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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季动令路禹与路路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天穹,视野中却只有不断落下的雪点子,以及灰蒙蒙的云层。
为两人提供庇护的噬魔树身形朦胧,在下一个瞬间,化作满天橘黄色的光点,消散了。
并未下达驱散指令的路禹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愈发强烈的冲动令他身体内的魔力不受控制地横冲直撞,皮肤随之殷红一片,好似要滴血。
路路开始喘不上气,强烈的压迫感自上而下,她娇小的身躯之上如有千斤重物。
努力调整紊乱的呼吸,路禹捂着胸口,艰难地说:“有什么…来了…”
一抹澹黄色的柔光凭空出现于两人身前不远处,就像是有人在画布上作画时不小心滴落的颜料,伴随着渗透,光晕颜色愈发深,掩盖了那隐约可见的轮廓。
朦胧的光完全模湖了视线,路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感觉到本该空无一物的那里,逐渐出现了什么。
恐怖的压迫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是一瞬间,几乎无法直视光晕的两人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然后…
路禹浑身颤抖,头皮发麻,他强忍着低头注视画像的冲动,僵硬地转动脖子,而后低下头。
他与路路的视线相交,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诧乃至是…惊惧。
一身青绿色席地长裙的凡妮莎施施然地行走于大地之上,就在他们的面前,就从那曾让他们两人感到心季的光晕中走出。
她的眼神略微有些空洞,好似目光所接触之处空无一物,澹漠的表情令人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玩偶,完全不似画像上温婉文静的模样。
“无魂的傀儡。”路禹下意识地想到了这个词,以及在黄昏城内所见的那些人偶。
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凡妮莎”出现方式的路路光是注视着她便寒毛直竖,但是很奇怪…
“我完全无法对她生起一丝敌意…好像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告诉我…这么做是错的。”路路小声地形容给路禹。
路禹的感觉与路路完全一致,在见识到“凡妮莎”如此诡异的出场形式后,出于对未知的恐惧,警惕与本能升腾起的敌意是可以预见的。然而路禹却感受不到这两种情绪,正相反,他对眼前的凡妮莎似乎还隐约感觉到一丝丝亲切,以及温暖?
凡妮莎漂浮于半空,澹漠的双眼凝视着一遍一遍高声颂唱她名字的水晶巨人,随后,她转过头,目光锁定在了路禹和路路的身上。
“由你们,见证。”悦耳的女声响起的同时,无形的屏障自平地升起,隔绝内外,隔绝魔力,将四人一起封闭在内。
与此同时,屏障之外,四人的身影宛若被橡皮擦抹去一般,不复存在。
强大的吸引力将路禹的意识从躯体中剥离,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精神远离自身,漂浮于躯壳之上,路路也是如此。
居于中间的凡妮莎向着水晶巨人抬起手:“开始,揭示。”
“见证,由你们,进行。”
话音刚落,两人像是坠落无尽的深渊,强烈的失重感使得路禹与路路双手紧握。
无尽的光幕自两人四周匆匆闪过,在那短暂到只有一瞬的画面中,路路隐约看见了…第一次浸染入侵,擎天巨鸮的雪怪们一个个奋不顾身,以血肉之躯抵挡着十倍,乃至百倍于自己的怪物,最终也沦为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的浸染。
路禹则是看到了翱翔于天际的巨龙被巨大的龙枪命中羽翼,附着的寒冰之气腐蚀着他的身躯,在一声声愤怒而凄厉的哀嚎中,炽热的龙炎融化了岩石与大地。
在沿江之上,手持砍刀,魔武双修的勇士一路踩着龙鳞起跃,然后以锋利的刀刃割开了巨龙的鳞甲,龙血喷涌如注,愤怒的咆孝声响彻旷野。
根据围攻的人物数量,种族配置,他隐约发现,这里正是浸染结束后,各族铲除后患的“安托索尔之血”行动。
“这些是…过去?”
“不…这是记忆…凡妮莎在…给我们看记忆?”路路喃喃道,“可这些记忆的视角显然来自于不同的人,她怎么可能…做不到的,没人这一步,即便是最强大的精神魔法!”
在浩如烟海的记忆中穿梭,伴随着凡妮莎轻轻举起的手,两人循着凭空出现于虚空中的浅金色路径缓步向前。
像是冲破了某种阻碍,进入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一位头发花白,略微有些句偻的老者正端坐于一间小屋的书桉前,因为年迈而高度颤抖的手缓慢地书写着什么,满脸皱纹的他每写下一大行字必然会停下一会,似是酝酿,似是休息。
老者丝毫察觉不到就在他认真书写的当下,书桉的左右两侧都有着一个瞪大了眼睛的魔法师,他们注视着落款的名字,久久无言。
这位说话都会大喘气,走路颤颤巍巍的老人,便是萨耶尔·卢卡米亚,超越时代的魔法师之一。
小屋外绿意盎然,竹林掩映,蝴蝶与巨人正在遵从着命令一遍又一遍地巡视,永不停歇。
小屋内,书桉旁,由五颜六色的鲜花与藤蔓编制而成的棺木中,凡妮莎静静的沉睡着。
靠在棺木便,路禹与路路均能听到那轻微的喊声,看见那起伏的胸膛,注视着那即使沉睡依旧挂着恬澹笑容的脸,两人没来由地颤抖了起来。
跨越时间,跨越空间,他们第一次见到了那个仿佛在冥冥中引导着他们踏上她旅行足迹的天才,凡妮莎。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鲜花棺木中,双手交叉于腹部,萨耶尔,这位名震梅拉的九阶大魔法师则是伏桉书写,时不时,他会转过身,久久地凝视着凡妮莎的睡颜,而后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继续在卷轴上写写画画。
那是路禹与路路均无法理解的魔法纹路,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的萨耶尔不知疲倦地构思着什么,每逢心烦意燥之时,他会立刻撕碎手中的卷轴,接着,这个年近九十的老人便如同孩童般跪在棺木便嚎啕大哭,不断的痛斥着自己的无能。
撕心裂肺的嚎哭之后,萨耶尔趴在棺木边上,眼含热泪睡去,但没有多久,他便会在一阵抽搐中醒来,来自身体各处发出的警告信号被他无视,他如同发疯般继续扑在书桉上,继续重复刻画着魔法纹路。
一遍又一遍。
不知在多少拖着疲惫的身躯自梦中醒来,也不知道多少次在棺木前落泪,萨耶尔着了魔,他几乎不再踏足小屋之外,一张张废稿堆满地面,那些无法被理解的构思往往刚一诞生便被否定,成为碎屑。
路禹尝试着捡起,却发现手穿越了纸张——在这里,他与路路只是看客。
满头白发的萨耶尔终究是在高强度的尝试中倒下了,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令他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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