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摊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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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呲呲呲……！

北城大地图的南面高地上，在耿江岳从贝隆城回来后，就昼夜响个不停。

巨大切割机的电刀将厚实的超级大楼墙体拆成数不清的小块，然后被重型卡车运进南城，就地处理成新大楼的材料。废品回收再处理行业，似乎正在成为海狮城的第三大支柱产业。

希伯联合国的援建队伍动工后，海狮城的新政府就向北城剩下的居民发出了恐吓和诱导式的通知。说什么海狮城人口过多，超级大楼还是不够用，但这一轮主动搬迁的居民保证有房屋供应，舆论势头一起来，就把不少早就内心动摇的北城居民，吓得赶紧往南城内跑。

北城的大楼分分钟只剩下最后三座，整个北城高地被铲平的形势不可逆转。

居民们全都搬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耿江岳站在36号楼的屋顶上，闲得蛋疼地看拆迁。昨晚上端木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干。总而言之，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迫不得已。

海狮城没有收入，只能继续履行和全球玄秘职业联赛委员会的合约，不论如何，海狮城北城都必须拿下来，那些钉子户，已经成为了妨碍海狮城存活下来的敌人。按照合约，明年四月底之前，北城的真人玄秘职业联赛赛场，必须正式投入使用，不然海狮城就得赔付高额违约金。索性现在地面工程进度已经完成了90以上，只剩下南面高地的大水晶，以及一个规划中存在，但以海狮城的能力无法建造的赛场大外墙，还需要进一步动工。

此外就是比赛场地的地下设施，包括能源供应中心，怪物养殖中心，选手休息室，以及转播技术中心，这部分技术含量比较高的设施，地下留一部分，地上也有会有一部分，就是南城的南区。届时会有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从北城底下贯穿到南城南区的地面上。鉴于工程量巨大，今年过年期间，施工队会一直留在海狮城内，直到全部设施完工并通过验收才会离开。

到时候，估计希伯联合国第二建设集团援建海狮城的9幢超级大楼，也早就完工交楼了。所以要说北城的那些钉子户，倒不是特别着急需要他们搬走，好歹还有四到五个月的最后缓冲时间。不过一旦进入四月份还有人不愿意离开，海狮城市政厅，就得采取强制措施了。

包括但不限于通过法律手段，把这些钉子户全都抓捕入狱……

耿江岳听端木翔说了许多，心里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只是有点感慨，希伯联合国居然能拿约翰希伯的死，把自己的援建工程炒成全球舆论一片好评的善举，然后在这种国际主义人道精神的光环下，在通过现实利益，轻轻松松就让海狮城的市政厅变成了他们的工具，海狮城北城的原住民，就这样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上。

而这些海狮城的原住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他们只不过是运气好，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劫难，苟延残喘，活到现在，然后只想安安生生继续活下去，结果在舆论口中，就变成了十恶不赦、贪婪愚昧的人，甚至连海狮城南城的人，都是这么看待他们的——

从贝隆城回来后，耿江岳和医院的人聚餐了一次。不论是瞿佳、叶麻，还是胡广琛和卢佳佳，自上至下，每个人似乎都显得比卡戴珊家族的人还要迫切，恨不得北城的楼今天就拆光。

胡广琛甚至很赞同使用暴力手段，很自然地完全没拿北城的人当人看。

于是那顿饭耿江岳只吃了不到半小时，就带着安安走了。临走前只留下这么一段话：“北城那些人，不是错在他们是钉子户，而是错在他们没办法平等跟你们对话。他们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就只能被动地接受你们往他们身上贴标签。

南城的大楼还没造好，市政厅就急着想让他们搬过去，他们不过是心里有犹豫，害怕，担心搬走之后过得不如现在，动作稍微慢点，有错吗？万一他们搬到南城后，市政厅却出尔反尔，有些人没得到照顾，这些人将来的生计，你们来负责吗？动动嘴皮子，当然很简单的，可你们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的难处？”

唉……

耿江岳坐在大楼的边缘上，看着不远处的30号楼倒掉，轻叹一声，便消失不见。

中午时分，东一区的城中城内，环境静谧宜人。

耿江岳瞬间出现在安安研究所的办公室里，副所长林格见怪不怪，望向耿江岳，一脸憨厚地冲他笑了笑。耿江岳点了下头，小声问安安道：“下班吗？”

“嗯……走吧。”安安放下手里的活儿，一只手抱住越来越大的肚子，刚站起来，林格就连忙道，“安安下午就不用过来了，我们今年的活儿干完了，休息吧。所长已经帮你请了产假了，从今天开始，到产后半年。你预产期是2月份吧？”

“嗯。”安安点点头。

“那就八月一号过来报道，要是考研的话，就先保留编制，研究生毕业了再回来。”林格一边说着，拿出一张单子，递给安安道，“签个字吧。”

安安接过单子，面露微笑道：“这么好，这么长时间不上班，都工资照发吗？”

林格嘿嘿道：“本科毕业就是国家干部身份了，都是自己人，这点待遇是应该的。”

耿江岳不由来了句：“财政不是不够吗？这算吃空饷吧？”

林格笑容微微一僵，不知该怎么接耿江岳这话，海狮城现在稍微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耿江岳才是这座城市的老大，可哪有这么揭自己短的……

好在耿江岳问完后，又自我和解道：“算了，马无夜草不肥，不管那么多了……免不了的，躲不过的……”

林格面部肌肉僵硬，看着耿江岳和安安离开，微微松了口气。

胖胖的脸上，却写着淡淡的失落。

海狮城这座城市，感觉已经没前途了。

屁大点的地方，有四分之三的领土捏在外国人手里，国家经济不景气，政府的背后老大还是这么个满脑子奇奇怪怪想法的小孩子。生活质量不高，幸福感也无从提起。

要是耿江岳哪天心情好，也像给那些北城三级市民那样给他灌顶一个【大光明术】，他绝对分分钟就移民走……

当然，这话不能由他主动说出来，最好还是耿江岳自己心血来潮。

不过安安接下来要休息差不多一年时间，耿江岳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他有这个运气……

耿江岳带着安安，去食堂吃了午饭。

休息片刻后，在大楼的公共区里逛了一圈，买了点其实没什么必要的年货才回了家。

闲着没什么事情，耿江岳往沙发上一坐，随手就打开了屏幕有四分之一个墙壁那么大的电视机。这玩意儿是安安花了两个月的工资买的，原先她家里就有——应该说住在南城西区的那些有钱人，家家户户都是有的，但耿江岳却是头一回用。

不得不说，和便携机的网络神经信号接入的体验感相比，还是这种看似古老的技术更让人觉得舒适。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还能面对面跟媳妇儿说说话，耿江岳简直要舒服得哼哼出来，说道：“啊……有钱人的堕落生活，真爽……”

安安看着耿江岳拯救过世界却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嘻嘻一笑，很聪明地什么都不说。

耿江岳随手换了个频道，看到一个熟人，突然停了下来。

东华国国家电视台，演播室中央，坐着乌贼同学和张教授。

主持人很严肃地问道：“张教授，夏队长，我们都知道，两位都是处理这类事件的专家中的专家。今年以来，东华国不少城市里头，都出现过玄体类生物攻击社区的案例，造成的影响也比较恶劣，我想知道，两位对怎么预防和避免这些问题，有哪些建议吗？”

问题一吓出来，张教授和乌贼对视一眼。

张教授清了下嗓子，轻轻拉了下外套，说道：“那我先说吧。”

主持人点了下头：“好。”

张教授缓缓道：“首先啊，我觉得你们这个节目，就不该提这个事情，容易引起社会恐慌，知道吧？但是既然你请我们过来了，那就说明这个事情，肯定是已经引起一定的社会恐慌了，那我就大概地说一点。这个玄体类生物啊，定义上就有问题，因为以前极少极少出现这些东西。我们是把除幻体类和灵体类之外的幻灵界怪物，全部统称归纳为玄体类生物，但它的种类其实也很多。你问我怎么去预防和避免，我只能讲，无法一概而论。因为每种玄体类生物，它的攻击逻辑和致命机理都是不一样的，甚至每一个个体，都有一定的差异性。

以前我们讲，我们站在专业的角度上去看这个怪物，行业内的共识是，只能封印，无法杀死，但是最近半年，已经有新的证据表明，它也是可以被杀死的，只是需要很强大的力量。底线是，灵力值最少最少，要达到一千八百点以上。”

主持人插话道：“也不高啊……”

“不高吗？”张教授呵呵一笑，“你觉得不高，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但是摊平到全世界呢？我就这么告诉你，哪怕是职业猎魔师当中，能达到这个数据的人，也不多！今年全球职业猎魔师体制改制，那些被淘汰掉的两亿多个青铜级猎魔师，平均灵力值，只有不到两百点，职业猎魔师啊，两百点都不到！

现在从白银掉到青铜的那一批，理论上要让他们去对付以往妖灵级怪物的，平均灵力值，不到五百点！这些人，已经是我们的中坚战斗力了，全球一百八十亿人口，这批人现在的总数是一千七百万！再往上一点，现在的现役白银级猎魔师，总人数大概是五百万，平均灵力值，不到八百点，刚好凑到零头。

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所谓的职业猎魔师，有一大半人，根本达不到社会对他们职业素质的基本期待！那哪个等级开始，能对玄体类生物有基本的一战之力？星耀！以前的星耀，现在的钻石，这个层级，平均灵力值，刚好在一千八百点上下。注意啊，还不是所有人，而是只有一半左右。这些人基本都是完成九转的，修炼境界，最起码也是《破魔剑诀》的第一重、第二重，不是流光就是点雀，这样的人，才刚好能达到自保的这个下限。但是指望他们解决玄体类生物，还是不现实的。全世界现在钻石和王者级别猎魔师加起来，大概也就两万人多一点吧，你说，一千八百点，高不高？很高了！

而且这起码要符合很多的条件，全世界基础灵力觉醒值足够高，超过180点的，而且得用得起九转的提灵丹，那是多少钱啊？一颗药丸子在东华国是五千块，你一个月基本工资，也就这个数吧？五千东元？”

主持人道：“差不多。”

“对嘛！”张教授说道，“一转五千块，二转一万，三转两万，你自己算，一路吃到九转，那得多少钱了？东华国还好，你要真有这个素质，国家至少给他兜底一部分，可是国外呢？像中南次大陆、高原大陆那些地方，很多是人根本吃不起这个药的。所以咱们现在说要对付玄体类生物，我的观点很简单，你想要靠神兵天降，靠所谓的除魔大军去解决它们，可行性非常非常弱。而且我现在真的非常建议咱们国家，再对职业猎魔师这个行当，做一点自己的调整，不要听什么巴特弗莱猎魔师工会的，那个工会的人懂什么呀。

一群人，七八个人，自己搞一个草台班子，就去接什么任务，万一随便遇到个扎手的怪物，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是强烈建议，咱们国家，就不要再对猎魔师细分那么多级了，就算要分，门槛也要提高。最最起码，现在的那群青铜级猎魔师，我觉得还要砍掉。这群人安排到军队里统一管理才好，当个军士长或者高级军士长，你就去搞那些不危险的、你能处理得了的嘤嘤怪啊、食尸鬼啊就好，这些玩意儿，才是你能对付的。

那些白银级、黄金级的，可以当职业猎魔师的外围成员，别直接参与战斗，如果任务地点在一幢大楼里，这些人就负责守在楼外面接应，白金级的，勉强才能当学徒，当个见习的、实习的，然后跟着钻石和王者去执行任务，不然真的没意义。我现在其实觉得猎魔师这个体系就整个儿有问题，现在大形势不一样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我明显是觉得，白金级以下的猎魔师，真的和普通士兵的战斗力区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