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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清河郡太守府的后院书房内,袁绍执黑子正在和谋士郭图挑灯对弈。从盘面上来看,二人正在边角激烈争夺,黑子看来占了上风,白子的一条大龙堪堪就要被屠,故而郭图拈着棋子陷入长考之中。
袁绍相貌俊美,少年时就是洛阳有名的美男子,而且文武双全,因此才能以庶出的身份被父亲袁逢所喜爱,后来又过继给伯父袁成,身份一跃从庶子变成了嫡子。袁绍虽然已经年近不惑,但是却丝毫不显老态,头上不见一根白发,脸上也不见半根皱纹。他双目柔和有神,脸上棱角分明,头戴一顶白玉冠,半尺长的三缕长须打理的一丝不乱,尽显儒雅风范。
袁氏一族四世三公,乃是本朝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故而大多数袁氏族人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袁逢的嫡子袁术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自幼就眼高于顶,少年时斗鸡走狗走马观花,堪称是洛阳一害,后来袁氏选择家族继承人的时候抛弃袁术选择袁绍,也正是因为袁术的能力和名声都不如袁绍。
袁绍和袁术虽然是亲兄弟,但是二人脾性迥异,袁绍少年时就豪侠仗义,结交了不少豪杰,曹操、刘表、孙坚都是袁绍的旧时好友,甚至就连如今的生死大敌公孙瓒当初也和袁绍有些交情——公孙瓒跟随大儒卢植就学的时候,曾经被洛阳的贵胄子弟欺辱,袁绍袁术兄弟出手相助使得公孙瓒免于更深的羞辱。不过时过境迁,公孙瓒和袁绍无不期盼对方赶紧去死。
袁绍继承了袁氏家主的位置之后,名声更是鹊起,多方豪杰谋士争相投。及至十八路诸侯讨董卓,袁绍被推举为盟主,更是一举成名天下知。不过袁绍虽然名震天下,但是却始终没有自己的地盘,平时驻军的邺城还是韩馥借给他的,因此袁绍日思夜梦能有一块自己的地盘。
大前年的时候,袁绍的机会终于来了。前任冀州牧韩馥被公孙瓒打得大败亏输,多半个冀州都被公孙瓒夺走,韩馥无奈之下邀请袁绍入驻冀州对付公孙续。袁绍大喜过望,马上率领几万大军北上攻打公孙瓒,并且在界桥之战中大败公孙瓒,顺利地夺回了大半个冀州。随后袁绍自领冀州牧,给韩馥封了个空头将军,不久之后韩馥的长子被袁绍手下的所杀,韩馥担心被袁绍所害,仓促逃出冀州投奔张邈,数月之后自尽而死,其麾下故旧大都被袁绍所杀。
如今除了河间郡,几乎整个冀州都在袁绍手中,但是他这个冀州牧乃是自领,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袁绍也曾经想过向李傕郭汜‘买’下冀州牧,然而李傕郭汜深恨袁绍,认为是他组成的讨董联盟促使了董卓的败亡,哪怕袁绍出再多的钱都不答应,袁绍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公孙瓒能够轻易就从李傕郭汜手中‘买’到冀州牧这个官职,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李傕郭汜想要恶心一下袁绍——你袁绍经常吹嘘出自四世三公,还是讨董联盟的盟主,名声也闻于天下,但是那又如何?乃公情愿把冀州牧卖给一个黄巾贼,也坚决不让给你袁本初,你想名正言顺占据冀州?做梦去吧!
“唉……”郭图沉吟良久之后长叹一声,掷下棋子拱手道:“主公棋力又有精进,属下认输了!”
“哈哈……”袁绍捻须大笑,神色十分的得意。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又最是痴迷于棋道,时常和麾下众人对弈,赢了得意非凡,输了却沮丧不已。善于察言观色的郭图、许攸、审配等人和袁绍对弈时就会隐秘地想让,总是让袁绍恰到好处的获得胜利,深得袁绍的欢心,闲暇时就找来手谈几局。而脾性正直的田丰、沮授下棋时总是全力以赴,时常杀的袁绍溃不成军,久而久之,袁绍就不再找田丰和沮授下棋,甚至在采纳谋士们的意见的时候,也会优先考虑郭图和许攸的建言。
“来来来……”袁绍一边收捡棋子,一边笑道:“公则(郭图字),再来一局。”
“好!”郭图点点头,神色肃然道:“属下也想再向主公请教一下,虽然绞尽脑汁也下不过主公,但是对吾之棋艺还是大有裨益啊!”
郭图这个马屁拍的很有水准,再次引来袁绍得意的大笑声。
二人把棋子收在罐子里,正准备开始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这少年唇红齿白,相貌十分俊美,眉目和袁绍有八成相似,正是袁绍的幼子袁尚。
袁尚乃是袁绍最喜爱的后妻刘氏所出,自幼聪慧非常,长得又很像袁绍,十分受袁绍喜爱。袁绍的长子袁谭、次子袁熙对骄横跋扈的袁尚十分妒恨,然而由于袁绍的偏袒宠爱,再加上刘氏的溺爱,二人对袁尚敢怒而不敢言。若是换了袁谭或者袁熙这样招呼就不打一个就进来,必然会被袁绍大加申斥。
袁绍一见袁尚进来,顿时脸上堆起了慈和的笑容,招招手微笑道:“显甫(袁尚字)吾儿,快过来。”
袁尚笑着上前行礼:“见过父亲大人,见过郭从事。”
“公子不必多礼。”郭图赶紧离席避开,不敢当袁尚行礼。
“吾儿找为父可是有事?”袁绍站起身替袁尚整了整稍稍有点褶皱的衣领,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袁尚脸上露出委屈之色,闷声道:“父亲,那麴义实在是无法无天啊!竟敢当街殴打孩儿的仆从!若非孩儿跑得快,只怕也会被波及啊!”
“什么!”袁绍大怒,喝道:“匹夫竟敢触犯吾儿,真是可恨至极!吾儿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袁尚点点头,把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袁尚适才在街上见到了一个妙龄女子,顿时起了猎奇之心,带着仆从上去搭讪。没想到喝的醉醺醺的麴义恰好路过,也一眼看上了那个女子,双方顿时发生了口角。麴义自诩功劳大,根本不把袁尚放在眼里,还扬言说若非他在界桥之战率领先登营大败公孙瓒,如今的冀州还不知在谁手中!袁尚的仆从怒而斥责,不料麴义竟然用马鞭狠狠抽打了那人一顿,袁尚上去喝止,也差点被麴义一鞭子打在头上。
“吾儿此言当真?”袁绍听完后,沉着脸询问。
“父亲难道不相信孩儿?”袁绍委屈的问道。
“为父怎么会不相信吾儿的话呢?”袁绍揉了揉袁绍的脑袋,笑道:“为父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袁尚却偏过头去,闷声道:“街上那么多人,父亲随便找人问一下就能确认孩儿没有说谎!”
郭图躬身道:“主公,公子素来诚实,而那麴义历来十分跋扈,此事肯定如公子所说,属下觉得没必要去调查。”
“公则所言甚是!”袁绍点点头,摸了摸袁尚的脸颊,陪笑道:“为父错了,吾儿休要生气可好?”
“孩儿不敢!”袁尚总算露出了笑容,拉着袁绍的衣襟哀求道:“父亲,孩儿的那个仆从最是忠心,还请父亲下令让麴义把他送回来。”
“主公,麴义那厮喝多了就无法无天,若是随便派个人只怕他会置之不理,不如属下走一趟如何?”郭图不等袁绍说话就跳出来请缨,这可是难得的拍马屁的时机,心思灵巧如他又岂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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