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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被这白衣之妖一句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话给说怔神的郑云峰不由的咽了口唾沫。
若知他是妖,又怎不知妖与人情理之中的世俗矛盾?
企图用对付人的态度去对付一只不会怜悯与人的妖,这岂不是又闹了笑话?
“那我杀了她?”
手持残剑的郑云峰将手中的利刃贴在了作为人质的玉怜怡雪白脖颈上,紧皱眉头,心中多少赌了一份侥幸。
一手握着百变伞,一手捂着腹部淌血的伤口,玉怜怡最后稍有留恋的看了一眼身前的白衣,缓缓闭上眼睛。
若你便是他,那该多好此生,也许也就无憾了吧。
玉怜怡心中如是悲伤,红唇微启“果然妖就是妖”
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实则甚是担惊受怕的帝晨儿没有理会她的附和,对着子书弟子哂笑道
“想杀就杀,岂不随你?”
话音落罢,眼瞅着那人欲要一不做二不休,帝晨儿冷冷补充一句
“在动手之前!你可要想清楚喽,只要你们将这位施符箓的师兄弟留下,其余人皆可活,你们亦与本王再无瓜葛纠纷,但倘若你杀了这女人,恐怕本王不与你们为敌,蓝碑剑门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又如何?”
郑云峰皱眉犹豫道。
“如何?”
帝晨儿撇嘴道“蓝碑之中有一大师兄,修的一手好剑,且得仙缘在体,本王亦是头疼与他,你们小小燕地剑门又岂是他剑下对手?”
闻言,郑云峰犹豫了,但是也因为这话,一旁的眉心痣孟锈誉却突然笑道
“子书死活又与你何干?妖怪,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与这位蓝碑姑娘有着怎样的瓜葛,但你无需再刻意掩饰你的内心,我听得清楚明白,你不想让她死,只是畏与被威胁。还有这位蓝碑姑娘。”
说着,他便看向玉怜怡,道
“你的伤势不能再缓,若是任由这般耽误,恐人间最善医师也无法妙手回春,对你无力回天,故此你也不必在此时配合这妖怪演戏。”
被他这寥寥几语给戳破心思的帝晨儿和玉怜怡皆是皱起眉头,若说那个威胁玉怜怡的子书弟子容易被牵着鼻子走,那么眼下这个眉心有痣的子书弟子则显得有些处变不惊,善于洞察。
未等帝晨儿再有开口,眉心痣孟锈誉直言道
“眼下我虽做不了剑门的主,但我足以看的明白,这副状态下的我们不是你的对手,若你不同于别的妖,我们可以各自退让一步,你放走我们所有人,我们放了这位蓝碑的小师妹,我想这才是我们当下对双方皆有益的选择。云峰师弟,你怎么看?”
话罢,他便看向正欲再度用那位蓝碑小师妹去威胁眼下拦路之妖的郑云峰,眼神沉沉,意在提醒,愿你好生思量后再做选择,大局为重。
由此,郑云峰陷入了沉思,思衬许久后,他抬头扫过天上无意出手援助的众修士,继而又看向退后一步的白衣之妖,问道
“一只妖,咱们同他做交易,可信?”
“可信!”
这期间也在玉怜怡和那位施的一手好符箓的人类之间权衡过短暂时间的帝晨儿率先直言,在他眼里,玉怜怡这个与自己有缘的姑娘挺不错的,而且在这几日的接触后,不由自主的已将其当做了自家的妹妹,这种事,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情至心头方觉察。
帝晨儿又补充一句“这并非交易,而是商议。既然我的真实想法已被看透,那便各退一步。若你们不信与我,我可以给予你们一次信任。可将桑桑姑娘交由这位眉心痣,我对他比较放心,然后你们其余人退远后,一手交人,一手放人不追,如此可行?”
“可行!”
眉心痣孟锈誉说着便走至郑云峰的身边,准备接手那位赌上他性命的蓝碑小师妹。
心中虽有千百个不愿如此再丢颜面的郑云峰也在权衡利弊之后,甚是不情愿的将人质猛推向三师兄孟锈誉,而后者在接过被重伤的蓝碑小师妹后则是温柔以待,同时撕下衣袂一角,塞在对方捂着伤口的手中。
见状,郑云峰冷‘嘁’一声,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高高扬起手臂,冷道
“子书众弟子听令,咱们”
话音未落,忽然众人皆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滂湃仙气匆匆而来,帝晨儿亦是紧皱眉头,下一刻便有一厚重的声音如雷般沉沉震耳。
“众弟子听令,斩妖除魔,匡扶正道,随我诛妖!”
话语间,子书剑门狼狈弟子皆在这一刻有了主心骨,一时颓然气氛陡然大变,虽已无仙气,但皆是精神抖擞,且同一时间内,郑云峰一手抢过三师兄孟锈誉手中的人质,再入他手,更显阴险狡诈。
“风纪飞扬!”
迅速出手欲要夺回玉怜怡的帝晨儿晚了一步,且有一剑御来,从天而降!
此一剑,仙气滂湃,速度威势皆如雷霆,甚至比一闪而过的闪电都要迅猛数倍。
刹那间,帝晨儿来不及多有考虑,瞬形施展,出现在郑云峰之后,欲一剑斩落对方头颅,可是那柄残剑已然刺进玉怜怡的脖颈内。
且同时,那柄被帝晨儿躲过,本该直接刺入地下的一剑却突然调转剑尖,从郑云峰与孟锈誉两者之间的微弱空隙之中穿插而过,愣是刺进了白衣的腹部!
风压震震,帝晨儿被一剑震飞,钉在一棵残木桩上。
也是因为这股风压攻势,孟锈誉和正对玉怜怡下杀手的郑云峰给震飞而出,三人踉跄倒地,阴差阳错间,玉怜怡躲过此番性命之危。
“妖孽,落我郑元良之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满脸刚正肃穆的郑元良从天而降,剑指用力御剑,钉刺被一招六重天的风纪飞扬所镇压在木桩上的白衣之妖,嘴角微扬道
“一早便瞧出你是妖,没想到竟还自己送上门来,你的妖丹,本宗主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话语间,只见得他猛地高抬剑指,刺入帝晨儿腹部的飞剑便欲迅猛提起,欲要开膛破肚。
感受到插入腹部的长剑有着强劲的劲力,帝晨儿收起手中之剑,双手迅速握住剑柄,妖气徒然爆发,长出五条冰蓝色尾巴的同时,妖气自身后凝出一头五尾灵狐。
随着五尾灵狐嘶鸣咆哮,五柄妖气所凝的虚幻大剑赫然成型,一剑劈开树桩,四剑迅猛飞出,其中一剑悬停与玉怜怡身侧,另外三剑则是齐齐攻向那位子书剑门的现任宗主郑元良。
在感受到这飞来之剑上的滂湃妖气时,郑元良微皱眉头,另一只手再出剑指,点出数道剑气,与此同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令道
“速走!回剑门!”
“说留就留,说走就走,你当本王只是看客而已?”
趁着对方疏松御剑分神,帝晨儿嗤鼻一笑,怒震臂碎了沾血之剑的同时,欲要认真起来,可是就在他准备彻底动手之际,天上悬停的陈塘关看客们皆是相继坠地,皆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而此时空中也仅剩下魏大权和赛掌柜,正在交谈询问些什么。
郑云峰欲要掳走那位身受重伤的蓝碑小师妹,正在他同那柄守护之剑做抗衡之时,眉心痣孟锈誉突然抓住空隙,将那人质给带走了,且化作流光已然飞出甚远。
而郑云峰也在武邴恬画出搬山和开山符箓之后,与众子书弟子逃之夭夭。
眼瞅着玉怜怡被他们给带走,帝晨儿自然是慌了神,但是他的每一步动作,皆是被这众位修士盯的很严,还未曾踏出半步,便见他们蜂拥而上。
“本王无意杀人,你们当真要拦本王救人不成?”
“妖本是邪,斩妖除魔,乃我等修士之责!”
“多谢诸位相助,子书剑门来日定当登门拜访!”
“郑宗主客气了,匡扶正义,乃我等本分,天下修士不分家,只愿郑宗主记得今日共诛此妖之情便是。”
“”
面对众多不同于子书弟子的修士,帝晨儿嗤鼻一笑,讥嘲间,已反握七星诛天,一声低沉
“震百川!”
此一战,雨幕潇潇久未停,血雨杀伐果成河,刀来剑往气无歇。
众修士尽趴在地,这白衣已成血衣,大喘粗气狼狈独立其中,身上剑伤繁多,要害处却不过三二。
只是郑元良远遁,这些被当当做弃剑来利用的修士们皆是傻子。
帝晨儿一览倒下修士,沉沉道
“今日本王绕你们不死,但尔等样貌皆已入我眼中,倘若被掳走的桑桑姑娘出半点差池,本王将会大开杀戒,化为你们的梦魇,也许荡平陈塘关,也正和当下本王怒意。
本王与你们本就无仇无怨,看天理,他们害本王在先,掳人在后,你们这些修士皆是瞎了眼,只认本王是妖,便多有如此献媚与大剑门,怎么?现在连喘息都困难,是不是可后悔见风使错了舵?”
说至此,他扬天喊道“这些人你们可救助,但莫要再挑战本王的底线。”
话语罢,他已化作流光追去。
——
雨幕苍穹,数十道御剑飞行的子书弟子紧跟眉心痣孟锈誉和武邴恬之后,而在孟锈誉的飞剑之上,失血过多的玉怜怡脸色苍白,眼皮沉重似下一秒就能够睡去。
“不能睡。”
她这样呢喃提醒自己,甚至会用手去掐自己的大腿。
相比于郑云峰的狠厉,孟锈誉倒是同情这位与此次事件并没有什么关联的蓝碑小师妹。
别人说他总是在钻牛角尖,但他却坚持自己的道,他所寻求之理,不过是一个公道罢了,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
武邴恬问道“你是要带她回剑门?”
孟锈誉回道“那妖本性虽然不坏,但此时子书惹怒与他,故此这姑娘想来会受些罪,与其在这里等着被救治,不如直接回剑门,求三师叔出手救人。”
武邴恬皱眉道“师父是热心肠,可你要明白,云峰师弟的一句话,哪怕是师父也要思衬再三,所以即使你将她带回剑门,也很难将其救下,倘若云峰师弟一心要致她死地的话。”
孟锈誉看向他,凝重问道“那你说,该当如何?”
武邴恬朝着身后看了一眼,不见云峰师弟,旋即凑近,低声道“如今剑门已面目全非,早不是当初模样,你认公道之理,得罪众多,不该回。昔日里二师伯还可以护你,可眼下郑家后辈权势滔天,你一旦犯错,郑云峰便有足够的理由将你判以死罪,他不会将你逐出剑门,定留你强行逼问,拷打下也会问出你祖传之剑的下落,和你孟家的功法秘籍。
该走!”
“走?”
孟锈誉微皱眉,道“叛宗亦是死罪,锈权还在剑门之内,我若走,岂不是害我手足?”
“二选其一,这是你们无法改变的事实。”
武邴恬轻叹口气,补充道“你们兄弟二人皆走,实属不可能;他若走,你为羔羊;你若走,他为羔羊;皆不走,皆为羔羊,待宰!”
“那便让他走吧。”
孟锈誉目视前方,神情凝重道“我顿丘孟家的剑凤囚凰,锈权比我这个做兄长的更有天赋前程去延续继承。”
“但你不要忘了,他体内种有郑元良的缚心咒,一日不解,一日便不得踏出剑门半步,你比他更容易脱离剑门,更容易活下去,这是事实。”
武邴恬握拳道“武家的半卷天行箓已经被郑元良得去,所以我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不甘心与愧对祖宗的心理情绪交织的心痛。阿誉,你若始终因锈权而束缚在剑门之内,剑凤囚凰必然会落入郑家之手,你以为,你还能顽强抵抗多久?”
孟锈誉决心已定,坚定道“我并不曾做出有损剑门之事,我想他们应该还不会明目张胆的威胁我要害,不然公道何在?会被世人唾弃的。”
武邴恬无奈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又如何?至少匹夫无错。”
孟锈誉坚持己见,御剑提速而去,将武邴恬落在身后甚远。
他想静一静,想要不听这人心叵测,想要不听这世道艰难,他只想清静清静,只想从心而行,认个道理,走个公道,无怨无悔罢了。
——
追出甚远的帝晨儿在一竹林地偶遇一位正口中酣歌,行着夜雨路的骑驴小道士。
擦肩而过的瞬间,小道士云淡风轻的笑问“这是要去哪儿?”
匆匆而行的帝晨儿闻言并未理会,但是下一息当他出现在百米之外后,看到三两处被火焰烧成灰烬的残骸,眉头不禁一皱。
明显打斗痕迹。
下意识的侧眸看向身后的骑驴小道士,但是却突然发现那一人一驴已不再原地,好奇间,帝晨儿只觉得脑袋撞在一处金刚石上一般,撞得两眼冒金星,迫不得已停下脚步,捂着脑袋颤颤后退几步。
骑驴的小道士拍着驴脑袋捧腹大笑“我这驴可不是血肉之躯,还真有人会撞它金刚脑袋哩,真是笑死人了。”
被撞得脑袋生包的帝晨儿冷眯起眼睛,“刻意而为之罢了,为何要阻我去路?”
小道士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撞驴脑袋上来的?”
帝晨儿懒得同他废话,持剑指他,冷吓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微末道行也想行‘替天行道’之事,自不量力只会惨死山野。但念你我并无因果仇恨,我并不急着出剑,可你也勿要阻我去路,我很急,急的可能会杀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
小道士捋着竖起来的驴耳朵,提醒道“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哩,是不是你故意撞驴脑袋上来的?”
“这重要吗?”
觉得对方是在羞辱自己的帝晨儿长呼口气,“若再故意纵驴挡在我身前的话,我请你吃驴肉。”
小道士哈哈笑道“果然,天下没有傻子会故意将脑袋撞在驴头上,看来你便是我的有缘人,老头子说的一点没错,这驴,果然有灵性哩。”
帝晨儿怒红了脸,冷道“你若再纵驴阻我去路,我便请你吃有灵性的驴肉。”
话音落下,毛驴受惊,原地一顿乱跳,奈何没有缰绳的小道士被其一个后抬腿给震飞摔倒在地。
竹林中,泥泞地上,有个小道士耍了个狗啃泥。
没有闲工夫在此与毛头小子论这论那的帝晨儿只是瞥了一眼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道士,继而便迈起脚步,一步跨出,便出现在百步之外。
可是如此速度,却又一次撞了个眼冒金星。
连连被撞退三两步,帝晨儿迅速稳住身形,挥剑怒道“若再有阻拦,管你如何模样,该杀!”
可是随着气话说罢,却不见那驴背上有着小道士。
“别呀!”
弄得满身泥泞的小道士着急喊停,急匆匆跑来,绕过持剑的怒妖,脚尖一个用力,跃上毛驴,解释道“不是告诉你了吗?这驴可有灵性哩,暂且不提你的剑能否砍得动它金刚脑袋,单说你我有缘,你便不能对它出剑。
在山上的时候啊,老头子可唠叨过呢,有缘人折缘,无异于去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糊涂怒事。”
帝晨儿深吸口气,沉着嗓子问道“缘来何处!?”
骑驴小道士摇头,但却坚定道“这个我也不知,但你有两次主动撞驴头,你就注定是我的有缘人。自这趟下山来,你还是第一个主动撞驴头的呢,当然,这也是唯一一个哩。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乐呵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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