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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纵心中疑窦丛生,这边厢王辇已经一路狂奔朝着宫门而去,夜中守宫门的禁军见是嬴纵的王辇当下不敢拦,王辇一路无阻走出宫门,随后便听到一阵极快的马蹄声,速度极快的王辇竟然徐徐停了下来,容飒的声音在外响起,似乎有些意外,“主子,是容冽!”
嬴纵眸光一凝,掀开帘子下了王辇,他让容冽去查那白衣男子,若非是有了什么急事他一定不会专门骑马过来寻他,心中一定,这边厢容冽已经从马背之上翻身而下,恭敬的行个礼,他的表情如惯常冷凝,“主子,沈姑娘被那凤王郡主带回了她的别院,沈姑娘好似是被人迷晕了,我们的人看到她是被那郡主的侍女抱进别院去的。”
嬴纵唇角微抿,依是看着容冽,容冽的话当然没说完,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一边道,“那白衣男子姓氏不知,不过他的下人都叫他慕公子,他手底下的人多为金陵口音,他自己却是说着一口君临官话,虽然这几日他都没有出门,可就在刚才我们的人发现有凤王郡主手底下的人去了那客栈一趟,想必二人定有关联。”
容冽说着便将从袖子里掏出来的那张纸给了嬴纵,“主子,这是那男子画像。”
嬴纵从未见过那白衣男子模样,此番这画像算是他第一次见那人,不算大的软纸之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位面容精致的俊朗男子,浓眉高额面若冠玉,仪态举止颇有几分风姿,天幕漆黑,嬴纵借着远处天圣门城楼之上的火光运极目力才将这张画看了个清楚,初时并不觉有什么,可当他看第二遍之时便觉得有些奇怪,眸光紧锁与画上,脑海之中无数记忆闪动,眼前此画竟然忽的和记忆之中一张颇为久远的脸重叠在了一起,他素来莫测的眼底闪过两分意外,微微一怔,随即将眸光投向了天幕之边!
“你说,她是被人抱进去的?”
嬴纵低沉这语声一问,容冽点了点头,和容飒对视一眼都有两分奇怪,自家主子分明适才还颇为着急,可是此刻看了这画像却有了半刻的迟疑,此刻这莫测的模样亦不知在想什么,那画上之人他们二人匆匆一眼并没有什么印象,到底是谁呢……
“主子,咱们还去凤王郡主的别院吗?”
容飒轻声一问,嬴纵缓缓将眸光从远处的天幕收了回来。
五指一收,那栩栩如生的画瞬时便化作了粉末,“你们回去——”
话音落定,嬴纵拉住容冽骑来的大马翻身而上,扬鞭疾驰,不过一瞬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容冽和容飒看着自家主子绝尘而去,眼底浮着两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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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风刀子一般割在她身上,触目所及却只有满世界的素雪,雪光刺伤了她的眼睛,脑仁儿隐隐作疼,眼前黑光阵阵,一片混沌之中只能感受到那沁入骨髓的寒意正一点点的吞噬着她的性命,鼻端有血腥味萦绕,她不知自己是被焉耆小贼抓了还是怎样,正心中忐忑之间,背脊之上忽然多出一双灼烫的大手,那双大手在她早就麻木的肌肤之上磋磨,好似带着魔力一般竟让她渐渐冷凝的身子回了暖。
先是背脊,再是脸颊,手臂,掌心,腿弯……那双手早已冰冷,却非不死心的要将她也暖活过来,她心中紧张万分,胸腔之中有嘶吼在叫嚣!从小到大,她何曾让别个这般碰过她的身子,她自有她的坚持,便是丢了性命,也不能让人发现她的秘密!
心中如此做想,老天爷却偏偏要和她作对,那双手从她腿弯上移,一寸寸的捏遍她的经穴,从腰侧而上,顺着那紧实而纤柔的腰线,一路朝她胸前而来,她紧张极了,心底在狂吼,丹田之处残余的内息胡乱冲撞,被冻僵的躯体好似正在酝酿巨大的能量!
陡然一颤,沈苏姀大睁着眸子,整个人好似梦中那般僵了住!
这是怎样一个叫她惊魂不定的梦,这个梦是苏彧的梦,是苏彧即将被撞破身份的梦,即便她已经是沈苏姀,可这个梦仍然能叫她魂魄震颤,苏家没有嫡子,苏家不能承爵,苏家的少将军是女儿身,从苏彧刚生下来开始,苏阀便面临着随时被处以欺君罔上大罪的危险,所幸,苏彧战场征伐的三年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女儿家身份!
可不知到底是上苍之意还是世道无情,这欺君罔上没有被发觉,最终却由通敌叛国之罪将苏阀推入深渊,苏彧有恨,苏阀老少有恨,步天骑全军有恨,这恨怒泼天,连阎王都不敢收她,她怀着那般恨意醒过来,又怎会畏惧这路上艰辛呢,他们给她阴谋,她便还给他们阴谋,他们给她不公,她便还他们不公,这条路还长,她有的是耐心!
沈苏姀大睁着眸子,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不知自己躺在哪里,梦中分明是一片冰寒,可此时她浑身上下都溢出了灼汗,梦中的手好似穿梭时空触在了她的身上,那骨节分明的纤长,那刚劲有力宽厚,那烧遍她每一寸骨骼经脉的汹汹大火,竟,竟有些像那人……
猛地一闭眼,沈苏姀粗暴的将脑海之中的思绪赶了出去,再睁开眸子她已记起了殷蓁蓁车辇之中的那一幕,这位看起来有病在身弱不禁风的郡主竟然敢在她身上下药,只说有人要见她,却未曾问问她愿不愿意见别人,沈苏姀撑着床榻强自起身,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借着屋子外的灯火将眼下所处之地看了个大概。
极为宽敞的一件寝卧之处,帷帐垂地家具簇新,摆设挂件样样都不是寻常之物,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只是普通人家,沈苏姀眸光微深,想不到殷蓁蓁竟然大刺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地,掀开被子下的床来,腿脚的虚软让她心头一沉,强力站起身来掀开层层帷帐朝门口走去,刚刚走出几步便看到了窗棂之外的一个又一个的笔挺身影,沈苏姀挑了挑眉,看守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需要如此大的阵仗?
眼见得出路被堵死,又发现那药劲儿还未褪去丹田之内稀薄的内劲儿全然消散,沈苏姀的心头沉郁至极,眸光几转,她忽然看向了屋子最角落里微微亮着的一盏昏黄小灯,这屋子里帐幔至多,所用物件皆是乌木,若是引一把火……
眸光微狭,沈苏姀朝那昏黄的灯盏走去,青瓷的灯座分外好看,可惜,一场大火下来它只怕要变成一坯无用焦土,沈苏姀深吸口气,仔细的看了看这屋中的地形将灯盏缓缓的拿了起来,眼底幽芒一闪,她抬手将灯盏朝眼前距离门口颇远的帐幔伸了过去,眼看着火苗就要将那月白的云锦点着,可身后一道劲风闪过,那火苗堪堪的偏了两寸,下一刻,一只惨白的大手覆上了沈苏姀的手背——
“唔……!”
下意识的轻呼被另一只惨白的大手捂了住,然而沈苏姀的惊诧却只有一瞬,随后,她彻底的愣了住,只因那梦中的大手竟然就这般堂而皇之的落在了她的面前!
“烧了这屋子你也走不出去!”
低幽的话语带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头顶,沈苏姀莫名的生出两分紧张来,那骨骼缝隙之中早已熄灭的火被他轰然一声再度引燃,一时间她抿紧了唇角寸步难移,嬴纵却不管她这模样,一把落在她腕上,语声莫测,“那郡主下手倒是不轻!”
深吸口气,沈苏姀转身看向了身后这不应出现在此处的人,宽肩长臂身影微安,堪堪将她罩了住,鬼面凌冽鬼眸若渊,她好看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一张小脸因为药劲儿的缘故略微显得有些发白,她盯着他半晌,似有些不解,“王爷为何在此处?”
嬴纵一副你分明懂得却装傻的意味看着沈苏姀,先将她手上的灯盏抽出放回原地,而后扫了一眼那灯盏,复又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可知那郡主为何带你来此处?”
沈苏姀抿了抿唇,“说是有人欲要见我。”
嬴纵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两分深重,“你不愿意见?”
沈苏姀的眸光扫过窗棂之上守卫的身影,似乎在算计外头有多少人。
闻言她不置可否的看了嬴纵一眼,“当然。”
嬴纵了然的点点头,也随她的目光去看窗棂之上投下的影子,“你只是不喜欢殷蓁蓁带你来此处的方式,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想要让你见的人对你来说……或许很重要。”
他的话意莫测,沈苏姀一时看不出他是什么打算,只轻声道,“我大抵能猜到要见我的人是谁,不过我没有兴趣受人摆布,至于对我重要的人……王爷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对我重要的人都已经死光了么?”
说这话的时候沈苏姀的语气颇为沉重,听得嬴纵眸光一深,沈苏姀看了看嬴纵,“王爷既然来了不如带我出去,这外头大抵有十多人,对于王爷来说应当不算难事……”
见她都想好了出路,嬴纵却没有她预料之中那般干脆利落,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垂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却又郑重的看住她,“你若是不见那人,本王怕你后悔。”
沈苏姀眉头微蹙,眼底顿时带上了戒备之色,“王爷是否知道什么?”
静谧的室内两人距离的极近,压低了语声说话的感觉更平添了两分暧昧,嬴纵将她眼底的戒备之色看的分明,他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看了看外头的守卫,“这别院之中的守卫颇多,今次那郡主要你见的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琅琊凤王与你素来没有纠葛,你就不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吗?”
微微一顿,嬴纵又一笑道,“当然,本王带你走也不难。”
今日的嬴纵实在是太过奇怪,句句话都带着几分让她留下的意思,沈苏姀眼底的戒备消散,一颗心却又提了起来,他出现在这里本就算是异样,这些话更是与寻常不同,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沈苏姀对嬴纵的猜度尽数表现在了她的脸上,嬴纵薄唇微抿,眼底略生出两分寒意,“沈苏姀,你既不信本王,那我们不如打个赌。”
话语森森,沈苏姀当即回神,只见嬴纵微狭着眸子盯着她,“若今日所见之人对你无关紧要,本王便应下你一个要求,倘若那人对你十分重要,你便要应诺本王一件事,如何?”
沈苏姀看着嬴纵一时间脑海之中闪过千百种思绪,她可以确定嬴纵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可他到底知道什么呢,他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能提出这样的赌约,难道今夜她要见之人果真对她十分重要?沈苏姀想到那本写满了小字的兵册心头一震!
——莫非,莫非是沐小四?!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沈苏姀便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可能,写字的人是他的门客,即便真是沐小四所写那也不该出现在殷蓁蓁这里,更不应当是那马车的主人!而他也不知她的真正身份,哪里会说沐小四是她重要的人,那么到底是谁呢……
沈苏姀的犹豫和沉思嬴纵全然看在眼底,两人正是如此相持不下之时一片寂静的房门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凌乱且轻重不同,还有滚滚车轮声,显然来此地的并非一人,沈苏姀眼瞳微缩,嬴纵唇角微勾的俯身搂住了她的腰,“看样子我们必定要赌一回了!”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之时外头的光线立刻照了进来,有侍女极快的进的门来点燃了各处的灯火,随即整个房间立时变得明光大亮,一阵轮椅滚动的声音传来,当先进入房中的竟然是一身黑纱裹身的殷蓁蓁,在她之后,白衣墨发的男子正推着轮椅扶手。
“就在这里,大抵还未醒。”
殷蓁蓁平静的话语落定,站在她身后的白衣男子脚步一顿,通明灯火之下露出的脸清俊英朗,剑眉星目,黑漆漆的墨瞳好似天上的性子一般灿然,他的眸光落在层层帷帐之后的床榻上,俊朗的面上有两分紧张与期待闪过,却久久迈不出步子!
殷蓁蓁似乎能知道身后之人的情绪,默了默,她对着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点点头般走向那床榻,随后,那一层层的帷帐都被挂了起来,室中的四五人都将目光落在那床榻之上,然而当那暖黄色的床帏掀起之时,不仅距离最近的侍女,便是一身沉静的殷蓁蓁都倒吸一口冷气,床榻之上竟然空空如也!
白衣男子有片刻的僵立,随后紧紧地抿了抿唇,握着扶手的手亦是紧紧攥了起来,殷蓁蓁眸光微狭的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面色泛白的守卫,轻而缓的话语徐徐道出,却自有迫人之力,“还不去找,她身上中了我的药,一定走不出多远的……”
侍卫领命而去,殷蓁蓁默了默回头看了一眼,“好事多磨,我们去前厅等消息。”
僵立的男子回过神来,面上溢出满满的苦笑,随即便推着殷蓁蓁走了出去,几人的身影消失,被嬴纵搂在怀中一脸疑窦的沈苏姀只听到一声微凉的低叹,那人说,“见她一面真是难啊,她竟然连你的侍卫都能逃开去。”
寂静的屋子一时之间没了人,一片寂静之中忽然传来两声衣物摩擦声,屋顶挑高的房梁一角,嬴纵正揽着沈苏姀的腰眸光酷寒的悬在那处,见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沈苏姀唇角微抿的沉思片刻,适才那男子她并不认识,单单一句话亦听不出他的图谋,殷蓁蓁与她半分关系也没有,不管那人有什么打算,总之她与他无关!
沈苏姀面色静然的转过了头来,“王爷输了。”
四个字平静从容,浑似惯常的沈苏姀,可嬴纵早已不是寻常的嬴纵。
鬼面凌冽,他微垂的眸子缓缓地抬了起来,屋子里的灯又熄了,沈苏姀一时辨不清他眼底情绪,只觉的那眸光森然迫人,只压得她气都喘不过来,他极少对她有如此威慑之力!
“你不认识他?”
感觉到揽在自己的手在用力,沈苏姀眼底浮起两分冷色,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难道她应该认识刚才那人不成?那人和殷蓁蓁的关系看起来颇为亲密,自然是琅琊城凤王手下之人,琅琊距离此地千里之遥,她为什么要认识!
嬴纵的手一点点的收紧,好似要将沈苏姀的腰生生拧断,墨蓝色的眼底冷光四射,如剑如刀悬在她眼前,他一点点的向她逼近,看着她的眸光陌生又森冷,刀锋一般的薄唇勾起讽刺又残酷的弧度,却只是紧紧地盯着她不说话!
这样眼神的嬴纵让沈苏姀心头忽然跳如擂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极大的错误,可偏偏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那个男子究竟是谁?眼前之人又是什么意思?思绪如海草般烦乱,就当她在他的目光之中背脊发凉满心惶惑之时,他却忽然一把将她扣进了自己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狠狠攥住她的腰身,灼热的唇紧贴住她耳畔!
“沈苏姀,连本王都能认出的人你怎会不识呢?”
“你口口声声教你兵法告知你本王惧水的人,刚刚、就在你眼前呢……”
------题外话------
你们家作者更新时间又进步啦!真是太可喜可贺啦!这位白衣男子身份已明,步步一直没说是哪位男二是你们自己意淫的啊~那啥~虽然不是男二~但是绝对是一号助攻哇~是不是快知道苏苏的身份了咧,她连自己哥哥都认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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