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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住的外宫城里的承祥殿,大皇子脸上才挎了下来有些头疼地扶着头,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想着心事。
涂氏扶着腰走过来,心疼地对大皇子道:“殿下,天晚了,快去睡会儿吧。”
大皇子抬头看见是涂氏,挥了挥手,道:“你有了身孕,身子重,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做完了就回寝宫。”
因涂氏有了孕,两人都是分房别居的。
涂氏叹了口气,对大皇子道:“让殿下受委屈了。”
大皇子脸色一沉,不虞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今都封了太子,还说受委屈,那要怎样才叫不委屈?——你给我说说看!”最后一句话,已经抬高了声调,声色俱厉起来。
涂氏忙道:“殿下误会臣妾了。臣妾不过是心疼殿下,自从臣妾有孕,殿下就孤床单枕,一个人……”
大皇子脸色和缓了一些,道:“你多心了。我不是好色之人,以前没有侍妾也过了的。你好好安心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就行。”
涂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喜滋滋地道:“我娘前儿进宫,亲自给我看了,说是儿子。”
“儿子、女儿都好,有的生就行。”大皇子笑吟吟地道,叫了宫女过来扶涂氏去安歇。
涂氏咬了咬唇,对大皇子道:“殿下,上次臣妾跟殿下说过的事,殿下打算何时去跟父皇说一说?”
大皇子愣了愣:“什么事?”
涂氏脸上飞起两片红晕:“就是……就是......臣妾的妹妹入宫的事。”
大皇子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对涂氏道:“这件事,早就跟你说过,不用再想了。父皇才刚刚立了我为太子,你就想让我在父皇面前留下好色荒淫的印象?而且还是刚一立太子,就立刻多了几个女人,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想我?”
涂氏一时语塞,沉默了半天讪讪地道:“太子殿下总不是想着永远不纳新人吧……”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理。
大皇子看着涂氏不甘心的样子,冷冷地对涂氏道:“你放心,等你生了孩子我就纳。纳她十个八个,月月做新郎。”
涂氏方才知道自己将大皇子惹恼了。想起自己娘亲前几天进来催促自己赶紧想法子,让自己的堂妹和表妹入宫的话,很有些不知所措。
大皇子见涂氏站在那里依然不想走,便摔了手里的书,最后一次警告她:“我们大齐的皇室,就没有过姐妹共侍一夫的时候。”
因大皇子一向温和对涂氏尤其和善,涂氏不知不觉也多了几分娇嗔,嘟哝道:“母后的妹妹,不是也进了宫?”指的是外室柳梦寒的女儿楚华朱。
大皇子霍地站起来,对涂氏厉声道:“你有完没完?——你跟你妹妹们有仇是不是?所以要把她们塞到宫里来不得好死?!”
涂氏吓了一跳,眼泪都流了下来,泪眼婆娑地问大皇子:“殿下何出此言?臣妾是那等容不下人的蛇蝎妇人吗?!——臣妾无数劝告殿下,要广纳新人是殿下一直不肯。臣妾不知背了多少‘狐媚,、‘悍妒'的名声!”
大皇子心里为了宏宣帝今日的话,正翻江倒海一样,不知明天面对的会是什么此刻涂氏不顾大局,在一旁歪缠让他纳她的妹子们为妾,忍不住嗤笑一声,刻薄地道:“人人都说你有才,依我看,你不过又是一个读迂了的蠢女人。—连我母后都不如。女人不识字还好些,若是要识字,就同男儿一样学些经史子集也行,千万不要尽看那些《女诫》、《女则》,以为会做几句诗就算是才女了......”言辞如刀,刀刀入骨,将两人之间蒙着的那层彬彬有礼的面纱彻底割了下来。
涂氏自嫁给大皇子以来,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重的话,一时傻了,连哭都忘了。
大皇子便走到她跟前指着大门的方向,冲她道:“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涂氏方才回过神来,哭得跟个泪人一样,问大皇子:“臣妾自问一言一行,都是按照圣人所言,殿下怎能如此埋汰臣妾?”
大皇子忍无可忍,对涂氏道:“你说你依圣人所言,那我问你,夫为妻纲,何解?”
涂氏讪讪地低下了头。她逼着大皇子纳妾,已经算是违背了大皇子的意愿了。
“你自己扪心自问,你让我纳妾,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娘家好!——你是嫁给我做妻子,不是......”大皇子到底把“拉皮条”三个字忍住了没说,顿了顿,又道:“我如今立了太子,你以为就万事大吉,可以坐享其成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个太子,做得是如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涂丘的心里真正难受起来,一时动了胎气,不由“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往地上蹲去。
大皇子叹了口气,扬声命人去请御医过来,便让人扶着涂氏走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待到天亮。快天明的时候才打了个盹,又着急洗漱,换了衣裳要去奉先殿见宏宣帝。
涂氏那边派了个宫女过来,对大皇子道:“太子妃一切安好,现下请殿下过去吃早饭。”
大皇子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忙着呢。”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奉先殿的方向去了。
来到奉先殿,宏宣帝背着手站在大殿里面,望着里面供奉着的大齐历代皇帝和皇后的牌位。
先帝隆庆帝的牌位旁边,安放着的是宏宣帝的母后——废后赵氏的牌位,自然是宏宣帝登基之后,才命人将自己母后的牌位放到这里的。
嘉祥帝的牌位旁边,没有皇后,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
除此以外,就只有高祖皇帝范朝晖,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皇后的牌位在身边。
宏宣帝看见大皇子进来了,对他招招手,道:“进来朕跟你说说话。”
大皇子赶紧走到宏宣帝身边,低声道:“父皇起得早。”
宏宣帝笑了笑,道:“人上了年纪,想睡都睡不着了。”
大皇子赶紧道:“父皇春秋正盛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宏宣帝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带着他往奉先殿里走过去,一路从最左面的高祖范栅晖的牌位看过来。
“我们大齐,其实是高祖范公一手打下来的。可惜,他一生勘不破一个‘情,字,最后也没有能如愿登基做上皇帝。”宏宣帝看着范朝晖的牌位,有些伤感地道。
这种皇室的秘辛,只有皇帝或者下任皇帝才能知道。也从不载于史册,最多只能从野史杂书中窥一斑而已。
大皇子集中了全幅精神,仔细地听宏宣帝说话,不放过每一个字。
“你可知,为何我们大齐皇室,格外优待安郡王府一支?”宏宣帝说着说着,又说到安郡王那里。
大皇子忙道:“可是因为安郡王府掌缇骑,三百年来,为保大齐正统,立下汗马功劳?”
宏宣帝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因为安郡王府地位特殊,所以才让他们掌缇骑。——你可知道,我们大齐,为何定国号为齐?”
大皇子茫然地摇摇头。
“齐者,并驾齐驱是也,一字并肩,谓为齐。高祖范朝晖和太祖皇帝范绘则定国号为齐,就是要我们同安郡王这一支,一起共掌江山。”宏宣帝说到这里,脸上颇有些不屑。
大皇子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接口。
宏宣帝走到太祖皇帝范绘则的牌位跟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这一支,同安郡王府那一支,乃一母所生,你知道吧?”
大皇子点点头。他当然晓得,太祖皇帝范绘则,是高祖皇帝范朝晖的嫡亲侄子,是当年第一任安郡王妃安解语所生。这个是大齐上下,人所共知的。高祖皇帝范朝晖虽然打下了江山,可是没有亲儿子可以继位,就将江山传给了嫡亲弟弟的儿子,他的亲侄子范绘则。当然,也有人说,其实太祖皇帝范绘则,是高祖皇帝范朝晖的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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