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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央宫走出,一同走在宫道之上,曹参、王陵、张苍三人的面上神情,可谓是如出一辙的差。
只不过,三人关注的点,却是各有不同。
“重数算而轻文略,所择之士,岂非尽为商贾之流?”
“纵入朝而仕,亦终不过刀笔佐吏之用,怎堪大任?”
这是曹参心中的疑虑;
“举士为官,只以文考而测其能,不佐以武勋为证,长此以往,岂非国将不国?”
这是王陵心中的牢骚。
而张苍心里,却依然在反复回味方才,刘盈附耳低语的那段话。
——朕希望有朝一日,凡是天下的百姓,都能和北平侯的幼孙一样聪慧······
“凡天下之民······”
“废挟书之律······”
“竹纸·········”
有那么一瞬间,张苍只觉脑海中闪过一道光!
从那道光中,张苍似乎看到了一个即让人兴奋、崇敬,又莫名令人感到恐惧的未来。
只可惜,那道光却宛如流星,一闪即逝;
纵是张苍竭力想要抓住,都终未能如愿······
·
不过十几天的功夫,朝堂欲兴‘考举’而纳士的消息,便传遍了以长安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区域。
几乎每一天,都有数十上百名衣着各异,又无一不胸怀大志的文人士子,从四面八方来到长安。
很快,相府外的露布之上,便贴上了此次‘考举’的流程。
此次考举,总共分三部分,依次为:笔试、面试,以及最后的殿试。
第一轮笔试,定于秋八月初一,于长安城西的一处废弃营寨里举行;凡是爵公士及以上,年龄在二十至四十岁之间,且户籍不在商籍的汉家之民,都可于内史属衙报名参加。
而在这第一轮的笔试中,无论参考者有多少,都会将大半参考者淘汰,只留成绩最好的一百人,晋级第二轮的面试。
说白了,就是择优录取,并没有准确的合格线。
至于第二轮的面试,则相对简单些,也不需要应考者做什么准备。
因为这第二轮的面试,虽然告示上没有说的太明白,但很明显,这一轮的重点,就是外貌长相。
——在这个世代,想要做官,是需要具备出众的外在条件的~
五官不端正、身高过矮、身材过胖过瘦,都会被拦在‘编制’的大门之外。
若非如此,几百年后的凤雏庞统,最开始也不至于因丑陋的外貌而被轻视;昭烈帝的礼遇,也就不会让凤雏先生感恩戴德,不惜一死以报知遇之恩。
所以这第二轮面试,只需要应考者洗漱干净,以尽量干联的仪态参加,然后静候佳文。
当然,既然是面试,自也免不了提问环节;
如家住哪里啊~
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以及自己是做什么的,有没有个人犯罪史、家族犯罪史之类的问题,也都会被问及。
且无论应考者如何回答,紧随其后的,都必然是相府配合内史,对合格的应考者进行掘地三尺般的身份审核。
等确定参考者身份没有问题,且在面试中没有说谎,便是最后的一关:入宫觐见。
所以说白了,虽说此次‘考举’有三个步骤,但应考者唯一能通过努力来改变结果的,也就是第一关的笔试。
这第一关过了,后面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若是连第一关都没过,那也就没有然后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才刚来到长安的青年文士们,很快便安下心来,随便找一处落脚之所后,便开始了考前的最后冲刺。
对于这一大批涌入长安的知识分子阶级,内史属衙也是非常的重视,几乎是按照‘每二十名考生配备一名有秩官员’的比例,来对口解决考生们的问题。
——在这个世代,一个官直接管二十人,已然是前所未有的重视!
考举在即,秋收将至,整个关中的氛围,都是一片安宁祥和中,包含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无论是对未来的农获,还是对自家子侄在‘考举’中的表现,关中百姓都表现出了空前的热情和期待。
可就是在这一切都欣欣向荣的氛围当中,一队服饰怪异,又有重兵随行护卫的使团,却一举打破了笼罩在关中的安宁氛围。
——匈奴人,又一次遣使入关,并步入长安······
·
“匈奴正使呼衍嘎多,代吾主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
长乐宫,长信正殿。
听到这一口字正腔圆的秦中腔,绕是对匈奴使者‘会说汉话’有所预料,刘盈也是不由挑了挑眉。
至于殿内,早早于此‘恭候’的朝臣大臣们,也是在听到‘呼衍’二字的同时瞪大双眼,旋即齐齐将吃人般的凶狠目光,投注在了那自称匈奴正使的蛮人身上。
呼衍氏,也被称作呼延氏,是匈奴最显赫的四大姓氏之一。
而在匈奴单于庭‘八柱’的政治体系中,除去拥有单于继承资格的左贤王、右贤王,以及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四者,是有匈奴王族——挛鞮氏掌控外,其余的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四个职务,便由包括呼延氏在内的‘匈奴四大家族’世袭掌控。
其中,兰氏世袭左大当户,须卜氏世袭右大当户;右大将则由乔氏世袭。
而呼延氏,便世袭掌控左大将一职。
对于匈奴的双头鹰政策和‘八柱’体制稍有了解,便不难发现在这八柱之中,最重要的两个位置,其实并非左右贤王,而是单于大位第一继承人,本代单于的儿子:左贤王,以及左贤王永远的狗腿子:左大将。
盖因为比起第二顺位继承人右贤王,以及右贤王的狗腿子右大将,左大将所需要做的事,可以说是关乎到整个匈奴的未来。
而作为世袭罔替左大将的匈奴大姓,呼延氏在汉室北墙留下的累累血债,使得每一个汉人,都不敢对‘呼延’二字有一日或忘······
“使者远来劳苦。”
“然使者此来,纵代匈奴单于而来,于朕,亦终不过外臣。”
“外臣于汉天子当面,若朕赐座,难免有违礼制。”
“便劳使者暂立片刻,待使者述毕单于之意,再回驿馆安歇?”
以毋庸置疑的语调,道出这番似乎是在商量的话,刘盈便自顾自昂起头,面色清冷的望向呼延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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