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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绪哼哧一声,看看手里的糖葫芦,把一根递到金野手里,一根递到阿玲手里,学着样子,扬着下巴说,“这是森林之王的慷慨。”
俩人看着手里半缺半残糖渣上还沾着口水的糖葫芦,嘴角不约而同抽了抽。
一路水巷热络,走着逛着,别离的烦恼伤愁消解了许多。
终于,来到了泊船的渡口,两个肤色黝黑戴着草帽的船夫,上前问了安请他们上船。
去香簌城和伽蓝国,一是正北,一是西北,正北可沿运河一路向上,西北则要横穿恣睢河,路径不同,两行人便也只能在此相互告别。
水风清悠扑面,雪清婉扑到许淮闻怀中。
他心尖一颤,像是栖宿在心间许久的夜莺将离,细爪脱离枝头那一瞬划过几道印记,隐隐有些痛。
“在香簌城等着我,很快。”
她点点头,不舍他怀中淡淡的紫蔲香。
“嗯。”
帆扬,桨动,船启。
两条船并排而行一段距离,许淮闻衣袂被风吹起,吹亮了上面的红梅。他隔水望着她,浅浅地笑。
慢慢的,那船转了方向,两船愈离愈远,直到,她再也看不清那船和船上的人。
“小姐,您别难过。”阿玲走到船头,有些担忧地望着小姐。
小姐跟许公子朝夕为伴这么久了都没有分开的,骤然相离,小姐口头不说,但心定是很难过罢。
金野也来到一旁,拍了拍主人的肩膀,那俊雅的眉目低低的,能体会到她的难过。
后面的白绪皱了皱眉,望着江波中那道略显萧瑟的背影,也有些难过。
虽然说这个女人总是欺负他,成了他整日整夜的噩梦,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主人喜欢的人。血契的同气连枝,让他根本没办法对雪清婉讨厌起来。
他咬咬牙,走上前去,把手里唯一一根没吃的糖葫芦递过去,“清婉姐姐,吃点甜的,就开心了。”
看水波在船边飘荡起伏,似有一滴晶莹永久垂落。听着身后这一声声的安慰,雪清婉原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回身,一笑。
“我没事,不必担心。”
白绪执意把糖葫芦塞到了她手里,她只好摸摸白绪软绒绒的银发。
“小猫真乖。”
“我是森林之王!不是小猫!”
白绪佯装气恼地转过身,哼了一声,跨步走到舱里,却在舱里偷偷地咧了咧嘴。
不是小猫?雪清婉挑挑眉。受虐千百回,还赠她糖葫芦,这么心地善良的孩子,不是小猫是什么?
咬下啃了一口糖葫芦。糖裹山楂酸酸甜甜,配上芝麻酥酥脆脆,还真好吃。
“小姐,白绪对您真好,他给我和金野的都是啃过的糖葫芦。”阿玲有些羡慕地念叨。
金野深表同感地点点头。
“我跟白绪在森林生活千年,也未见他怕过什么。看来只有主人跟许公子能降得住他了。”
“是嘛……”
又咬下一颗葫芦,甜甜的糖汁晕化在喉头,齁得嗓子有些沙沙的,但心头那股子怅然劲,也算是过去了。
“是,所以主人别难过了,我们都会陪着你。”
金衣在风中轻旋,靛眸诚恳洁亮。
她忽然发现金野长得确实好看,是温良如玉、儒雅柔和、那种很治愈的好看,配上耳后的鹿角、树枝扎拢的金发,别有一番属于森林的风味。
难怪总听阿玲说,琼华苑的小婢子们有好多偷偷喜欢他的,还暗称他为“鹿灵王子”——当然她们都以为那鹿角是饰品。
唇角轻轻扬起一笑。
“不难过,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回身,走入舱内。
十日后。
“啊我不要吃鱼虾螃蟹了我要吃糖醋排骨要吃红烧乳鸽要吃香酥鸡炒鸭片!!”
白绪望着烤架上热腾腾的几条草鱼,满脸痛苦地看着船夫。
自从上了这条“贼船”后,他的嘴巴就没停,第一天就跟阿玲他们把从琼华苑带来的好吃的吃光了,之后只能观江景观远山观流云,刚开始看着景色觉得新鲜,看上半日就觉得无聊了。回到舱内,发现雪清婉在对账,好像还挺有意思,就去虚心求教了。
于是呢,他每天的日程就变成了——帮雪清婉看账、煮鱼、看账、炖鱼、看账、烤鱼。
看账看得虎眼昏花就算了,就连他以前最喜欢吃的鱼,顿顿吃持续十日后,现在闻见鱼味都感觉胃里在冒泡泡。
苦不堪言,悔不当初!
船夫正在烤架上翻着鱼,脸色有些为难,“客官喃,小姐交代咱们抓紧赶路,靠不得岸,江上啥菜呀肉的都没得,俺只能捕鱼给你们吃呀。”
白绪眨眨眼睛,委屈地看了看雪清婉。
不光他,整日吃海带的金野,看着面前的那一碟深绿黏黏的东西,金眉也动了动,有些无奈地叹声气。
自从修为人形用过人类膳食后,他原本以为树叶青草已经是苦涩难吃的了,如今连吃了十日的海带,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间煎熬、难以下咽。
当然同样饱经折磨的也包括阿玲,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日日有肉吃,但如今真实现了,却觉得往日里那凡俗素斋才最是质朴美味的。
于是,在三个人齐刷刷祈求的目光下,雪清婉停下了正在之上计账演算的墨笔,抬起了头。
“船家,若我未算错,明日是不是就到西乾城了?”
火红的炭石把鱼烤的滋滋作响,船夫取下一条烤好的鱼递给了她,“对喃小姐,最迟明日中午就到啰。”
她接过鱼,放下墨笔。看着焦嫩流油的鱼肉,虽也提不起味蕾来,但还不至于像白绪他们那么反感。
低目微微思量——西乾城离香簌城已经很近了,之后的路程大概骑行一日就能到,再走水路也快不了多少。
于是对船家道,“好,那明日在西乾城靠岸。”
“哎,晓得喽!”船夫笑盈盈地取下一条鱼,走出了船舱,边吃边划桨。
“还要等一日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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