非常紧急，救护车一路狂鸣开得飞快，居然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开到了城里的第一人民医院。

显然第一人民医院早已接到厂里医生的电话，准备工作也已就绪。

一个年轻的护士轻轻掀开了盖在吴秀身上的白被单，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旁边的老护士一看，大叫道：“快，孩子的脚已经出来了，马上推到产室里去！”

y市本就是个小城市，这夜当值的妇产科医生又正好是个从业时间虽不短，但经验却算不得有多丰富的中年医生。一看到吴秀的情形，就知道自己搞不定，一时傻在了当地。

幸好那老护士还算反应快，一看医生的模样就已猜到了七八分，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神色，回头对刚才惊叫的年轻护士说：“马上给退休的林医生打电话，请他务必马上赶过来！”

年轻的护士匆匆去了，跟在推车后的蒋华却被挡在了产室外。

没过多久，一位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男医生跟着那位年轻的护士也进了产室，只有蒋华一个人跟只没头苍蝇似的在产室外乱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度秒如年的蒋华想看看几点了，一抬胳膊才发现匆忙之中，自己根本没带手表，泄气地蒋华一拳猛地捶在了墙上。

蒋华不会吸烟，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挠自己的头发。

产室里。

“别搭力！别搭力！2没关系，放松些！”林医生在不停地警告和安抚着因为剧痛而不由自主地用力的吴秀，满头大汗的吴秀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

没多久，孩子终于被顺利地塞回**，林医生那灵巧的手指伸进**，轻轻地拨动着孩子。他打算将孩子在**中调个头，让吴秀自己生产，这很符合这位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的一贯原则——能自己生就最好不要剖腹产。

汗水大颗大颗地从林医生头上沁出，因为一旦使力出了半点差错，就很有可能会对孩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老护士不停地将林医生脸上的汗水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