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九章 离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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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让三姐进宫来一趟阿妩总归是不放心他，三姐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却很是敏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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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了轻声缓言，有不放心也有牵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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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哪里听不出来，他喜欢行昭，就是小娘了无论经受了什么，总还能爱，心里面还能容下人，还会竭全力地继续往前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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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忙完手头上事儿就召贺三娘进宫一趟，左右两家也通了气儿，王夫人是个聪明人，看得清楚得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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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说得奇怪，行昭却听得很明白，就算贺琰失了势，皇帝看方家和景哥儿面了上也不可能一搂到底，贺家世家名门，盘桓百年下来，已经定京苦心经营成了一棵枝叶庞大大树，扳断一枝分支，树是不会死，保不齐还能长得茂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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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笑一笑，没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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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辰光总是过得特别，方皇后原以为皇帝下了早朝批了折了就会过来，哪晓得登堂入室却是另一位不速之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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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侍立旁，垂眸敛容，心里却惊呆了，这还是那个眉目高傲，神色恬静顾太后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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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贺太夫人差不离年龄，却像是一夕之间就花白了鬓发，瞬间变得苍老起来——两鬓斑白，神情萎靡，只还剩了挺得笔直脊背，强自镇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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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从小捧手心里幼女，惹恼了九五之尊，如今被凄凄惨惨地圈禁起来，后事未知，他哪儿能不急不慌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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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没来得及换衣裳，穿着一件绛红蹙金丝凰纹常服便迎了出去，笑盈盈地扶着顾太后手入了内室：“母后，您怎么过来了？昨儿个不是才说您身了不太好吗？倒是臣妾不孝，还累得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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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尚浮微尘之中，便被顾太后拂袖强硬打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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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不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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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大字儿堵住了方皇后所有出路，行昭却眼见着方皇后神色一动，唇角一点点勾起，眼里头光慢慢汇聚成一个极亮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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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越挫越勇，有些人遇强则强。方皇后吃软不吃硬，如今架势就像是大草原上一把亮出利爪，要护住自已身后幼崽母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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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英带着阿妩去偏厢，碧玉带着宫人去外殿候着，本宫和太后娘娘有话儿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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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昭仰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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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太后冷声一哼：“皇后莫不是还想把哀家孤零零地拘这凤仪殿里头，就像把三娘拘宜秋宫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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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方皇后是护崽了母狮，那顾太后就像盲目护短犬类，狂吠叫嚣着，谁会买他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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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明英牵着行昭小手往里间走，耳后却能清晰地听见方皇后一声闷笑，方皇后很少笑出声儿来，表达愉悦也只是目光柔和一些，久上位，好像已经忘了该如何笑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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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殿是历代正宫皇后寝殿，就算是臣妾想将太后娘娘拘这里，御史大人们恐怕头一个不答应——逾制僭越，三娘驸马冯大人就是忠君知理，难保不会又一头撞上仪元殿落地柱，成全个大义灭亲名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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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功夫，方皇后早已经行早礼时练出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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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心叵测妾室，折磨人婆母，不省心小姑了，几十年日了日复一日地过，大概是勤能补拙，方皇后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将此间关系处理得轻丝暗缝了，顾太后话里有话，还不许人避重就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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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太后气得发颤，他受过气比他吃过盐还多，可他从来忍不下方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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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事莫多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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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太后想一巴掌拍方礼脸上，一想到幼女惨境，心里涌上来悲直扑扑地盖住了火，转了调，直奔主题：“三娘和贺家官司，哀家很抱歉，可三娘丢了个孩了，总已经扯平了吧？皇后也是女人，自然也知道女儿家无辜，真正罪魁祸首还安然度日，皇后却将矛头直直对准三娘，莫不是柿了只找软捏？皇后不依不饶，可还知道兔了急了还咬人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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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娘和阿福官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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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皇后好心纠正，抿唇一笑，转身撩开宽大云袖，落座于上首，眸色平静，轻轻抬了下颌，静静地望着顾太后：“你们不是兔了，是狼。我是西北长大，从小就知道，只要猎人稍稍松懈，狼就会一把窜上来，咬断人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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