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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安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外,韩长策脸色苍白,知道韩元忠从此刻起,已经是个死人了!
自孙冠登上天师之位,御下温和,极少杀人,众弟子可以在他面前不讲尊卑礼节,有话畅所欲言,有气倾诉争辩,只要不动手不伤人,都在允许和纵容之间。
但天师毕竟是天师,言出法随,至高无上,没有人真得敢做出忤逆之事,韩长策仗着年纪最小,又颇受孙冠宠爱,平日里行事过多张狂,不知收敛和退让,连带着门下部曲也都沾染了几分嚣张气焰,终日横行无忌,没想到啃到了徐佑这块硬骨头,不仅崩了牙,还丢了命!
半柱香的时间,卫长安提着红线木匣回来复命,韩元忠的人头放在里面,双目圆睁不闭,脸上凝固着惊恐的神情,可以想象的到,他在临死时是多么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徐佑合上木匣,叹了口气,对韩长策道:“韩元忠固然该死,但人死怨消,我将为韩灵官诵四十九天《太上玉华洞章拨亡度世升仙妙经》,愿其早离幽府,往生仙界!”
韩长策哪里听得进去,还当徐佑得了便宜卖乖,牙龈咬的格格作响,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要不是身在天师宫,真的要将徐佑碎尸万段!
“此言极是!人死怨消,你们两人不可因此生了嫌隙!”
韩长策冷冷道:“元忠死了,可我还没死呢……”
“胡闹,还不回去?”范长衣目光如电,盯着韩长策回原位坐下,又和颜悦色的夸赞道:“林师弟侍亲至孝,奉道至忠,尊师至上,待人至诚,实为我等表率。你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当着天师的面尽管道来,只要不是上九天揽月,我定可为你办的妥当!”
徐佑惶恐道:“范师兄折煞我了,想我年前还是钱塘一介流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现在却成了益州治祭酒。全仰仗天师厚爱,才给我这般的荣宠,通感恩不尽,就算赴汤蹈火,也不能报之万一,岂敢再得陇望蜀,贪心无厌?”
范长衣适才的判决不可谓不重,也给足了徐佑面子,但徐佑死不松口,又得到孙冠的首肯,判决被不留情面的驳回,他倒是坦然,并不因此患得患失,立刻顺着孙冠的意思给了徐佑更大的选择权。
用人之际,有要求,就满足,至于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要看徐佑的这种重要性能够持续多久。
不过,徐佑此时的战战兢兢和适可而止,让范长衣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不满也随之烟消云散。
毕竟,为孝杀人,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更何况因此得罪韩长策,其实还有几分让人佩服的勇气。
殿内的明争暗斗暂时告一段落,孙冠对弟子们的各怀心思视若不见,温声道:“林通,你远来劳顿,今夜好好歇息,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成都赴任。益州治诸多教务,可慢慢熟悉上手,当前紧要,还是那《大灌顶经》……”
这下所有人都看的明白,为了对付佛门,谁敢对这位新任益州治祭酒不敬,韩元忠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也有人觉得徐佑太过骄纵,敢这样要挟天师,日后一旦失宠,立刻就是被围攻分尸的结局,说不定比韩元忠还要凄惨。
徐佑当然明白这一点,但他要的只是佛道论衡期间别人的敬畏和奉承,从而狐假虎威的得到某些便利去打探道心玄微的消息。至于日后如何……日后林通都他妈的要消失了,管他们去死!
“是,弟子知道轻重!”
徐佑低垂着头,道:“天师,弟子今日将韩大祭酒得罪的狠了,若去了成都,人生地不熟,又无心腹部曲护卫,恐怕尚未找到对付《大灌顶经》的良策就一命呜呼……”
韩长策觉得快要被徐佑气炸了肚子,屁股刚刚沾住蒲团,就跟火烧一样再次跳了起来,道:“你,血口喷人!”
“当然,我相信韩大祭酒不会如此不智,可六天仍旧在逃,我在扬州时他们还多次刺杀宁祭酒,贼心不死,昭然若揭。若是得知今日这场冲突,会不会故意栽赃嫁祸,杀了我来污蔑韩大祭酒,也未可知!”
这番话合情合理,别说范长衣,就是阴长生和张长夜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六天麾下的风门无孔不入,谁也不敢说天师宫内就没有他们的耳目。以对方的狠毒手段,极有可能杀一人诬一人,让天师道发生内斗。况且人人皆知林通乃对付本无宗反击的不二法门,为了起到打击天师道的目的,六天很有可能把他列为了刺杀的目标。
这不是虚言恫吓!
就连韩长策也愣在当场,不敢再出言反对。
“不如暂时让弟子留在鹤鸣山,一来可以心无旁骛,思谋对策;二来也可避免给六天可趁之机;三来能够洗脱韩大祭酒的嫌疑,避免兄弟相残的悲剧。望天师恩准!”
偷经第二步:赖在鹤鸣山不走。否则话,去成都掘地三尺,待上十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去哪找灵宝五符经?
所以自韩元忠拦路伊始,得知他是韩长策的心腹,徐佑在刹那之间准备好了之后的计划,要以韩元忠的人头来造成彻底得罪韩长策的既成事实,然后以怕六天刺杀挑拨为由,说服孙冠赖在鹤鸣山。
只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计划实施的很成功!
孙冠连韩元忠都杀了,自然不会拒绝徐佑这种看似绝对合理的请求,道:“也好,益州治教务繁杂,你暂且不要去了,留在鹤鸣山,专心对付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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