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兰贵妃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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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一系列的风波，让我渐渐的明白了生活和生命的真谛。我们后宫的女子，其实与前朝为官，异曲同工。各宫妃嫔是同僚，有一品大员，也有七品芝麻，我们的目的便是取悦于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

曾经的我，活的过于死板，过于固执，总以母仪天下来标榜自己。世人眼中，我是大清朝的贤后，可在这深宫之中，心里的那个钮祜禄瑞芬，却与我渐行渐远。我曾如此的在意与奕詝的感情，却也明白了，天子的龙床，不容我一人酣睡的道理。帝王始终是帝王，帝王可以有情，却不可有爱。

曾经的我，向往着夫妻伉俪的小日子，曾几何时，我竟忘记了他是皇帝，当做了一个风流王爷。寿安的死，我的失明虽不能说不令他触动，但是在大清嫡子的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儿媳妇，辅佐君上，万死不惜。可若为此，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自我，那便得不偿失了。

“主子，兰贵妃，婉嫔，欣贵人，祺贵人等在宫外候着呢。”小佑子说。

我险些忘了已经到了请安的时辰，钟翠宫冷清了许久，如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就如同死的湖水，突然地泛起了涟漪。

“咱们走吧。”我朝着众人道。丽妃跟在了我的身后，紧接着是玉嫔，芸萱。

“各位主子请用茶。”正殿内，春翠带着数名小宫女，为妃嫔们布茶。此时，兰贵妃已经坐在了东侧第一的椅子上，与丽妃相对。接下来是玉嫔，婉嫔和贵人们。

“呦，妹妹气色不错，脸色红润，身材也愈发丰腴，想必是皇上的雨露滋润的吧。”丽妃喝了口茶，看着对面的兰贵妃。

“都说女儿是为娘的小棉袄，本宫原来还不信，这生下载淳以后，可是明白了。”兰贵妃道。

“贵妃娘娘此为何意？”祺贵人问。

“女儿养娘，所以生下女婴的女子，身材依旧苗条如初。本宫这个秃头小子，害的本宫确实丰腴了不少，加上每天的补药和各色菜品流水一样的送进长春宫，想轻减都难呢。不过，这个福气也不是谁都有的呢，丽妃，你说是吗？”

“妹妹确实好福气，不过这福气大过了头，就成了晦气了。今天阖宫的人都知道了，昨儿夜里妹妹的失态之举。”丽妃道。

“丽妃，你似乎还未习惯本宫已是贵妃的这个事实，这‘妹妹’二字，岂是你说叫就叫的。”兰贵妃说。

“是是是，奴才口无遮拦，还望兰贵妃娘娘恕罪。若是奴才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娘娘，落得和璹嫔一样的下场，那便不好了。”

“璹嫔以下犯上，被皇贵太妃扔进了冷宫，且心怀愧疚畏罪自戕。只要妹妹安分守己，不曾逾越，又怎会与那贱人相提并论。”兰贵妃道。

我在寝殿一边打扮着，一边听着她们的谈话，却因兰贵妃的一席话，起了疑心。璹嫔被杀，是早晨李莲英托人捎来的口信，这兰贵妃是如何得知的？莫非璹嫔之死，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小华子的一声传，我从寝殿走了出来。我身穿一身黑色为底，绣金色团龙的吉服，头戴五只金凤的钿子。我走上屏风前的正座，坐了下来。

“奴才恭请皇后娘娘金安。”一众女子纷纷行礼。

“许久不见众姐妹，甚是想念，大家都起来吧。”

“谢娘娘。”

我扫视四下，婉嫔一头翡翠珠饰，华丽异常，而兰贵妃却打扮的甚是素净。我把目光落在了欣贵人身上，她看着我微微一笑，便低下了头。

“欣贵人看起来气色不错，想必这病也好了大半了吧。”我问。

“承蒙娘娘的厚爱，如今娘娘凤体无恙，奴才喜不自胜，这身子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兰贵妃道“听闻妹妹晋了贵妃的位分，本宫之前一直病着，未曾向妹妹道贺。”

“一切都托娘娘的福。”兰贵妃起身谢恩。

“呦，兰贵妃今日对皇后娘娘怎的如此恭敬？让咱们都还不习惯啊。”丽妃打趣道。

我上下打量着兰贵妃，只见她身穿一件白色的旗袍。袍子上绣的是蛟龙的暗花，内穿大红色的百褶裙打底。头上梳了简单的两把头，左右分装一朵淡金掐丝的牡丹花。

“妹妹如今位列贵妃，怎的打扮如此素净。”我问。

“皇后娘娘素来不喜奢靡，奴才许久未见娘娘，今日觐见，自是不敢过于浮夸。”兰贵妃道。说着，她转向了丽妃，“怎的，丽妃是希望看到本宫与皇后不睦，你才称心吗？”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人变得像六月的天气一般，还真是着实吓人呢。”

兰贵妃并未理会丽妃，她拍了拍手，此时，殿外的乳母抱着载淳走了进来。

“大阿哥载淳，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宫娘娘问安。”乳母抱着载淳，朝我跪了下来。殿内自妃位以下的女子，也都起身朝着载淳行了个欠身礼。

“快起来，快起来。”我说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着载淳走去，“这孩子昨儿呛了口烟，你怎么就把他给抱来了。”

“娘娘，太医诊察过了，载淳并无大碍。所以今天便急着来给娘娘请安。”兰贵妃说。

“奴才听闻，昨夜建福宫大火，皇后娘娘不顾自己的安危，才将大阿哥从火场里救了出来。这惊魂未定的，兰贵妃就急着把他抱来钟翠宫显摆，也不仔细着大阿哥的身子。”婉嫔道。

兰贵妃回头瞪了一眼婉嫔，“大阿哥是皇上的长子，身上流着真龙的血脉。若这点磨难都挺不过来，怎配新觉罗的子孙。有些个人，自己骨软命贱的，怎配与大阿哥相提并论。”

“你！”婉嫔想要辩驳，却被丽妃按住了手。毕竟她此时已是贵妃，今非昔比，丽妃自己有皇上的宠爱，兰贵妃自是不会轻易发难。可若是婉嫔栽到了她的手里，只要皇上和我不过问，那兰贵妃也便是可以随意惩处的。

“娘娘，奴才昨夜已与皇上商量好了，将载淳养在您的宫里，不知您意下如何。”兰贵妃将载淳从乳母怀里抱了过来，对我说。

此时，台下众人都在窃窃私语，兰贵妃引以为傲的长子，说过给皇后，就过给皇后。虽说前朝也有中宫无后，出嗣于妃嫔的，可以兰贵妃如今的地位，将载淳过继给我，无疑是折断了这只老虎刚刚长出来的翅膀。

“兰贵妃可真是大度，这孩子都能送给皇后娘娘。也难怪，这大阿哥的命是皇后娘娘给的，且你知道自己在这后宫树敌无数，皇后娘娘宽厚仁德，大阿哥被娘娘抚养，才会福泽深厚”丽妃说。

兰贵妃看了看丽妃，又看了看众人，“今日众姐妹都在，有几句话，本宫不得不说。现下便与你们说个明白。昨夜建福宫失火，皇后娘娘不计前嫌，奋不顾身的将载淳从火中救出，这份恩德，本宫铭记一辈子。不光是本宫会记得，本宫的孩子也会记得。这孩子的命是皇后娘娘给的，让她做皇后娘娘的孩子有何不可？但是，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你们是你们。本宫如今已是贵妃，若你们胆敢出言不逊，那便是与我叶赫那拉氏为敌。”

“好了好了，本是一件开心的事，妹妹又何须疾言厉色？丽妃等人从前便爱与你拌嘴，但是大家的心都是好的，本宫都习惯了，妹妹还没有习惯吗？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妹妹也舍得将载淳过继到本宫这里，那么从今日起，载淳就养在钟翠宫吧。”我说。

“多谢娘娘不弃麟儿愚笨。敢问娘娘，奴才听闻昨日还有个小太监，奋不顾身的护着您和载淳，奴才想见一见他。”

春翠心想，让李莲英接近兰贵妃的机会终于来了，便走到殿中，朝我行了个礼，继而看着兰贵妃道“回贵妃娘娘的话，那小太监名叫李莲英，是北三所的太监。奴婢这就传他过来。”

兰贵妃看了看我，我朝春翠点了点头。春翠便从正殿退了出来。

“好了，安也请过了，时辰不早了，众姐妹都跪安吧。”

“奴才告退。”

“兰贵妃，你与本宫去布置一下载淳的住所。”我道。

我与兰贵妃走进了后殿。后殿的东间是我的书房，而西间则是陈列珍玩的屋子。我命小华子等人将一些有棱角的物件挪了出去，安德海带着长春宫的太监们，把载淳的小床，被褥等抬了进来。我看着安德海，他却视我如陌路一般，经过了这么多，我思量着，也许他就是一个很像海子的少年罢了，是因为我对海子的牵挂，以及离乡愈久，那模糊了的记忆，才把眼前的这个少年，误以为是了海子。

“主子，李莲英在门外候着了。”

布置完载淳的房间，我与兰贵妃在偏殿喝茶吃着点心。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从初入宫时，那个不谙世事的兰贵人，到崭露野心的兰嫔，再到与嫩莲分庭抗礼的兰妃。若非昨日我救了载淳，或许此刻，在长春宫对着我这个盲眼皇后趾高气昂的，还是她兰贵妃呢。如今，我的眼疾治愈了，兰贵妃也多了顺从之意，后宫之中，出现了短暂的和睦之相。

“传。”我说。

“奴才李莲英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兰贵妃娘娘请安。”李莲英看见我们，行了跪拜大礼。

“起来吧。”我说。

“你叫李莲英？”兰贵妃上下打量着他。

“回贵妃娘娘的话，莲英正是奴才贱名。”

“嗯，举止得体，长得也算周正。”兰贵妃说着，看了看我道“皇后娘娘，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我笑了笑，“妹妹但说无妨。”

“奴才想让这小李子回长春宫伺候。”

“若妹妹喜欢，那便依你吧。”我说着，招呼着春翠，“你去和内务府的陈光知会一声，把小李子指给兰贵妃。”

“奴才谢娘娘恩典。”

兰贵妃的性格爱憎分明，李莲英救了她的儿子，她身为贵妃，在一个奴才面前，自要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尊严，可是她听闻李莲英在北三所当值之后，一则想把他带回长春宫，免去冷宫的疾苦，二则，她还不清楚李莲英昨夜有没有看清安德海的相貌。若是李莲英知道了什么，向皇后或是皇贵太妃捅了出去，她也能在第一时间，处决了李莲英。

“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对兰贵妃说。

“那奴才便跪安了。”兰贵妃说着，起身行了个礼，便从偏殿退了出去。

我看着兰贵妃离开的背影，看着他身后的李莲英。当年他在圆明园里救过我，昨天又在建福宫救了我和载淳，我本想把他送去内务府，做陈光的左膀右臂，将来接替副总管的位置。可怎料兰贵妃抢先要了人，那便随她去吧。

可我不曾想到，走出钟翠宫的李莲英，才是他传奇一生的开始，他与兰贵妃相互扶持了半辈子，我不知是主仆的情谊，还是蕴藏了后宫女子和内廷太监不该有的情愫。以至于多年以后，兰贵妃作古，遭受万人唾骂的时候，李莲英还是不顾一切的，去为她守陵。

“娘娘，您真的舍得把大阿哥过继给皇后吗？”路上，安德海问。

轿撵上的兰贵妃轻蔑一笑，“汉人有句话，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本宫再舍不得载淳，可是皇后昨日救了她，本宫自是要在皇上面前有所表示的。且中宫无嗣，把载淳过继给皇后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纵使皇上不准，宗室和朝臣也会极力上书劝谏。与其如此被动，不如本宫在众人的面前主动将载淳送过去，还显得本宫大方得体。况且本宫始终的载淳的生母，母子连心，又启是皇后可以逾越的。”

“娘娘睿智。”安德海奉承道。

“况且本宫在这宫里树敌颇多，若非因皇后和寿安公主之事，使得丽妃等人乱了阵脚，否则这个孩子绝不会这么容易的生下来。现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载淳是皇后的儿子，皇后贤德，谁会去害皇后的儿子呢？况且载淳是谁的骨肉，你我心知肚明。可他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怎会不疼？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东窗事发，皇后与他有了感情，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娘娘，那这李莲英怎么办？”安德海问。

兰贵妃回身看着走在队尾的李莲英，又朝着安德海招了招手，安德海贴近了兰贵妃的轿撵，把耳朵贴了过来。

“你昨夜之事，可有被他瞧见？”兰贵妃问。

“娘娘请放心，昨天奴才穿着夜行衣。当时李莲英进了后殿，追赶奴才的小扎子已经被奴才解决了。”安德海说。

“若是如此便好，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他知道了咱们的秘密，在长春宫里，也方便处理他。不过他毕竟救了本宫的儿子，你便让他跟着你做事，这一方面是看看他到底有无知晓咱们，另一方面，也好好的报答他一番，别让他做那些下等太监们做的粗活了。”

“娘娘菩萨心肠，奴才替李莲英谢过娘娘了。”

“少耍贫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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