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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的丹桂是湖州一绝,入了秋桂子飘香,香气清幽馥郁远远便能闻到,花开如火,橙红色的花序炽烈的时候能和天边的晚霞融于一处,如今飘落在地却似不见了一般。
风冥安拾起了一截桂枝在手指间捻动,桂花的香气渐渐将她手上的血腥气洗尽了。看着士兵将那些尸身一具一具抬走,再打了水来冲洗地上的血迹,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只是招了风康过来重新安排了一下换防的时间,然后让受伤的人先回去歇着了。
现如今物证他们在想办法毁掉,至于人证……那不是有个词叫死无对证吗。
所以近日来都督府里的杀手刺客一波接一波根本就杀不完,来杀祁墨和云溯阳的,来杀湖州司马、长史和去狱中想要杀兰泽县令的——他们还得防着韩东自尽。
来刺杀她的人倒是不怎么多了。焱燚宗和如意楼的人最近也没怎么见着。
风冥安归刀入鞘,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明日似乎便应是中秋佳节了。
到湖州两个月,他们终于也算是有些进展。
安阳城里陵王应该是被绊住了,她解决了范佑和雪绒那些人却没见到有新的人手冒出来。
明日中秋,后日八月十六……原是云漠寒每年都会来翻院墙的日子,陪着她看一晚上的月亮。
明年……又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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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并不怎么太平,可宫中的中秋宴还是一如既往的举行了,就是不似过去几年花销甚多,虽然后宫中有新人,但是因着前阵子出事,姝嫔也不太出来走动,这次中秋宴人也是缩在角落里,没怎么出声。
云漠若用余光撇着云漠寒的方向,在心里想着这最好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景王在他面前碍眼。平日里摸不着踪迹的人,今日定然得入宫,晚上他还得回府,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更何况这一场热闹之后,各个府邸中都是松懈之时,他云漠寒的景王府如何能例外呢?
至于月凉王女和他之间的交易?云漠若心中并不太在意,他该拿到手的已经拿到手了,该换成自己人的地方也换了,那些铺子终究是在大汉的地界里,剩下的事情用金银铺开便好,那王女月淑早就没用了。
云漠寒瞧着大殿上的歌舞脑中基本上是已经放空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就是他也觉得自己脑子里塞得东西太多,想要拿出来些放到别处去了。各种资料和消息一条一条递到他面前,这次中秋过后基本就可以动手了,可以开始打压云漠若在朝堂中的人手。
把他手中的证据递给合适的人,让那些人出手便好,他不用自己走到明面上去,帮着暗地里运作运作就行了,让那些胸中有抱负却不得志的纯臣上位没什么不好,党争少些,云帝应该也能轻松些,皇后想要谋划什么也会不如意些。
安阳城里清得干净些,远在河东道的丫头那边也能轻松不少。
大将军和公孙大统领那边似乎最近也被盯上了,安阳城的防卫前些日子险些出了岔子,不过那些人也没能在这两位老将手里讨得好就是了。
但是祁家那边倒是有几个旁支犯了些事似乎被人拿住了把柄,如今快要闹到御前了。事情是真是假暂时先不必下定论,但是造成的麻烦已经能见到些端倪了。
冀州候急了。
若不是祁家有祁阁老坐镇……
看来祁墨那边已经要接近最中心的利益了。
这场中秋宴上心不在焉的人不只有云漠寒,云漠澜瞧着也有些不自在。童于归即将临盆,她这一胎中间历经了不少波折,孩子没落地云漠澜这心就放不下,可这中秋宴他还必须得来,只能把妻子留在城外别院。
云帝瞧着他这两个心不在焉的儿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后来以不胜酒力为借口提前离开了,让他这两个儿子也能先走。果不其然云帝前脚出了殿门后脚云漠寒就不见了。
云漠若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对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座位做了个敬酒的动作。既然云漠寒本人这么急着去投胎那他自然也不必拦着了。
而距景王府不远处,随着烈焰的一声嘶鸣,厮杀也拉开了序幕。
平常的日子若不是要陪着风冥安云漠寒本人是甚少坐马车的,他一个人的时候多是直接翻墙走,今日宫中有宴,便也带着烈焰出来跑跑,免得这汗血马憋坏了。
今夜满月,星子漫天,可除却马蹄声,周遭寂静的有些可怕。
云漠寒向左侧歪了一下脑袋,躲过了正冲着他眉心掷过来的飞镖,那蛇形镖通体漆黑,还没发出半点破风之声,果然是夜色下取人性命的利器。
这一发暗器被躲过似乎在对方的预料之内,七枚同样的蛇形镖紧跟而至,不仅瞄准了云漠寒还攻向了烈焰。
猛地一拽缰绳,那赤血宝马人立而起,云漠寒在侧面墙上借力,脱离马鞍冲在了烈焰前方,长剑借势出鞘,将那七枚蛇形镖尽数打落了。飞镖落地发出丁丁当当的声响。
“都要杀我了,好歹露个面吧。”云漠寒持剑立在巷子中央,剑尖指地,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淡得很。
“景王爷好胆色。”随着这一句答话,一众身着黑衣的人从巷子各处的阴影里面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开口的似乎是那个领头的人,他蒙着面看不清样貌,但是从那有些嘶哑的声音上来判断,好像是个中年人。
“你们这些小鬼是还没被杀够。”云漠寒见到这些人脸上似乎是出现了一丝笑意,不过这笑只有一瞬,转眼便不见了。
上次他受伤那次还只有三个高手,这次……半数以上了啊。不过今日这局面却不比上次凶险,毕竟窄巷之中他更有优势,而那种暗器对他也不会再有作用了。
“毕竟我们赚得就是这份钱,”说话的人向前走了一步,“银子到位,什么都好说。倒是让景王爷见笑了。”
“能买得起你这样的杀手,云漠若花了多少银子?”云漠寒嗤笑一声,他还是稍微有那么点感兴趣的,“你说我要是花钱去买了你们鬼庄的人去杀想要杀我的人,你们庄主会不会接这单生意?”
“那要看景王爷可还能看见明日的太阳。”他说着又上前了一步。
“你们这说出来的话是不是也被训练过?来了多少次了,就没有点别的说?”云漠寒双目轻轻眯了一下,对方的杀气已经蔓延出来了。
“曾经是鬼庄小看了景王爷,这次定然不会让王爷失望!”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提刀猛攻了过来,与他一起动手的还有五个人,六个人将云漠寒前后左右围了个严实,还有一人腾空而起,刀锋所指正是云漠寒的脑袋。
云漠寒见这阵势倒是不曾乱了气息,内力灌注在长剑上,一步向前干脆利落的斩断了他面前那杀手手中的刀,这一招却并未在此停下,气势未减竟再次向前,一剑捅穿了他对面的杀手,然后持剑上扬,这人竟变成了他的武器,砸落了他头顶上方的人,然后两个人一起把他身后的两人压在了地上。
这一番动作竟然只在一息之间便被云漠寒完成了,只一招,六人已去四。
刚才那开口说话的人看着云漠寒眼中多了不少凝重。他被派来时只以为是之前的人能力不足而已,虽然有传闻说这位景王自幼习武,可是没人见过他动手,又是个皇家子弟,从小也没个好名声,没人真的把他的功夫放在眼里。
如今看来他们是踢到铁板了,这内力和身手——
不过云漠寒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想下去,原本他近来心情便不好,准确的说自从上次去过风家以后云漠寒的心情就没有一天是好的,云漠若又在他的丫头身边蹦跶不停——
这次刺杀可以看出云漠若是铁定了心想要他的命,当真不再顾念半分兄弟之间的血脉情分了。云漠寒自认从未刻意去和云漠若争夺过什么,但是因着这嫡出的身份、风家的婚约,他一直都是云漠若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在朝中大权在握也没改变这种想法。
明明是他觊觎弟弟的未婚妻、是他想要亲兄弟的命,只为了那个叫利益的东西,就什么都不顾了——
手足相残——
眼前一片鲜红,云漠寒持着剑向前走着一步未停,断刃残肢落在地上,一具具尸体倒下,手要有些握不住剑柄了,毕竟温热的鲜血十分腻滑。自从离开了西疆的战场,云漠寒便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那时候铁骑军中的将士教他的,用布条将剑柄和自己的手绑在一起,这样就算最终脱力了、染上的血再多,兵刃也不会离手。
既然兵器变得有些不顺手,云漠寒索性归剑入鞘,连带着剑鞘向着高处的墙上用力一掷,剑鞘插在了高墙上。他这举动倒是让混战暂停了那么一瞬,毕竟没人知道云漠寒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停下不代表云漠寒会停下,空手入白刃对他来说并不会让杀人变得困难。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很快便取代了刚刚的兵刃相接声,喀嚓喀嚓的声响更是让人心底发寒。
身体后仰避过了同时从前后砍过来的刀,云漠寒抬腿踹出,直接将一人踹进了墙里,顺势躺倒,伸手便抓住了身后那人的脚腕,运足了力道往横向一甩,买一送一顺带着砸出去了另外一个。
云漠寒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起来,他面前只剩一个人了,一开始开口说话那人紧紧盯着这个比他更像鬼神的人,而在云漠寒面前他不过是个对鬼神无能为力的凡人。
景王云漠寒今年多大?二十一还是二十二?
他是怎么练成这样的内力和身手的?魔功不成?!
云漠寒看着这已经被他断了一臂的人站在原地没动,“你们确实没让我失望。”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云漠寒的气息依旧没有半分散乱,“我明天能送云漠若好大一份礼物呢。”
“怎么?你还想试着跟我动手?”
那已经短了一臂的杀手竟然再次抬起了手中的刀,“鬼庄的任务,至死不停!”即便身受重伤,他的速度依旧快若奔马,朝着云漠寒便冲了过来。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云漠寒话音落下那人便重重倒地了,他心口扎着的正是一开始用来偷袭云漠寒的蛇形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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