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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江斌很体贴的给家里人买了江南土产,江浔路上夸江斌是个好弟弟就夸了足有半小时,江斌笑,“哥你再夸下去,孟春哥就要吐了。”
孟春擦擦嘴角,“吐倒不至于,就是犯恶心。”
“不会是有了吧?”
江浔嘴贱挨一拳,江斌在一边看着乐。其实他小时候正经嫉妒过大哥一阵子,明明他才是家里最优秀的孩子,突然间大哥的成绩就好了起来,第一个学期只是班里平均水准,第二个学期就是全校第一名了。
世间竟有这样的人,努力就能考第一。
小时候江斌心里很气恼,很不喜欢这个大哥,可上初中时,江浔只去了乡里初中,江斌又觉着心里像亏欠了大哥。直待高中时,江斌觉着自己可能是慢慢认命,亦或年龄大了想通了,他对大哥才慢慢又亲近起来。
只是他性格斯文,就是亲近也不是哥俩好搂肩搭背的那种。他会细心的跟江浔商量给家里买礼物的事,江浔全权托付给他,他做的周到又细致。
打着扑克,三人聊着回家后的打算。除了江浔,孟春江斌都要等录取通知。江浔答应学校要去做场演讲,市一中虽然是全国有名高中,但也不是每年的省状元都能落在市一中头上,何况这次江浔简直争气到家,如同中考那班,他两块奥数金牌加分,高考成绩直接突破天际,超过总分750,班主任想让他给即将升初三的学弟学妹讲一讲学习的经验。初中校长也跟江浔预约了一场演讲,江浔与校长的关系一直很好,虽然他不认为这有什么要讲的,还是都答应下来。
江浔说,“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哪里不会学哪里就行了。”
孟春,“你说的轻松。”
江斌也说,“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学就会的。有些题就是很难,就是学不会。”
江浔想了想,“普通作业不至于此,基本知识点会了,无非就是变化应用。学的慢是有的,学不会不可能。”
所以,江斌时常有不能跟他哥交流的感觉。
江浔倒是觉着许多人得失心太重,尽管他考试失利也会懊恼不甘心,但真的有人为着考试六亲不认的。
江浔就听说过班里有同学不愿意把笔记借给别的同学看,担心别的同学会超过自己。还有诸如考不好泪流满面的,还有更极端的那种新闻,高考完多少夫妻去办离婚手续,就为孩子忍着不离婚扮演家庭和睦表象的,更有什么高考过程中家中亲爹死了也要瞒着孩子的。
其实,高考每年都能考,世上有多少人能有三年的朝夕相处呢?能为孩子扮演家庭和睦,怎么就不能为了孩子好好经营家庭呢?更何况,人有几个爹呢?亲人过逝都要瞒着让孩子先高考,这样悲怆悲情,滋味何其苦涩。
而高考是每年都有一次的考试。
江浔不喜欢大人的世界,大人将功利塞给孩子,让孩子变得不再纯粹,慢慢的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江浔不愿意成长为那样的大人。
尽管生命的列车轰隆隆一路向前,江浔在六月过了十八周岁的生日。六月十七,这一天,他成年了。
第二天,江浔骑电瓶车去村里坟上祭奠了母亲,舅舅舅妈想跟他去,江浔没让,“我就去看看,我眼瞅上大学了,也跟妈妈说一声。”
舅妈不放心,“让斌斌跟你一起去。”
江斌坐电瓶车后座,江浔载着他出门,舅妈还准备了纸钱水果,纸钱烧给妈妈,水果是供品。待俩孩子出门,舅妈叹口气,“小浔真是个孝顺孩子。”大姐出车祸时,江浔还小,才两岁,完全不记事的年纪。舅妈当然更疼江斌,但也是看着江浔长大,因为当年上初中的事,舅妈很觉着有些对不住江浔,从此给俩孩子买什么东西也是把江浔排前头。
何况,江浔又这样的有懂事出息。
妈妈的坟江浔来的不多,小时候,舅舅不让来,怕在坟地里冲撞着不干净的东西。待江浔年长些,就开始寄宿念书,清明节虽放假。但老家烧纸祭奠是在清明节前几天,江浔赶不上,就是舅舅给长辈烧纸时一起烧了。
江浔一般是年三十跟舅舅一起来。
坟不大,一个小小坟包,碑也不高,简单刻着江奕之墓。江浔也就简单打扫下墓碑,蹲在地上给妈妈摆上供品水果,烧了纸钱。
真奇怪,明明完全不记得妈妈,可到妈妈的墓前就会无端的想流泪,这种心情完全不能理解,却又理所当然。
妈妈,我考上妈妈当年读的大学了。只是跟妈妈的专业不一样,听说大学里都有各年级的校友录,到大学能找到妈妈当年的同学吗?能联系上的话,就能打听一下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听说妈妈当年的成绩很好,妈妈的同学里面,记得妈妈的人应该很多吧。
江斌陪江浔烧过纸,江斌递纸巾给他,江浔擦擦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给妈妈烧纸就会想哭,完全不记得的人,也会思念。”
江斌说,“当然会。这是大哥的妈妈呀。”
一句话说的江浔又湿了眼眶。
夏风渐热,蝉鸣聒噪。
江浔擦干眼泪收拾起水果放回袋子里,就带着江斌骑电瓶车回家去了。
江浔私下问舅舅为什么妈妈的日记里有撕去的部分,如今江浔也大了,舅舅没瞒他,“你妈在日记里什么都写,我想你长大可能会看,就把些不大好的内容撕了。”
江浔想说,舅舅你真是周到的让我无言以对。
江浔的通知书到的很快,款式精致如同贺卡一般,家里姥姥姥爷、舅舅舅妈传阅看完一遍,还有街坊四邻过来欣赏,江浔当然不忘咔嚓拍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亲戚们凡是知道的都打电话祝贺江浔,虽然大家都说这绝对是妥妥的。还有亲戚送来祝贺的礼金,三五百块,不多,是各自心意。
舅舅、舅妈商量着要不要去饭店摆上两桌,江浔江斌认为没必要。虽然网上时常看各种高考后大宴宾客的新闻,他们小地方并不盛行。
不过,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少。
先是舅妈的弟弟,江斌的舅舅李大舅过来借钱,家里想承包土地,借些周转,不多,十万,不到江浔得的各路奖励的一半。舅妈跟舅舅商量,“要是咱们自己的钱,我做主就做主了。这都是给小浔的钱,咱们可不能做这个主。”
舅舅寻思一回,“要不,咱们凑一万给二弟拿去。小浔这钱不好动,我总想着,以后小浔娶媳妇买房,咱们怕没帮他的力,这钱是他的,他留着总能宽敞点。”
“是啊。”当年江浔懂事读乡里初中,舅妈在村里没少被人说闲话,说什么到底不是亲娘,这有事就显出来了。舅妈也承认当年为着江斌她循了私,可这些年,她也没把江浔当外人。江浔自己有本事,得了这些钱的奖励,怎么能用孩子这钱呢?
舅妈在电话里就回了弟弟,不想第二天李大舅亲自来了,江浔正在家消暑,李大舅干脆问江浔,“大舅就是用一年,明年就还你,江浔你说行不行?你舅舅舅妈不敢做你的主,我就直接问你了。”
舅妈气怒,“你怎么能跟孩子说这样的话!赶紧给我出去!”
“眼瞅就是大学生了,哪里还是孩子。大姐你说的这是江浔的钱,我就跟江浔借了。大姐你别管,咱们听江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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