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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冢,没有人知晓到底在哪儿,更没有人知晓其存活了多少年,作为整座江湖公认的剑道源泉,每年都会有数不胜数的剑客为它趋之若鹜。
窟冢剑道修的是“己身剑”,进冢之人需问过自己手中那把剑,做到真正的心中无愧,方可出冢,否则只能甘做冢内人至死不得入世。但要做到心无所愧谈何容易,这一世的冢主叶上尘自入冢六十余年,至今尚未现世,就是放不下进冢前所爱之人因其而死的那份愧疚。
每隔五十年,窟冢会选出一名剑冠做为下任冢主候选,剑冠身边都会有剑奴随侍,剑冠征服几剑,就有几名剑奴捧剑相随。
与秦尧在“观楼客栈”讨酒吃的老人梦准,正是窟冢历史上唯一出冢两次之人,活了几百岁,仍是放心不下这江湖。三十多岁时梦准就作为那一代剑冠出冢游历,身后随侍十二剑奴,在当时的江湖上闯下好大一番名堂,登顶武评后顿觉无聊就那么潇洒地回到窟冢闭关起来,在冢内一睡就是几百年。
若以梦准的资历和辈分,龙青扬见了他也得恭敬叫一声前辈,要说梦准来向龙青扬讨教一番,显然是说轻了。
窟冢老怪梦准在“观楼客栈”帮秦尧震出体内黑血,并不忘以近似威胁的语气警告沈伴凤,其实内中确有缘由。
沈伴凤作为这一代观应宗的储宗,肩负着北方望气士的所有期望。望气士本就有南北之分,相比于南方阴阳阁的野心勃勃,观应宗作为北方望气士魁首则显得缥渺无踪,宗内弟子大多出世修习,不问江湖事,不理谁当家。而阴阳阁作为南方望气士代表,已经被当今天子请到“观星台”,为朝廷所用。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那么朝廷也有朝廷的王法。在任何朝代,天子眼中只有正与反,不能为我所用,哪怕再中庸无为,也定会被打上忤逆的罪名,“道教宗庙”武当山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观应宗这几年被吹了太多的枕边风,备受朝廷弹压,也被假借朝廷之手的阴阳阁残害了不少宗门弟子。观应宗宗主洛浮黎扣指算过,十年内江湖必有大气象,甚至会影响到大秦国祚,一生缥缈不问世事的“过河观音”,舍弃半身修为,强行“观瀑”,在宗内镇宗之宝的“朝仙瀑布”内看到了秦尧的脸。洛浮黎不再一味退让,不顾宗内长老的反对,派储宗沈伴凤携符器“化虹”出山接近秦尧。
沈伴凤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虽然出山前师父百般交代要“伺候”好这位二十年来如酒囊饭袋一般活着的“瀑中仙人”,可她始终认为自己的宗门应该,不对,是必须占据主动,所以她在第一次遇见秦尧的“石榴裙”内,就给后者下了一种名为“木偶”的霸道蛊毒。
“木偶”是南疆苗族已经绝迹的蛊中之皇,无色无味,绝不会主动发作,需要施蛊者结印施咒,一旦发作,“木偶”如其名,中蛊者如施蛊之人的牵线木偶,行动意识皆会丧失,任由他人操纵。
三年前发生在京城永安的一起血案,就是拜“木偶”所赐,中蛊之人是当时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入云龙”南宫戮,稳稳当当的金刚境大高手,被施蛊者操纵潜入永安城刺杀天子秦统,从皇宫正门“午门”杀至内城边缘,带走性命一百三十七人,最后毙于有大秦“门神”之称的指玄境大宗师黄赴泉之手。
就因此事,天子秦统龙颜大怒,拟旨一道命蜀王秦佑屠戮苗族,最后整个苗族除却少数族人流窜西域,全族被坑杀,但当初的施蛊者至今仍未找到。
沈伴凤给秦尧下了如此歹毒霸道的蛊毒,并非痛恨于他,而是性情本就凉薄的秦尧遇到了并不输他的沈家“雏凤”。
窟冢老怪梦准活了几百年,见多识广,知晓“木偶”中蛊者是何症状,本就没打算继续存活的老头儿,心里想着临走之前救人一命也是好的,况且是这个不吝手中酒的负运之人。
梦准抬头看着九重楼,名为“九重”,实则只有三层,但每层却有普通楼阁三层之高,巍巍峨峨如一座楼山,安稳盘坐在东海城的最东面。
老人轻笑一声“老咯”,然后将破旧鞋子脱掉,踏上九重楼前常年铺挂的深红地毯。自那龙青扬登顶武评之后,九重楼就有个规矩,登楼之人自红毯起,须赤脚向前。甭管你是臭气熏天的好汗脚,还是衣着光鲜的美娇娘,就算是当今天子到了这,也得乖乖讲了这规矩。
很多人说这是龙青扬在为自己登顶武评后的造势之举,也有人说人家“龙王爷”就是那东海里转生的龙王,就是要你光腚登阶,你敢聒噪?
不管是为了什么,自打龙青扬成为天下第一的这百年里,登楼观景一十三人,哪个不是名震一方的耀眼人物,却没有一个自持身份吵嚷着穿鞋上楼。
梦准走了两步,没来由想起那个带了张面皮的借酒小娃娃,明明是个长得“貌美如花”的俊哥儿,难道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寂寞丫头吃了他不成?
轻轻摇了摇头,梦准继续登阶的脚步,不再想其他。自打来到东海城,他就感受到这九重楼里有一股让他都止不住艳羡的出彩气势,不愧为这代江湖的看家人,自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的霸道!
梦准不再分神,一步一歩拾阶而上,到了九重楼下,整整八十一歩。九重楼楼体呈墨绿色,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古旧色调中自有一股雄浑气魄。
不等老人持鼓槌敲响楼前的“请战鼓”,一位身着紫色貂裘的可人姑娘自楼中走将出来,先是向梦准弯腰拱了下手,站定后侧身做了“请”的姿势,梦准也不矫情,大步迈入九重楼内。
早就守在九重楼外百步远的各路探子在梦准开始登高的时候,就大喊着“登楼咯,登楼咯”的声响各自报信去了,此时的东海城,所有的高阁玉宇内全都堆满了看官,都很自然地“相敬如宾”起来,静待这场百年难遇的一战。
秦尧三人自然在这些人之中,昨日被梦准震得七窍流血的秦尧,不但没有伤痛的迹象,反而感觉耳清目明,说不上来的通体舒畅,依他的话讲就是“得亏弄得我欲,仙欲,死,要不然定要找到那老头儿,打他个屁滚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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