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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爹的那是操心女儿的安全,生怕一个不小心闹出大事。

孔鸿一笑,与萧谌道:“大昌存在的问题,是因为公主出巡才发生的?”

那自然不是的。

“若陛下垂询臣的意见,臣以为,公主巡视天下正为了找出问题,解决问题。陛下担心再有徐州之事情再发生?”孔鸿亦知萧谌最担心的问题。

“陛下还在。”孔鸿倒是觉得,且让萧宁只管闹腾去吧,萧谌在后方坐镇,牛鬼蛇神都冒出来最好。

“我在,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徐州这些人胆大包天,竟敢要着杀假冒公主之人,对阿宁动手。”萧谌但凡脑补到发生的一切,都控制不住地发寒。午夜梦回时,亦是心惊肉跳。

萧谌纵然是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亦从未想过,竟然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对萧宁直接动手,连杀人之后应对之词都想好。

“陛下如今已然心惊不矣,想想公主若是真走了那条路,彼时,陛下能为公主受完?”萧谌心疼女儿,并不想让萧宁走下去,不想让萧宁身陷危险中。

可是,很多事由不得他们。

萧谌在跟前,这都舍不得,恨不得以身代之。

但那是萧谌代替得了的吗?

萧宁要走这路,注定没有一个人可以代替。想将萧宁藏起来,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

就是让萧宁安分的呆在雍州,同样有无数人想置萧宁于死地。

萧谌舍得要把人放出去,舍不得依然也得放。

纠结的人生,萧谌为难之极,捉了捉头,恨不得把事情全解决完。

可这世上,哪是什么事他想解决就能全揽下的?

“兖州?”有些事,各自心知肚明,萧谌那不是得到了徐州传来的消息,这才萌生让萧宁打道回雍州的想法。

“陛下是信不过公主?”这老父亲的担忧,不讲道理,同样的话说了无数回,可这些话,萧谌也无法同任何人说,除了一个孔鸿,再无别人可诉。

孔鸿亦明白,能尽力地安抚便尽所能的安抚萧谌。

“阿宁私库颇丰,你知?”行,这个事不再议,萧谌就想拉个人,跟他一块好好地震惊一番。

“陛下怕是忘了,早年公主殿下的私库未建,有些事是臣负责的,其中之利,加之公主生财有道,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孔鸿不想打击萧谌,也就是钱的事,萧谌自打有了萧宁和孔鸿联手后,压根没有关心过。

孔鸿之前既然留下是为内务,如今又怎么会不清楚萧宁究竟有多少私库。

“且公主怕是也早想过了,以后国库收入,从何下手。良田赋税,依世族的个性,断然不会轻易让我们得利。一味从百姓处收取,只怕要重蹈大兴覆辙。”孔鸿细细分析萧宁做事从来不是毫无准备的人,现在要改徭役之制,接下来又该如何?

好吧,从来大惊小怪的人都是萧谌一人而已,纵然不想承认这一点,看来也不得不承认。

萧谌把萧宁最近送回来的信都抠出来,尽都给了孔鸿看,孔鸿接过,仔细看完,“陛下以为如何?”

“挺好的!”某位陛下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就他惦记女儿,就他太过大惊小怪,处处瞎操心,瞎惊奇!

“陛下若不喜,便将公主召回。”孔鸿岂不知某人的心思。好啊,就让他自己把人喊回来,“且为公主择良婿,且让公主自此不理政务,就当一个闲散的公主。”

明明说的是反话。叫萧谌狠狠地瞪了一记,就是他想,他要是能让萧宁乖乖听话,也就没有这许多的事了,真是扎心。

“陛下,女儿是你养出来的,纵到今日,你忧心不能释怀。公主所为,你知对民对国有利,又畏于旁人算计公主,来日,公主面对明里暗里无数的敌人,新政再好,亦不能叫陛下一意推行。”孔鸿很是无奈,老父亲的复杂心情,他是可以体谅,可有人的,是不是不宜太过分。

自己把女儿养出来,现在管不住闹得头痛,他倒是想把过错推谁头上?

“当日,你能想到我们会有今天?”萧谌再怎么纵养女儿,也万万想不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万万想不到的人,幽怨地望向孔鸿,他们难道早料到得天下?

孔鸿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道:“天下大乱,那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将公主养得好,初始是不希望公主于乱世中吃亏。但陛下既然不想让公主吃亏,总是要有人吃亏的。旁人吃亏,自是要想方设法找回场子。”

说到这里,孔鸿道:“陛下,其实有些事可以同孟先生讨论一二,于公主大利。”

前戏,萧宁早就部署妥当,晴天降惊雷,什么都不劈,就劈在想处置萧宁的铜匦上。这事情传出去,早已为天下传神。

想给萧宁多添些保障,这何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你是说造神?”孔鸿提醒,萧谌立刻悟了。这办法,不能说不成,毕竟天下间的人,都以为神威不可测,万万没有人想到,竟然会有造神的事发生。

可是,自来人都一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像他们这些人,从来不信所谓的神,一向只信自己。

架不住天下百姓多信啊。

若是能够让他们相信,萧宁得天独厚,为上天宠儿,往后就算有人再想给萧宁扣上什么砍头的罪名,也得看在老天的面上,网开一面!

“你这主意不错。”天,能让男人拿来攻击萧宁的办法,无非就是天理难容。

一群人反对女人出仕喊的陈腔滥调,背都背得出来,总是吵吵嚷嚷的,最是让人烦心。

萧谌细细一想,自打萧宁引天雷降下后,确实反对女人出仕的声音一下消停许多,再想找萧宁麻烦的人,不说女人的事了,只盯着萧宁做事,究竟有没有问题。

可见,萧宁想出的解决办法,相当的可行。

“陛下何不趁众人的视线都放在公主身上的大好机会,为公主造神。具体事宜,问问孟先生更为妥当。”孔鸿也是为了萧宁的将来考虑,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万万不能叫人给坑了。

要坑,也得是他们坑别人!

萧谌现在的心思是生怕萧宁受委屈,更担忧萧宁在外面被人欺负。

可是,孔鸿这心里最忧心还是萧谌。

君是君,臣是臣。对萧宁来说,萧谌既是君,更是父。

若是将来有一日,萧宁功高盖主,有心人再一挑拨,人人都说只知萧宁之功绩,不知陛下之功,到时候萧谌还能置若罔闻,毫不在意?

孔鸿是越想越是忧心,面对萧谌吧,这些话还不能直言。

可纵不说,这种事情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并不是孔鸿瞎担心。

“你说,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把皇位传给阿宁更为妥当?”孔鸿心下发愁,万万没有想到,萧谌突然冒出这话。这回,终于是惊得孔鸿抬起了头。

萧谌看到他惊讶的表情,心情相当的愉悦。

“不错不错,终于是能看到你这个表情了。怎么样,我也有能让你吃惊的时候。”萧谌得意,更是要将话说出口,且看看孔鸿有何话说。

孔鸿一听,好吧,他就不该把萧谌的话当回事,这一位就是闹着玩的。

“不过,想让你吃惊不假,我方才所言亦是真。这天下,大半都是阿宁打下的,我这个当父亲的算是白捡了便宜当上这皇帝,心里吧,既是骄傲也有些羞愧。如今她巡视在外,等她再回来,必有闲言碎语传出,说什么天下人只知镇国公主,不知有皇帝的话。”

萧谌得意之后,也是正色以道,他这一回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孔鸿别再总当成他在说笑。

孔鸿不敢说出口的话,好啊,现在让萧谌说出来了,萧谌能想到这一点,想来不仅仅是为跟他说一说而已。

“所以我就想啊,我现在对阿宁,担忧多过其他。权势这东西,你也清楚,我不算太看重,至少到现在为止并不看重。将来,我也怕将来有一天,我成了一个疑神疑鬼的皇帝,到时候连自己的女儿都疑心起来,那时候对阿宁来将是灭顶之灾。”

为君也罢,为父也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谌更是萧宁的父亲,这则身份更让萧宁想反抗,天下人都容求下她。

萧谌又不是没有看过史书上的记载,那骨肉相残,父子相疑的人间惨剧,数之不尽。

这些,不过都是因为权势。你舍不得权,我也要争权。

争来争去,争到最后,只不过是让旁人得利。

萧谌现在能清醒,心里时时刻刻挂念的是萧宁的安危,更怕旁人欺负了她。

可是将来,将来的日子谁敢保证?

就萧谌自己都不敢!

若想杜绝这种事情发生的最好办法,便是将权利转出去,交到萧宁的手里,叫萧宁踏踏实实的拿着,成为这个天下独一无二,大权在握的人。

“陛下。”孔鸿明白了,萧谌并不是在说笑,而是认真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臣可以不回答吗?”这则问题,萧谌是掏心窝的问,孔鸿依然不能回答。

君是君,臣是臣,这其中的界限,最忌讳的是把握不住分寸,什么话都敢说,什么话也敢接。

孔鸿既然早有此担心,今日也断然不会说出口,不会让萧谌觉得,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已然偏向萧宁。

比起萧宁是萧谌的亲生女儿,萧谌都担心将来会不会对萧宁生疑,那么他们呢?

萧谌是君,孔鸿是臣。

如今的孔鸿更是萧宁的公主太保,在旁人看来,他该是站在萧宁这一边的人了。

这样的身份,若是孔鸿处处为萧宁说话,甚至提议萧谌尽早安排他方才所言之事,将天下交给萧宁,如今心无芥蒂的萧谌,自然会认为孔鸿只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将来,萧谌一但生疑,第一个遭受灭顶之灾的人便是孔鸿。

“你我之间,连说几句体己话都不成了?你是想让我成为孤家寡人?”萧谌问完,不想却听到孔鸿反问,一瞬间让萧谌感受到一阵透心凉。

他成为皇帝才多久?

不满周年啊!

他们之间相伴十几年,一道上阵杀敌,出生入死了这些年。难道就叫这一年全都毁了?

萧谌反思他自成为皇帝以来的所作所为,他难道只是作为了一个皇帝,而不是萧谌?

孔鸿没有想到,萧谌竟然会如此直白地问来。

但,孔鸿并没有接话。

萧谌叹一口气,“这皇帝果然不是人当的,看看,看看。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的禀性为人,你也是再清楚不过。这才一年,一年我就变成了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了吗?”

话说着,萧谌气得不断跺步,“行,这皇帝我不当了,就让阿宁来。”

这下孔鸿如何还能坐得住,连忙道:“陛下,请陛下三思。天下初定,公主年幼,此时传承江山,不可。”

萧谌气得瞪大眼睛地道:“那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我们是什么情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难道你当我在诈你?亦或怕我跟你秋后算帐?”

孔鸿不作声,可这不说话,何尝不是默认了。

“行,我是看明白了。在你的心里,我现在就是大昌的皇帝,就不是同你出生入死的萧谌。唉,你我是兄弟,多年的兄弟,既是兄弟,有你这样的吗?生怕我对付你?

“若是我有这个龌龊的心思,行啊,你倒是骂我一顿。你骂我,那还证明我们多年的兄弟没白当。可你这么不吭声的,既不是为臣之道,更不是当兄弟该做的事!”

萧谌气得上窜下跳。叫外头的人听见了甚为诧异,不解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吵起来了?

不解的人何止一个,就是孔鸿也被骂得懵了!

“孔子定,你且说说,我骂你骂错了吗?”看孔鸿傻乎乎的表情,可把萧谌再次气得不轻了,指着孔鸿的鼻子再骂。

孔鸿,字子定。叫人骂成这样了,也不得不反省,他只记得为臣之道,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不仅是臣,与萧谌是更过命交情的兄弟。

他们之间,不管作为兄弟,亦或是一代良臣,都应该有话直说。萧谌但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自该指出。

“陛下骂得对,是我错了。”萧谌在理,孔鸿不能不讲理,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是他太不像样。

萧谌气道:“那你说,这个事如何安排?”

孔鸿不得不认真地考虑问题,最后,轻声地道:“为时尚早。公主尚未及笄,又未成亲,更未有子嗣,这一关关,若是没有陛下在上面照看着,由公主一人担起,太难了。”

这话,倒还像样,萧谌道:“这生子更是鬼门前绕一圈的大事。”

两个大男人说什么生子一事,实在让人尴尬。

“那也无法,公主是女郎。女郎总是要过这一关的。陛下当年要是把公主生成儿子,不知省去多少事。”孔鸿亦是不想让萧谌太过操心,那能如何?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

萧谌道:“我觉得女儿挺好的,贴心!看看你家的几个儿子,一个个惹你生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大郎武艺高强,你是追了人三条街才把人追上。”

被扒家里的黑历史,换成谁都是不可能高兴的,孔鸿的脸一下子黑了。

萧谌完全不当回事,“这阿宁属官的事,她人不在跟前,就得你们多操心,但你们是不是该多考虑考虑,你们家里的人。能把人推出去独当一面的,别总拦着,也别总是操心孩子担不起。”

说到这儿,萧谌是最具代表的,拍着他的胸膛道:“看我家阿宁,她是几岁开始担事的,你也得放着孩子们自己去试试。劝我你可真会,轮到自己头上,你怎不说了?”

孔鸿刚想说,刚刚谁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儿?一个转头倒是教训起人了!

结果倒好,人家不说他的不是,只是揪着他刚劝人的话,自己做到点。

这,不能说不行。

但被怼得太理所当然,孔鸿就想找回场子了。

“公主殿下要是把兖州掀起三层浪,陛下考虑如何收场吗?”孔鸿决定不聊儿子的事,先跟萧谌聊萧宁的事。本来聊的好=也是萧宁的事,怎么能忘了。

萧谌侧过头看向孔鸿,无声地询问,报复我提你追了儿子三条街的事?

“堂堂左仆射,你也是我们军中的一把好手,就连我有时候也甘拜下风,追了你儿子三条街,你这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萧谌避之不论,兖州的事,如果萧宁敢闹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就别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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