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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询十七,俞川,箫府,
当晚夜里,箫庐凇往箫老爷箫夫人日日晚饭后要用的茶水里,添了一些无色粉末,这些东西可以让箫家老爷和夫人睡上一夜,东西是靳佩哲弄来的。
其实,箫家老爷已经知道了自家儿女的行径,并未阻拦,而是顺水推舟,助他们一臂之力,谁家父母不心疼孩子,亦家大少爷得病的事情也有所耳闻,自己女儿万不能牺牲一辈子换来自己一个官名,这样的事情,谁都做不出。
当日夜里,箫祁韵换上一身深色的衣裳,带了一顶长帏帽,把全身遮住,箫庐凇是一身紧身黑衣,一路跟在姐姐身后,找了一处无人看守的偏僻高墙,二人纵身跃上,翻越高墙,墙外便是一架马车。
赶马车的人,正是霍沄洺。
“快,上车。”
箫祁韵来不及多说,先上了马车。
靳佩哲在俞川临郊的一家名叫卿容的客栈里等着接应。
亥时三刻的时候,
霍沄洺已经全部收拾好了,一身深紫的紧身长袍,佩剑已经准备好,身上还揣了好多朝华,腰带上挂着一袋子银钱。
他早早便令羽泽出去,嘱咐过了不用帮他收拾被褥,他要看会书再睡,估摸着二爷夫人已经睡下,他先是熄了自己屋的烛灯,又看着羽泽进屋关上门熄了灯,才推开门,从清云轩的后门悄悄溜出去,马蹄声太重,他都没敢骑马,一路跑到靳府。
靳家的西南有个角门,佩哲正在这里等着,白天的时候,靳佩哲就在距离靳家西南门不院的拐角胡同里停了一架马车和一匹快马,靳佩哲骑上快马,先一步去俞川卿容客栈,交了定金才留了两个房间。
霍沄洺则是按照前日约定好的,到箫府去接箫家姐弟。
卿容客栈,
靳佩哲早就在客栈门代了店小二,若是看见一个腰间配了一柄长剑,穿了一身深紫色长袍的少爷,带了一男一女的,就赶紧引他们过来。
多给了小二几文打茶钱,小二自然尽心。
进了屋,才来得及好好说话。
“这下好了,一群疯子。”靳佩哲冲着霍沄洺说。
霍沄洺皱了下眉,暗下嫌弃他当着箫祁韵的面说话夹枪带棒,靳佩哲便噤了言,不再说。
箫祁韵走上前,主动拉上男子的手,轻声开口“沄洺,今后,我们怎么办?”
霍沄洺还没说话,靳佩哲先说“什么怎么办,等明日一过,左右也是毁了这桩婚事,亦家大少爷自己的情形,亦家也知道怎么回事,不会太过怪罪你,等个两三天,就各回各家呗,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这话一出,几人便都沉默下来。谁都知道拂袖离去的潇洒,可毕竟人非草木虫妖,世间万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潇洒的离开,只是一种对周身的不负责任。
第二日一早,羽泽早早便起来,如往日一样,他先是收拾好了自己,再扫一遍院子,估摸着二爷快要下朝回来的时间,才去霍沄洺的内室里叫他起床。
今日刚一凑近,便发觉不对,门是虚掩着的,他心道不好,推开门一瞧,门口案上摆着的剑架空空如也,少爷的佩剑不在这。
他赶紧跑到内室,屋里也瞧不见少爷的影子,被褥都是整齐的,显然人昨晚上就走了。他匆匆丢下手中刚打来温水的水盆,拔腿便跑向星岚阁。
一进门,面上的神情便吓了晓葵一跳,忙问怎么了。羽泽来不及多说,只是问到二爷是否回来,得到了肯定便跑向内室。
“爷!”羽泽冲进去大声说,“少爷昨晚上外出未归,现下不知去往何处。”他一向沉稳,很少这样紧急。
夫人比二爷先开口,问“少爷去哪儿为何不带上你,怎么回事?”
“回夫人,今日应该是箫家小姐行通房之礼的日子,昨晚上少爷如往常一样,并无半分不同,羽泽也就没当回事,今早去叫少爷起床,才看见屋里没人,剑也带走了。”羽泽回话的时候,一直把头低下,面上都是愧疚,昨晚上要是他多注意一下,少爷也就不会做糊涂事。
“知道了,你去靳府看看,再去调护卫,拿着咱家的名牌,去俞川探查,不要把事情弄大,一寸一寸查仔细些。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来报我。”
“是。”羽泽又匆匆跑出去。
夫人在屋里来回踱步,面上也是急色“这孩子,当真不让人省心。”二爷换下朝服,亲自牵了马出去找。
羽泽去靳家问,靳家老爷并未将少爷不在这事当作什么大事,以为只是有事出去了,羽泽来一说,靳家老爷也派了人出去寻两位少爷。
次日早上,箫家老爷夫人的药效已经过去,二人转醒便心照不宣地将此事隐下,亦家来人接亲,箫家老爷不知与来人说了什么,亦家人回家便当着宾客的面演了一出移情别恋的戏码,在路上买回来一个娼妓,塞给亦家大少爷做填房,宾客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该敬酒敬酒,该祝福祝福,皆是聪明人。
靳佩哲跟箫庐凇出去买吃的还没回来,屋里只留下二人。
箫祁韵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袋子递给他,他接过来看,暗紫色的底料做了一个小囊袋,用铜绿的绒线掺了银鱼白的丝线绣了几节劲竹,绣工精巧,针脚压得很稳。
他接下后,揣在怀里,说“阿韵,做的真好看,我定然贴身放着。”
箫祁韵眼神向下,不与他视线相对,她缓缓开口,说“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救你,是我的本心,护你,是我的职责,不必言谢。而对不起,反倒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没本事,不能护你一家平安,要让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是我没保护好你,我该说对不起。”
箫祁韵摇摇头,视线对上男子,她说“既然你已经将我放在心中,而我也答应与你长相厮守,那我们就该是彼此最重要的人,最贴心的人,你已经见过了我的狼狈,我也想陪你一步一步走向你人生的巅峰。”
姑娘的手腕上,又重新戴上了那只梁上燕的银镯子。
过了几天,一早上起来,靳佩哲就跟霍沄洺说“今天你们不回去,我得回去了。今儿晚上,是我爹娘和洛家定礼的日子,我必得在场。”
霍沄洺点点头,说“那你回去吧。”
靳佩哲说“要不要我顺便去看看干爹消气了没,你早晚是要回去的,他俩也是。”
箫庐凇说“靳兄,霍兄,我昨日出门打探,好像并没出什么事,亦家那日的填房礼,也是照旧办了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都可以各自回家了。”
这次的事之后,箫庐凇就改了称呼,之前都是称少爷或者公子的。
出来的时候他想的很好,这一趟宁可拼上全部身家,也要救她平安,现下事情尘埃落地,一切没有那么糟糕,他却担心回家怎么面对师父的一顿重责,心里有些发颤。
他想了想,觉得相比较师父过来抓他回去,倒不如他主动回去,能换个从轻发落,于是他说“既然这样,那不妨咱们就各归各位,佩哲,我跟你一块回去,祁韵庐凇,你们也回家吧。如果真的没事,记得给我们传个消息,报个平安。”
箫祁韵点点头,表示同意。
前脚靳佩哲刚踏出客栈房间的门,霍沄洺趁他没回头,回头附身亲了一下箫祁韵,又若无其事走出门,云淡风轻说了一句“走了。”
御马渐近京都的时候,霍沄洺的速度降下来,他手搭着缰绳,却一直没用力。靳佩哲一下就明白出他的意思,说“要不然,你先跟我回家去,看看情况再说。”
霍沄洺有一种一下子被看透的感觉,他深呼了一口气,还是摇头拒绝了,他改了主意,说“你先回,我去东郊找个客栈避一避,你帮我去家里看看,别告诉师父我在哪儿,可以跟师娘说,别让她太着急。”
“也行,但我感觉,这顿打你是躲不过去了。”靳佩哲说。
靳府,
“爹,我跟沄洺哥出去办了点事,您不会因为我没提前告诉您就生气的吧?”靳佩哲在屋里,面上堆着笑,附身跟靳爷说。
靳爷面上无笑,嘴上说“不生气,你兄弟义气,陪人家去抢亲我生什么气,就是想抽你!”话音刚落,他抄起旁边桌子上侍女刚插好的花枝,佩哲见状,赶紧往院子里跑,靳爷追了上去,嘴里还嚷着“给我站住!”
佩哲跑到院子里,正巧迎上靳夫人进来,口中喊道“阿娘!快救我,爹爹要抽我!”佩哲躲在夫人身后。
“靳佩哲!躲你娘身后也没用,给我过来!”靳爷指着他说。
靳家老爷,平日里总是说要抽靳佩哲,嘴上也从不让份,但是他一共也没动过几次手,从来都是吓唬着。
“我不。”佩哲抓着阿娘的衣裳,露出一个小脑袋,跟靳老爷说话。
靳夫人笑着说“哲儿,你去哪儿野了,也不知道提前跟你爹说一声,好几天没回来,他担心着呢!”回头冲着靳佩哲说,“快去给你爹爹道个歉,叫他别生气了。”
“不用跟我道歉,我问你,你沄洺哥一起回来了吗?”靳爷放下手中的花枝。
“没有,他怕干爹收拾他。”
“那你赶紧去跟你干爹说一声,报个平安。两个小崽子,没一个叫人省心。快去!”
“知道啦!”靳佩哲赶紧跑去霍府,直奔星岚阁。
星岚阁,
“佩哲少爷?”晓葵一喜,“您回来了?那我家少爷呢?没跟您一起?”
“晓葵?是哲儿吗?”夫人在屋中问。
“夫人,是佩哲少爷。”
霍夫人赶紧从屋里出来,跟靳佩哲说“洺儿呢?怎么没回来?”
“干娘,您别着急,我干爹没在家啊?”靳佩哲先打探一下敌情。
夫人紧着丽眉,有几分憔悴,说“没在,他日日亲自出去寻洺儿,也尚未寻到,你快说啊,他在哪儿呢?”
“干娘,沄洺哥让我告诉您,他现在身在东郊客栈,万事安好,叫您别急。”
夫人说“在东郊做什么,他为何不与你一起回来?”
“干娘,干爹他,是不是很生气啊?我们这次去俞川,是沄洺哥万不得已的情思难断,要不是箫家小姐苦苦哀求沄洺哥,我们也不会管这趟闲事的。”
夫人说“你干爹呀,担心过于生气吧。你俩一走就是三四天,连个消息都没有,换做谁家爹娘能不担心?你回家了吗?还是直接过来了?”
“回家了,干娘,若是干爹跟沄洺哥发脾气,您拦着点,我爹爹也是担心我,一进门差点就揍我,好在阿娘拦住了。”
“你呀,本来挺雅正的一个孩子,都跟你沄洺哥学坏了,该叫你爹好好归置归置。”夫人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昨日听你阿娘说,今晚上是跟洛家的定礼之日,可别耽误了时辰。”
“哎!干娘,那我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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