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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从古至今,都是士子们的梦想。
柳毅也不例外。
一个云游道士有什么好当的,白贵这样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祠部牒。假使没有道观落脚,还不如弃道从儒,做个儒生考取功名。
白贵不置可否。
他刚刚从长安辞官,若不辞官,现在已是六部的尚书。。哪怕辞官,亦是朝堂的留国公,位居一品大员……。
柳毅见白贵不答,却也不疑惑。
人各有志。
出家为道,不愿做官,在俗世之中亦是常事。
柳毅掏了两碗素面的钱,接着便带着白贵回到了柳家。柳家贫寒,仅有两间陋室。为了款待贵客,柳毅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白贵,而自己睡在柴房。
“在下曾祖也曾是一地县令,后来家道中落,搬迁到了三星镇,祖父之时,尚能一日三餐,到我父亲之时,家境衰落,只能以耕为食。”
“我父早年逝去,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变卖家产,搬到了此处。变卖家产得到的财物,亦做了我读书之用……”
“如今我孤苦伶仃……”
柳毅略叹一声,谈及自己的家境。
两间陋室,起初不是他柳家的所居,只不过家道中落,变卖后搬迁到了此处,自己搭建了屋舍。
想要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不是易事。笔墨纸砚都要费钱,四书五经即使大量印刷,价格便宜,但儒经释义亦是要再买,这一笔费用不低。县学是官学,入学束脩不高,却也不怎么低。
一笔笔帐算下来,仅柳毅读书所费,便足够普通之家一人三口省吃俭用所食十数年。
读书致贫,不是虚言。
“柳兄不必妄自菲薄。”
“田宅不过是浮财,令堂有高见,让你入县学读书。哪怕柳兄未曾高中,做個教书先生,这田宅亦是能再置办下来。”
“况且只要柳兄高中,浮财自来。”
白贵宽解道。
柳毅和他以前见到的田秀才有些像。田秀才是田小娥的爹。中了秀才之后,一直钻营着中举人,不事生产。但柳毅却也和田秀才不同。柳毅尚且年轻,还有几年拼搏的可能。田秀才几十年蹉跎,也只是痴梦罢了。
至于柳母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后世到一线城市买房的人,不少就是为了今后孩子的教育学习,所以才买了房。但买房的钱好几百万,节省点的话,足够普通人一生挥霍了。
只能说,这种事情,见仁见智。
柳母的梦想是让柳毅光复门楣,可不是混吃等死下去。
柳毅点头。
他走到寝室里,想了想,点了油灯,向白贵请教学问。
以他如今的处境,能省就省。油灯耗油,他以前晚上看书,都是在月光之下默诵经义,并不会刻意浪费灯油。
但现在白贵指点他的学问,他要是让白贵随他一同借月光看书,就有些怠客了。
白贵有了教导李泰的经验,开始耐心指导柳毅。
一饭之恩,虽不算什么,但柳毅的态度很不错。顺手指点柳毅的学问,对他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另外,他也想借柳毅的身份,来一探三星镇。
若是柳毅被授予贡生的身份,那么在湘楚县的身份必然是水涨船高。
出入贵门,只是等闲事。
老秀才不值钱,但年轻的秀才,备受赏识。
而作为指导柳毅的老师,他亦会更受追捧,成为高门大户的座上客。
……
一月之期,很快便到。
柳家的门前,白贵正在打坐闭目调息。他这些日子,一直闭门未出。晚上指点柳毅的学问,白天则重新采气炼化法力。
经过这一个月的努力,他总算能搬动自己体内的些许法力。不多,仅有千分之一不到。顶多施展一点小的神通道术。
“师祖禁锢我的法力,是让我重新感受练气之道。”
“为凡人时的呼吸吐纳,和成为天仙时的呼吸吐纳,看似相同,却感悟到的东西更多了些。”
白贵心想道。
他这时才渐悟,太上老君禁锢了他的法力,却又没完全禁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再感悟一次练气之道,为阳神开气窍,奠定基础。
“白道长……”
“白道长。”
耳畔传来柳毅由远及近的喊声。
白贵抬头一望。
柳毅从远处跑来,单薄瘦削的身体气喘吁吁,跑到白贵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白道长,在下今日内舍考核,成绩虽还未出,但观了试题,在下已有把握,头名或许难以企及,但第二名应是可以……”
实际上,他受白贵这些日子的指点,学问大有长进。但话不可说满,他虽有在县学考头名的把握,不过到了白贵面前,还是谦逊了不少,说自己应该能得到第二名。
县学考试成绩,约二到三日即出。
然而就在此刻。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家丁持棍走了过来。
“柳毅!”
“我家阿郎和你说了,让你避着我家娘子。今日你竟敢命小荷传信给我家娘子。”
“阿郎开话,打断你一条狗腿。”
“希望柳郎君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做。”
石家管家先是呵斥,接着说了一些软中带硬的话。
“管中窥豹,见一叶而知秋。”
“这石家的管家看似是个好说话的,可却将打柳毅的罪责全盘推到了石家阿郎身上……”
白贵见此一幕,暗道。
阿郎,是仆役对家中男主人的称呼。
“石管家,有话好说。”
“何必要有辱斯文。”
“我和敢言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前你们石家落魄的时候,敢当和在下也算是知交……”
柳毅先是面色一白。
但他想到石敢当处事如此霸道的时候,又忍不住呵斥道。
嫌贫爱富,这点他都能忍。
天下人大多皆是如此。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可石敢当竟然指使下人要打断他的腿,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身言书判,这四条是科举录取的规例。
他要是被打断了腿,至少在“身”这一方面,必定会被罢黜。这可是要绝了他的前程。
“最初遇到白道长的时候,白道长就说我印堂发黑,近期必有灾险。”
“如今看来,这灾险就是来自石家。”
柳毅深吸一口气。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他是遇到了灾险,却也有贵人帮助,这灾险或可度过。
“今日县学山长亲测,在下试卷列为甲等,不日成绩便出,日后定可在乡试之中,夺得乡贡名额……”
柳毅咬了咬牙,说道。
紧接着,他再色厉内荏,喝道“尔等今日打我,伤我事小。”
“按照大唐律令,伤乡贡者,全族流三千里。”
“尔等焉敢?”
他作为县学的学子,早就知道成为乡贡生会有什么好处。此时他的成绩位列甲等,定有保举到州府参与乡试的名额。乡试只是州府再考核一次,以防止有人徇私舞弊。真正定贡生名额的人,还是各县的县学。当然,州府也有,只是州府一般不会反驳县学提交的名额。
石家下人面面相觑,持棒的手一停,不敢动手。
他们不敢赌。
若是柳毅所说的话为真,今后石家或可免遭刑罚,但他们这些下人,是绝对会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羊的……。
“柳郎君,今日之事作罢。”
“若让我石家查明你所言是假,那么……”
石管家盯着柳毅看了几眼,打伤柳毅事小,这点主他能做得了,但若是柳毅真的成了乡贡生,官官相护,草民欺压贡生,到哪地的官府都不会落得好下场,石敢当不会出事,但他却不一定。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放下狠话,带着家丁离开。
“今日柳毅才知白道长所言非虚。”
“若我的学问没有长进,哪怕今日免除了这一顿毒打,但明日、后日,也逃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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