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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仙馆是圆明园四十景之一,也是为数不多与勤政亲贤殿距离甚近的小园子。
当年宝亲王与嫡福晋富察氏就被雍正帝赐在这里完婚,现在,西苑书斋里还存放着乾隆皇帝的御诗。
由于长春仙馆特殊的地理位置,西岸有御膳房,御茶坊,御药房,太监值班房等,所以我命小华子前去传话,准备晚宴,并让春翠晓喻后宫,于傍晚时分前来长春仙馆饮宴,而芸萱从勤政殿回来,并未能请来奕詝。如今各路暴民捻军齐聚雉河集,推张乐行为首领,称“大汉盟主”,奕詝此时正在殿内与各军机大臣商讨对策,已是焦头烂额。
从正宫门进入长春仙馆,依次为前院--垂花门,中院--长春仙馆,后院--绿荫轩。往西为丽景轩,春好轩,随安室,再往西的最后两个院落分别坐落着含碧堂,藤影花丛,和皇后下屋。
此刻,我正站在藤影花丛的院落里,院中植满了玉兰花,说来也奇怪,寻常玉兰都在寒冬与早春的交替时节盛开,而这长春仙馆的玉兰,却也在盛夏时分,第二次开放。
满树的翠色中,夹杂着许多粉白或是紫红,一朵朵玉兰,就好似盛开在树上的莲花。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年月,摸着粗壮的玉兰树干,我虽看不到它那一圈一圈的年轮,却也知道,冬去秋来,一年一年的过去,无数次的盛开与凋落,是自豪,还是无奈?或许它生来就不明白为何自己是一株玉兰,为何要在天子脚下,装扮的淡妆或是浓抹。而梦想中的远方,永远只是心里的一个梦吧。
“芸萱,芸萱。”我轻声的唤着。
“主子,奴婢在。”
“你带几个小宫女采些玉兰花下来,做成香膏,这玉兰是极好的。”我说着,伸手掐下一株,丢给了她,芸萱顺势接住。
“主子,方才丽嫔处的小月前来请旨,丽嫔与敕命夫人要前来谢恩。”芸萱说。
“正好本宫要在傍晚设宴款待后宫众人,你去回了小月,告诉丽嫔不用特意前来一趟,等着晚上带着敕命夫人一同赴宴即可。”
“奴婢遵旨。”芸萱说着,退了出去。
晌午,春翠已经将我的旨意传达给了后宫诸人。皇后下屋内,我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春翠正和两个小宫女为我盘发,此时,芸萱也带着刚刚采摘好的玉兰花走了进来,看到正在梳妆的我,便让两个小宫女接过玉兰,和春翠一同为我梳妆。
“娘娘,今日可穿吉服?”芸萱问。
“本宫也正在思量此事,若说是寻常宫宴,可是此次有敕命夫人,虽说庆海的官位微末,但是也要给丽嫔面子,不能过于怠慢,并且这次是入驻圆明园来的第一次众妃齐聚。可若说是晚宴,但仅仅是后宫众妃,太过隆重又不好。”我说着,拿起青雀头黛画眉。
“娘娘,今年春天绣房送来的一套石青色配金凤成祥图案的夏季常服,奴婢觉得颇有吉福的样式。既不会觉得隆重,也不十分随意。”春翠说着,正好提醒到了我。
“本宫差点把那件衣服忘了,就是不知离宫之时是否随身携带。”
“奴婢带着呢。”春翠说着,为我头顶的盘发上了最后一只卡子。
“那你且去取来吧。顺便拿来鸾凤点翠的那一只钿子。”我说着,便拿起口脂。我虽贵为皇后,但是寻常梳妆打扮的事情,还是更习惯自己做。
片刻,春翠为我取来了钿子,常服。我也自行将面妆画好。人们常说的黛眉开娇,方泽可亲,朱唇一点,姹紫嫣红,分别对应的是眉笔,妆粉,口红和胭脂。这也是贵族妇女们日常妆容的必备之物。
“主子,丽嫔和敕命夫人来了。”门外,小牛子低声喊着。
“传!”我说着,坐上了妆台对面的榻上。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贱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金安。”丽嫔与夫人纷纷向我行礼。
“快起来。”我说着,示意芸萱和春翠将她二人扶起,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圆凳,“赐座。”
“谢娘娘。”
“按理说,夫人算是本宫的长辈。可无奈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还要劳您唤本宫一声主子。”我说着,抿了一口茶,“夫人身体可还康健?”
“多谢娘娘记挂。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后宫是娘娘的后宫,这大清臣民,都是您的奴才,您这么说可折煞贱妾了。”夫人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盒。
“这是贱妾特意从天津的大悲禅寺为娘娘请的佛珠,由主持亲自开光。素闻娘娘对佛理颇为研究,希望此珠可以常伴娘娘左右。”夫人说着,打开了锦盒,站起来躬下腰,朝我这递了过来。
“母亲。。。”丽嫔刚要提点,却被春翠接了过来,转呈给了我。
“敕命夫人第一次入宫,不熟悉宫中礼仪,也是情有可原,丽嫔你无须紧张。”我笑着,接过佛珠,仔细打量,是一串鸡血紫檀,满满的牛毛纹和金星,加之这珍贵的鸡血色,颇为罕见。
“夫人有心了,待圣驾回銮,本宫定将它置于钟粹宫的佛龛之前,每每祷告之时,便会想起夫人的心意。”
我们继续闲话几句,我细细打量着敕命夫人,与丽嫔今日的盛装不同,敕命夫人虽身穿吉福,但是头顶的二把头仅仅插了两支素银簪子,未免觉得寒酸。
“夫人深居简出,是我大清的福气,只是丽嫔位份摆着的,皇上又有意在她诞下皇嗣的时候晋一晋位份,夫人的打扮未免太过简朴。”我说着,示意芸萱去取来梳妆台前的孔雀追日簪。这黄与蓝的交融搭配本身就是帝王的配色,加之造办处的精良工艺,显得分外华丽。我站起身来,亲自拿着孔雀簪与夫人的头上比了比,然后在二把头的正中间插带了上去。
“嗯,好看。”我说。
“奴才多谢皇后主子恩典。”丽嫔说着,赶忙跪下谢恩,敕命夫人也一同跪下行礼。
“都是自家姐妹,丽嫔,你这样岂不生分了?你们二人先去长春仙馆等候吧,本宫稍后便去。”
长春仙馆内,兰嫔,玉嫔和婉贵人已经在殿内等候,在小华子的招呼下,正在东西相对的桌椅上喝茶,闲话家常。此时,丽嫔走了进来。
“丽嫔到!”门外,小牛子一声喊,丽嫔和敕命夫人纷纷走了进来。丽嫔头戴五只金凤钗,最外侧的两只,坠以三分金线串小东珠的流苏,而敕命夫人的头顶,那枚孔雀簪格外惹眼。
“奴才给丽嫔娘娘请安。”随着小牛子的通传,屋内三个女人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婉贵人率先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双腿屈膝,右手抬于耳侧,给丽嫔行礼。兰嫔和玉嫔也相继站起身来。
“起来吧。”丽嫔说着,越过了婉贵人,与丽,玉二嫔相视一笑,双腿交叉屈膝,算是互礼。
“这位是本宫的母亲。”丽嫔说着,转身将敕命夫人搀扶过来。
“夫人好。”几个女子纷纷问好。
“初次见面,这是一些见面薄礼,还望大家喜欢。”说着,夫人身后的丫鬟带上来三个礼盒,夫人纷纷送与众人。
“呦,本宫记得这枚孔雀宝石簪是造办处前不久刚为皇后娘娘做的,这。。。”玉嫔说着,转了转眼球,转向兰嫔,“妹妹啊,你看,这丽嫔母女还真是受皇后娘娘青睐啊。这即将临盆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妹妹你可要抓紧了。”
“姐姐惯会说笑,咱们这肚子里怀的是皇嗣,又不是哪吒。坐足十月自然会生产,莫不是姐姐未曾怀有龙嗣,糊涂了?”兰嫔说着,轻蔑的笑。而此刻,敕命夫人与玉嫔漏出骄傲满意的神色。
“母亲,这位是玉嫔,这位是兰嫔,这位是婉贵人。”丽嫔打断了这份尴尬。
待介绍到兰嫔的时候,敕命夫人特意留意了一下,“兰嫔娘娘国色天香,果然名不虚传。”
“夫人见笑了,本宫哪有丽嫔姐姐生的美丽,否则,皇上也不会赐予她丽字做封号。”很显然,在初次见到敕命夫人的时候,兰嫔并不想与丽嫔有何口舌之争。
“好了好了,别光顾着站着说话啊,都坐,都坐。”玉嫔道。
此时,玉嫔坐在了西侧第一个椅子,婉贵人紧随第二把。兰嫔坐东侧第一把椅子,正当丽嫔要随着兰嫔坐在第二把的时候,敕命夫人说话了。
“丽嫔娘娘,你似乎坐错了地方。”敕命夫人道。
此时,玉嫔把刚刚拿起的茶杯放了下来,而兰嫔和婉贵人并未理会。
接着,敕命夫人走到兰嫔身边,微微行礼道,“兰嫔娘娘,论宫中时日长短,丽嫔入宫早。况且方才皇后娘娘说,皇上有意晋封丽嫔的位份,这东向第一的座位,您坐怕是不合规矩吧。”
兰嫔并未直接冲撞敕命夫人,不慌不忙的拿起一旁的茶杯,道“本宫的茶水在这里,且本宫怀有龙嗣,不方便挪动位置,还望夫人见谅了。”
敕命夫人听罢大吃一惊,刚刚入宫不过几个时辰,丽嫔还未将兰嫔也怀有龙嗣的事情告知敕命夫人。而此刻,我已经到了大门口。若再不进去,可能这两个极负盛宠的女人又要吵起来了。
我看了一眼芸萱,芸萱清了清嗓子,道“皇后娘娘驾到。”
“奴才恭请皇后娘娘金安。”春翠搀扶着我走进正殿,一众女子忙起身行跪拜大礼。
“都起来吧。”我说着,越过正殿,走向偏殿,“今儿是家宴,大家不必拘泥礼数,且随本宫来餐房吧。”
偏殿餐桌上,于正中摆置一扁平的铜锅,下置铜座,内放火炭,与大清的火锅甚是不同。铜锅内,由生姜碎,鸭梨,鸭架骨熬成了浓稠的高汤,锅底铺以菜花,角瓜,上面则是两片方形煎至金黄的豆腐,中间夹上猪肉馅,再以韭菜叶捆绑成方堡。在下面碳火的加热下,锅子咕咕的冒着热气,混合着各种食材的味道,很特别。
“娘娘,这是什么吃食?奴才从未尝过,闻起来好香啊。”兰嫔问道。
“酸儿辣女,娘娘这可是好意头啊。”婉贵人说。
如今,兰嫔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秀女,位列六嫔并且怀有龙嗣。婉贵人也早早的就收起了选秀时的傲娇,除了时常与祺贵斗嘴,给吉常在,瑃贵人脸子看以外,对三嫔,则变得左右逢源起来。这宫里只有两种女人有资格张狂,一种是位份极高,另一种是靠着皇上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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