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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归生气,包扎的细布却还是要买的。
陆容将家中的药物清点一番,列出张详细的条子,想了想又去喊了阿秋,让她看看缺些什么,明日同自己一道上街买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相伴着出了门。阿秋自来到安岭都尉府后还是第一次上街,对于目之所见都颇感新奇。
陆容先去药铺买了些细布和常备药,付钱时添了些银两,让店家送回韩府,继而又带着阿秋去了自己常去的几家成衣铺子。
她们到的早,铺子里还没什么人,陆容想着给韩仰买几批料子裁制秋衣,跟着老板去了里间的铺子,阿秋则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从一排成衣中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款式。
她兴致满满的翻过一排又一排的外袍,只觉得随意拿出一件都顶合心意,犹豫半晌后终于选出两件拿在手中,想进里间去找陆容替她挑选。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倏地停在店铺门口,半晌之后,一灰衣男子男子料开车帘,提步从车内迈了下来。
男子带着顶大大的兜帽,黑纱遮挡住面容,阿秋远远瞧了一眼,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皱着眉,正要往门前再走几步,却看到那驾车的把式已经收起鞍凳,重又驾起马车,要往后院去。
若说车上之上阿秋还只是眼熟,那这位把式的身形,阿秋便绝对不会认错。
这人正是当初屠她满门之人。
阿秋猛地捂住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躲到了成排的成衣架后,只漏出两只眼睛,看着车上下来之人进入店铺,直接去往了里间。
她想跑去里间通知陆容有危险,可两条腿却实在瘫软的厉害,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里间传出两声闷哼,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男子撩帘而出,怀中抱着陆容。
房中光线暗淡,陆容显然已经晕倒,身躯软软地摊在男子的怀中,头颅后仰,发丝随着男子走动的节奏弱柳扶风般一摆一摆。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阿秋瞬间睁大双眼,脑海中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难怪她初见陆容时便觉得面熟,两年前的某一日,她就已经在自家门外的山林中见过陆容。
彼时的陆容虽比现在要稚嫩许多,身量却已经长成。阿秋那日正在溪边汲水,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些嘈杂的纷扰,她按奈不住好奇心,借着半人高的杂草掩护,悄悄地靠近了过去。
那才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容。
衣着讲究的少女手持短刃,恶狠狠地向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刺过去,她将男人的侧颈划出了血,却也反被男人擒住了手腕,一记手刀劈向后颈,就此晕了过去。
而男人则如现下这般将晕厥的少女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回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阿秋当时年纪尚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被吓坏了,簌簌发抖地在草丛中藏了两个时辰,回家之后还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这段骇人的记忆便模糊了不少。
车轮滚动,扬起一片小小的灰尘,阿秋强撑着双腿站起身来跑出门去,看着马车消息在街角,她咬咬牙,转身向韩府的方向跑回去。
另一边,陆容双眼紧闭地躺在马车中,程忻就坐在她身旁,手里握着一条浸水的布巾,正认真擦拭着她额角的红肿。
他从袖袋中取出个扁圆的小盒子,二指沾了些药膏于指尖划开,仔细地涂抹在陆容的伤处,动作轻柔地仿佛这伤口并非他所致。
上完了药,他又拿出个青玉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黢黢的药丸,捏开陆容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始终在外驾车的乌桕撩开帘子。
“主子,方才那成衣铺子里似乎还有别人。”
程忻不甚在意地扬了扬唇,“无妨,让她回去通风报信也好。”
他撩起衣袍迈出车厢,不知低声和乌桕说了什么,本该昏迷的陆容则趁着这个功夫,几不可察的将口中药丸吐了出去。
当日于密林中与那蒙面人对视之时,陆容就已经有所察觉,她细细排查过身边之人,最终将怀疑对象定在了程忻身上。
因此方才在成衣铺中,甫一见到程忻面色不善地走进里间,她便有所防备,可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被人家掳了去。
塞进口中的药丸已经开始融化,陆容始终紧合牙关,却仍不免将一小部分药汁吞入肚中。
清明逐渐丧失,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容在意识昏沉间感觉自己被抱下了马车,搁置到了一床柔软的被褥里。
位置的变换让她恢复了些许清醒,陆容狠下心来,将舌尖抵住齿列,用力咬了下去。
淡淡的血腥气几乎瞬间就在口中蔓延开来,陆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面上倒还端着一派平静的昏睡景象。
直到门板关合之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双唇开合,极尽克制的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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