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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仁不让,带伤回到岳阳城的陈无双住进了康乐侯府西苑,这爿栽种着几棵梧桐树的小院子本是小侯爷的居所,许佑乾极有眼力劲地果断让出了正房,毫无不满情绪抱着铺盖挪到了厢房,反正平日里西苑除了他之外仅有两个随身伺候起居的丫鬟,不少房间都没有住人,只用来摆设一些附庸风雅的文房四宝以及书籍之类。
安顿下来之后,楚鹤卿亲自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见只是外伤厉害、内伤不算重,不明所以地笑着说了一句“雕虫小技”,问清楚墨莉手里那截三尺翠竹是得自陈仲平之后洒然离去,让好不容易见着十一品高人剑修却没机会插嘴请教两句的小侯爷很是失望。
陈无双皱眉咂摸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太医令所说的“雕虫小技”是嘲讽自己逞强受了伤,还是说顾知恒没能一刀杀了这白衣少年实在有些不值一提,不过楚鹤卿亲手配置的止血药粉确实效用堪称立竿见影,那一刀有自身真气护着并未伤及到内腑,伤口处阵阵发痒已然开始结痂,只要不再剧烈活动,将养个十几天就能活动自如,左右陈伯庸已经出京北上,急着回去也见不着他,不如养好了伤再动身,司天监有三师叔陈叔愚坐镇,接任观星楼主早一天晚一天的无伤大雅。
在楚鹤卿面前,堂堂六品剑修就变成了区区六品剑修,猜也能猜得到这位前辈是去找康乐侯爷问湖底生白莲的事情,陈无双心里好奇,撺掇着许佑乾去听听,或许还能从太医令嘴里听到些京里朝堂上或者大人物才能知道的隐晦消息,有钱的小侯爷知道他言而有信彻底把许家的麻烦揽到自己身上以后,对他可谓言听计从,立即急匆匆出了西苑。
西苑里,小侯爷养了一只小黄狗,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根杂色毛发,性情温驯憨态可掬,墨莉很是喜欢,抱在怀里低着头不说话,想来是见心上人安然无恙,担心的对象换成了沈辞云。陈无双有心想跟小侯爷把这只小狗要来送给墨莉,可转念一想,人家顾知恒豢养的是南疆玄蟒、苏慕仙豢养的是异种黑虎,到他这里养这么个人畜无害的小狗,实在是有些不符合下任观星楼主的身份。
许佑乾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就风风火火跑回来,一进门先咕咚咕咚灌了半壶茶水,这才摊开攥着的掌心,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陈大哥,这是两刻钟之前许勇给我的,他说是南城门那边一个摆摊卖豆腐脑的女子受人所托送来。”
墨莉立即起身接过来,只看一眼心里就安定下来,纸条的形状很不规整,像是匆忙之中在一整张宣纸上随手撕扯下来,上面只有笔画稍显凌乱的四个字,“是辞云的笔迹。”陈无双嗯了一声,“写的是什么?”
墨莉反复看了两遍,她跟沈辞云自小都是在孤舟岛上跟着执掌赏罚的李师叔学规矩学礼仪,对师弟的笔迹再熟悉不过,虽然纸条上的字匆忙写就难免有些缭乱,但落笔收势的习惯改不了,确实是出自那青衫少年之手无疑,“只有四个字,平安,勿念。”许佑乾显然看过了纸条上的内容,解释道:“我仔细问过许勇,那卖豆腐脑的说是一个穿黄裙子戴面纱的女子留下十两银子,托她把这纸条送到许家来,还特意叮嘱许勇一定要交到我手上,别的什么都不知道。沈大哥他伤得重不重?”
离开西苑的这半个时辰里天色渐暗,许佑乾做了很多事,去看过同样受伤回府修养的八品修士许奉,在他嘴里得知了岳阳楼外一战,虽知道大体情况却不了解详细经过,陈无双沉吟道:“辞云本身真气消耗就不小,用出那一剑又消耗了剩下的九成,硬生生挨了邪修一下,伤势或许比我跟许奉还要重,不过既然能确定这四个字是他亲笔所写,内容就应该不会有假,彩衣带着面纱托人送来消息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行踪,暂且静观其变吧,她不会伤害辞云。”
这番话分析的有理有据,墨莉是关心则乱,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兴许彩衣现在带着沈辞云就在岳阳城中藏身疗伤,事情做得这般隐秘,多半是为了不让黑铁山崖的人查探到会用剑十七的青衫少年下落,而且听当时顾知恒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开始怀疑沈辞云跟当年战死在百花山庄的白衣判官沈廷越有关系,这不是好事。
“太医令前辈明日就动身离开,我爹给了他一样东西,但他好像不太满意,说是要去云澜江再碰碰运气,时间紧迫耽误不得。”许佑乾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爹给他的东西是从亲自下水从潭子里捞出来的。”
陈无双眉头一皱,忽然想起康乐侯留住楚鹤卿时说的那句歪诗,湖底生白莲、活水蕴灵韵,于是问道:“你家那方水潭,是活水?”小侯爷闻言一愣,疑惑道:“陈大哥是怎么知道的?家里本来没有水潭,是我出生以后才让人挖出来的,底下连着外面护城河,来水、去水两头都堵着铁网,说是怕池子里养的那些锦鲤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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