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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漠若不知被砸晕了几次,等到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如今整个小屋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泽生和他带来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而这屋中的桌椅板凳都被搬空了,只剩下砸破的门板躺在地上,屋徒四壁,丝毫看不出来半分风冥安曾来过的痕迹,就连那药香焚烧过留下的气味儿都已经不存在了。
九月下旬的山林,夜间已是寒冷,他没有任何能保暖的衣物,而屋外听着还有野兽的叫声,云漠若也不敢擅自离开这里。
想到他第一次昏过去之前看到的云漠寒的那个眼神,云漠若开始哆嗦,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每个骨头缝都在嘎吱作响,就连收到了云漠寒那两袋子人头都没给他这种恐怖的感觉。
就像是被饿狼盯上的猎物,那凶猛的杀伤力极强的猛兽正在暗中窥探着他,等待最合适的时候好再给他致命一击。
云漠若捂着胸口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算时间他已经一日多粒米未进了,虽然现在他自己还不知道这件事,如今云漠若只以为云漠寒把风冥安带走才半日,他还认为如果明天一早他能回到安阳城去,这件事他便还有能转圜的余地,算不上真的输。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日晚上没见到云漠若,且知晓了云漠寒带风冥安回城还没接到任何云漠若消息的宋宏已经接连派了几波人出来找他了,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均被云漠寒的暗卫灭了口,如今尸骨在哪都不知道了,而最后实在等不来消息的宋宏自己出城要到这小院来,但是还没等他靠近这里,便被云漠寒的手下扣到匿阁的地牢里去了。
云漠若的两个贴身小厮,泽生已经被杀,那剩下的一些口供便是定要着落在宋宏身上的。
云漠若当初把地点选在城外就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他还想之后能好好和风家来往呢,自然不会弄到一个会人尽皆知的地方去,而这人迹罕至之地也使得他如今想要返回安阳城都极为困难。
没水没粮,还被云漠寒打成了重伤,要不是云漠寒知道云漠若得由云帝亲自处置,这个情况说不准云漠若的命便会交代在这里,所以纵然下了令让云漠若一直昏到第二日黄昏,却也在后来让人给他灌了些参汤。
所以等云漠若终于在第三日午后历经千难万险回到陵王府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究竟如今是什么时日,也终于发现他的两个小厮都不见了,而在他沐浴更衣酒足饭饱之后,才有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过来跟他说了那日安阳城里发生的所有事。
云漠若听完便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
云漠寒那样高调地带着云凰回到安阳城便是断了他现如今能转圜的所有退路。
至于把风冥安如今身非完璧的事情闹出去……这件个念头才在云漠若脑海中冒出来便被他自己按下去了,若是被查到是他把消息放出去的——无论哪方都不会饶了他。
现在更要紧的是赶紧把宋宏和泽生找回来,如果死了倒是还好办,死无对证也就罢了,若是活着落到别人手里去了……落到云漠寒手里去了的话……
但是之后的几天安阳城里的安宁并没有云漠若感到放松,虽说云帝没有找他的错处、云漠寒依旧是不见踪影,就连风信在上朝的时候见到他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他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人在谋划着什么等着给他更致命的一击。
至于完颜占桐,云漠若现如今是想要撇清关系的,那日她在景王府外闹过一场之后,这么多天都没有再踏出馆驿一步,云漠若想要联系她暂时按下要合作的那些事都没有合适的人手去联络。
而就在云漠若因完颜占桐暂时的安静感到一丝丝侥幸的时候,十月初三有消息传来,说月凉王女月淑在馆驿配置药品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如今人已经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时而稍有清醒却也说不清楚话了。
云帝听闻此事之后便派人查证,太医院证实是完颜占桐自己配药的时候造成的意外,她用的那些基本都不是大汉的药物,如今出了事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自作自受。
而且这药物大汉人也不了解,太医院解毒、医治都很困难,便上奏云帝,提议还是将月凉王女送回月凉,让月凉的医师医治才更好。
此事一出,安阳城里的人才恍然大悟,没准那日她到景王府门口大闹也是因为药物产生的幻觉也说不定呢。且不说这说法到底靠不靠谱,毕竟这两件事之间间隔了十余日,但是如今这安阳城里的流言真的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得都是月凉王女不知廉耻缠着他们的嫡皇子,至于云漠寒的“错处”倒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
云漠若看着安阳城里这么短时间内发生的这些事竟是觉得有些胆战心惊。他才不信完颜占桐是因为自己配错了药才疯的。但如今她已经被云帝派人严密地“保护”起来了,他就是想去馆驿里面销毁一些证据都做不到。
完颜占桐当然不是因为自己配错了药才疯的,云漠寒顾忌着安阳城里的大局和两国之间的关系才一直都没有动手,不过事到如今大汉和璃国之间的商道已经彻底打通,再加上河东道查抄的赃款,这些足够填满国库了,月凉这个公主在安阳城里的作用已经尽到头了,风冥安又出了事,云漠寒便不会也不可能再等下去了。
坤爻能把月凉的药研究明白了写本书给风冥安,那坤宁承师傅的衣钵帮云漠寒用月凉的药弄疯了完颜占桐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过这位王女也确实是毒术卓绝,她现如今这个半疯的状态还真不是云漠寒手下留情。
云帝的举动也确如云漠寒所料,完颜占桐和那几位没有同完颜涛一并离开的来使要被送回月凉去了。想来送回去月凉那边也没什么话好说,他们的王女在大汉的国都配这些见不得人的药物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可没人说得清。
云漠若就这么眼看着完颜占桐被送离了安阳城,而她离开的第二天,云帝便宣他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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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云漠若跪在地上给云帝行礼,但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那句“平身”。
云帝低头看着跪在他面前这个脸色还依旧有些苍白的儿子心中充斥的怒气似乎消下去了那么几分。
听闻他前些日子受了伤。
不过他一个亲王是怎么受伤的,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尤其是云漠若居然没有把这件事闹大,而是默默忍了,这就更是不寻常了。
再想想前几日童可言送来的那些罪证,云帝心里刚刚产生的那点不忍也消散了。
“朕听闻你与月凉过从甚密,可有此事?”心中纵是怒极,云帝也没在面上显露分毫,依旧用了十分平常的语气来问云漠若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云漠若便觉得不妙,云帝用词过于模糊,他此时自然也不敢随意应答,“儿臣……与月凉来使不过在安阳城中有些宴饮,如此做也是为了一尽地主之谊罢了,绝无过从甚密之说,还请父皇明鉴。”
“一尽地主之谊?”云帝似笑不笑地重复了一下他的话,“确实朕说过要好好招待一下月凉王室,想来安阳城里,你都带着他们逛遍了吧?”差点就连军营都去了,果是好好招待啊。
“月淑王女说想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大汉的繁华,儿臣才宴请了他们几次,仅此而已。”
“只是宴请?”
“陵王啊,欺君是什么罪名,这还要朕来教你不成?”
“臣自是不敢欺瞒陛下的!还请陛下明鉴!”云漠若现如今是实在不知道云帝手里究竟都掌握着什么东西,又查实了哪些,只能一律咬口不认,毕竟总不能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什么真凭实据让云帝定了罪。
“是吗?”云帝看了他一会儿,才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来的一个账本,他把那个账本递到了云漠若眼前,等着他接过来才开口,“那你给朕解释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账本已经被人换过封面,云漠若一时并没认出来,等翻开了才发现这是他当初同完颜占桐商定的月凉与大汉通商这一年多以来的分成、各处的孝敬和漏掉的那些税收。
云漠若已经把很多地方换成自己的人了,如今他在这件事里所占的比重已经比当初商定的份额更大,云漠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账本上每一笔钱款都可查,都是他不可能赖得掉的。
“你不是说只是往来宴请吗?想来这生意也是酒桌上谈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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