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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吓得一群人惊出一身冷汗,不能说萧评这份担忧空穴来风。

看看才从皇城出来,拿下了京城三门控制的世族们是怎么对萧家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族重利,真正忠于朝廷的有几人,天下又有多少小人皆为利己?”萧评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萧钤立刻道:“走,你们立刻出城。”

不让人走,继续留在京城,什么时候被人一锅端,谁能保证?

卢氏上前道:“我随你留下。”

“不,你得走。朝中重臣不能逃。眼下的情况,留在京城十分凶险,能走的都走,一个都别留。”萧钤果断的让卢氏离开,别留在京城。

“你我是夫妻,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不必你我操心,他们的将来自有他们自己谋划。别人都可以走,我得留下来陪着你。”卢氏同样坚定,别人都可以走,独独她不能。

这是她的丈夫,两人成婚以来,恩爱不移,也曾说过荣辱并进。既然知道留在京城十分凶险,卢氏更不能丢下他一人走。

“这是我的决定,你就算想把我轰走,你也轰不了。与其费心劝我,不如捉紧让孩子们收拾收拾,能走的都走。”卢氏坚定不容人置疑,同时也提醒萧钤,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只是一群儿女,谁又愿意留下父母,逃之夭夭。

萧讯亦是朝中官员,走也走不了,妻儿能走,他劝着卢氏也希望卢氏走啊!

“少说废话,立刻安排人收拾,这就连夜走。”卢氏的威严,那可是连萧钤都不敢正面杠上的,就算作为亲儿子,还是长子,话还没开口,已经被卢氏一吼,吓得他乖乖的把嘴闭上。

“除了老大,其他人都走。大兴朝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难以预料,有我们几个顶着足够了。”萧钤亦果断。

情况既然不对劲,要走就别再犹犹豫豫,能走的都走,现在这时候谁还管你家多少人,日常需要出现的那一个出现就成。

等到京城真的沦陷了,谁也不会来得及追究你。

“好好的局面,但凡这群人有作为,也不至于让京城沦落到藩王手里。”卢氏恨啊,她就不相信,萧宁能想到先一步派人在通往京城东门的方向设下埋伏这个主意,别人想不到。

其中的缘故,怕是只有那些真正手中握着兵权的人更清楚。

“正是因为变故横生,人心各异。先帝驾崩,太后上吊,韩氏叛乱。一桩桩的事串联在一起,难免让人心生不安。我们也得未雨绸缪,给孩子留下退路,万万不能让他们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萧钤想的明白,情势不对,他可以留下,可是不能让他的孩子全部都留下。

“各有谋划的朝臣,碰上这样的臣子,大兴朝岂能不乱?”卢氏冷哼一声。

“现如今,朝堂由太尉执掌了啊!”没事的时候自然还是丞相为重,可一旦天下大乱,还是这执掌万千兵马的太尉更加引人追随。

“我要去见见兄长。”卢氏这个时候想到了一点,绝不能坐以待毙。

“此刻?”不是不相信卢氏,只是在这个时候要去见身为御史大夫的兄长,卢氏想干什么?

“此刻。”卢氏掷地有声的回答,证明他们都没有听错,她要在这个时候去见她的兄长。

“这些事不归你们管,赶紧收拾收拾,立刻出京。”卢氏催促人,先一步出府,简直不给任何人说不的机会啊!

好在一家上上下下早就习惯卢氏行事果断的风格。说就去做,人压根不会的等。

其后果不其然,京城随着安王的兵马发动攻击,越发凶猛,甚至更有其他藩王掺和进来,京城宛如一块肉,各路毒蛇猛兽都想吞了这块肉,一时间打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而在这个时候,韩家已经再跟京城世族联系上。大兴朝国君已亡,新君未立,如那群龙无首。

谁当皇帝对世家来说重要也不重要,或许他们更愿意一手扶持出一个新的皇帝,以彰显他们的能力。

与此同时,当然也有坚守本心的人,以李丞相为首的卫皇派,护着皇帝的兄弟,尤其是皇帝的指名作为继任之君的祥王。

可杨太尉竟然反戈,跟安王达成了共识,打开城门,带领手中的兵马归顺于安王。

京城眼看就要落入安王之首,这时候,守在祥王身边并无几个。

李家,萧家,卢家,这些家族中,同样也有倒戈相向,已经归顺安王的人。

若不是先前萧宁收拢了各家不少的人,而这些人和萧宁有了共患难的恩情,此刻还愿意受萧家的驱使,情况只会更差。

“京城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要离开京城。”这时候也得当机立断,情况不对就不能死撑,该走就得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城外各路人马虎视眈眈,究竟谁是真正的忠心,谁又敢保证?”

“那也得走。易容换装,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一定要保护祥王周全,还有这传国玉玺,绝不能落入叛军之手。”李丞相悲痛不已,好好的朝廷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毁了。

但凡想起来,李丞相都能狠吐一大口血。

想到小皇帝驾崩,至今丧礼未成。连尸身藏在宫中,如今就算有人想为他收尸,皇城又怎么可能轻易进得去?

可是,死去的人重要,活着的人何尝不重要?

只要有小皇帝的传位诏书在手,更有传国玉玺,在出了京城召集忠义之士,想要夺回京城,定然不是难事。

“庐江王,江夏王,颖川王,他们全都出动了。兵马全都聚集在城外,每个人都想要这江山天下,安王占天时地利人和,暂时能得京城,只要我们退出去,这些人更会打起来。”卢御史大夫细细地分析起境况,觉得京城现在在谁的手里,那都是烫手的山芋。

“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到底该怎么逃出去。”或许守住这个十岁孩子祥王的人不少,但是想要突破京城的重重包围,避过城外千军万马的耳目,谈何容易?

“骠骑将军何时能抵达京城?”思来想去,李丞相将希望寄托在萧谌的身上,原以为能从萧钤这里得到确切的消息,萧钤摇了摇头。

“家眷都已经出城,京城乱成一团,消息早已被断。”萧钤比谁都更希望萧谌赶紧回来。

儿子回来了,心中的大石便可放下一半。

最重要的是,萧谌领兵回来,大家都有底气,谁还怕那杨太尉?

杨太尉啊,谁想到这执掌天下兵马的杨太尉,竟然会是第一个倒戈相向安王的人。

朝中的兵马,大部分掌握在杨太尉的手里,愿意跟随李丞相的人,因为新君未曾确立,就算李丞相手中有传位诏书,还有传国玉玺,那也不足以令人安心。

能够不顾生死,和李丞相同舟共济,也就是身边的这些人,护卫也就只那么几百而已。

“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算是为大兴朝鞠躬尽瘁了,倘若当真死在这些乱军手里,也是莫可奈何。”李丞相既然选择了不归顺,也就是早做了牺牲的准备。

“丞相放心,我跟韩家的恩恩怨怨,你们也都清楚,落入安王之手就等于落入韩靖之手,生不如死。倘若真到了那一日,我必一死了之。”萧钤亦是豁达,能够留下来,也是早就料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生死之事总是无法控制,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就是笑着迎接。

李丞相笑了笑,卢御史大夫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把我妹子送出城去?”

“御史大夫未免冤枉了我!夫人的个性,你比我更清楚,我岂能做夫人的主。”萧钤从不避讳在人前承认跟卢氏的恩爱,以及在家中究竟谁做谁的主。

卢御史大夫脸色变得十分尴尬,自家妹子能让萧钤服服帖帖,乖乖听话,那也是本事,他也不好说妹子的不是。

一旁的卢氏听着萧钤的话,拿了一个水壶,塞到萧钤怀里,“喝口水。”萧钤的嘴唇干的都裂出缝来了,也只有真正关心在意的人才注意得到。

“多谢夫人。”乐呵呵的喝了一口水,润润唇,方才觉得好受些。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奇兵来袭,帮我们度过一劫。”李丞相被撒了一波狗粮,果断的转移话题,盼着能老天开眼,把叛军全都解决了。

随着李丞相的话落下,一群人都摇了摇头,甚是以为李丞相在痴人说梦话。

然而下一刻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禀告道:“安王的兵马突然撤了,似乎后方受到了袭击,攻势甚猛。”

李丞相方才的话头劲儿才刚过。一群人一愣,不约而同地望向李丞相,暗暗纳闷这一位什么时候能铁口神断了?

“知道来的是谁吗?”李丞相的确高兴,也想知道来的究竟是哪一方的兵马,靠不靠得住。

“似是兖州的。”各路兵马总是有旗帜的,旁的或许不认识,这旗帜上写的大字还是能认得的。

一群人都惊奇了,“竟是兖州兵马?”

这兖州兵马是何许人呢?

说来这位也是传奇人物一枚。

本是草根出身,名为曹根,十年前遇上兖州大旱,当时还有官员贪污受贿,致使百姓拿不到朝廷拨下赈灾的粮食。

民不聊生,自然就引得百姓揭竿而起。曹根恰好就是其中的领头人,带着百姓一呼百应,当时的势头还真是想把大兴朝都推翻了。

当时的朝廷还是先帝做主,先帝本质上算是一个好皇帝,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希望费劲兵力再惹民怨,便派人过去与义军商量,他们可以提任何条件,只要最后能够放下刀剑,归顺朝廷,一切都好说。

曹根他们起义的时候,早想着要么成功,要么死,不料朝廷竟然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还不追究他们犯下的过错,只要求他们归顺大兴朝。

那好说!

百姓们之所以会揭竿起义,都是因为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体,更被贪官夺了赈灾的粮食,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只能反了。

朝廷这般好说话,那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这群义军只要把贪官全都杀得一干二净,让百姓们有饭吃有房住,谁乐意反?

先帝一听倒也没有过多想法,要求杀贪官,本来就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让百姓有饭吃,有房住着,也是一国之君应尽的本份。

好吧,朝廷履行了对他们许下的承诺,也对他们既往不咎,甚至更招曹根入军。

毕竟这批义军的头头就是曹根,虽然是草根出身,但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让皇帝还有世族默许他成为万户。

当然,这也是因为不管是朝廷还是士族,都是重文轻武,素来看不起武将,给一个万户的官职,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曹根就从这万户做起,十年来一步一步,竟然掌控了整个兖州的兵马。

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曹根骠骑将军?

然而就算兖州比雍州离得京城近,小皇帝也没想就近调取援兵。那是因为这一位草根将军也是不受控制的主,谁知道他要是领兵进了京城,最后京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丞相表情也十分微妙,毕竟曹根这个人,多年来怎么表现,他作为丞相最是清楚不过。

可是,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来了多少人?”郁闷的李丞相,他那表情有人看在眼里,但也顾不上,比如卢氏就更想知道来了多少兵马。

“来势汹汹,安王的兵马立刻掉头,生怕应对不当,想必一定不少。”来报的人其实也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连蒙带猜的说了一通。

“想必这一位曹将军进京,总是比安王进京的好得多吧。”卢氏是那么想的,也不避讳的说出口。

李丞相一想也对,怎么着也会比安王他们这群乱臣贼子要好得多,看起来曹根更像是来救驾的。

“事到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心急无用。”卢御史大夫说了一句,略显得有些无奈,谁让他们手里没兵。

没兵就没有话语权,在这大乱的关头一点用都没有。

李丞相本来就已经够扎心的,再被人一捅,难受的厉害。

偏偏在这时候又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气都来不及喘匀的道:“又有兵马进来了,好像是雍州的兵马。”

这一回所有人都精神了,李丞相不断的搓着手,兴奋的难以言语。

“好好好,这真是一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御史大夫尤其兴奋无比,他的大外甥回来了,这就等于有了大靠山,别管是安王也好,曹根这土鳖也罢,何畏之有。

“仔细看清楚是不是雍州的兵马,不可掉以轻心?”萧钤高兴归高兴,可这心也悬起来,害怕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要是在这关头有人打着雍州的旗号冲进来,那还得了。

正高兴的人宛如被人迎头浇下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对对对,一定要谨慎再三,绝不能掉以轻心。杨太尉知道我们在等着雍州的兵马,要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假扮成雍州骑士进城,那才是真叫人一锅端了。”李丞相的反应也快,哪怕不懂得行军布阵,可这勾心斗角的事,他可是行家。

卢氏沉着地提醒一句,“想辨真假并不难。”

这话倒是,自家的人都是认识的,一照面便可知。

小皇帝死前亲自下了诏令,命萧谌回援京城。想必在得到诏令的那一刻,萧谌一定马不停蹄的赶回京。

如果抵达京城,肯定也会立刻出现在人前,断然不可能遮遮掩掩。

“雍州的兵马从何而来?”明白这一点,也要弄清楚人是从哪里来的。

“南门。”来人肯定的禀告。

南门这地方是萧宁一开始为大家打下来的地盘,到如今还能坚守着,多亏萧宁之前留下的人。

肯定会有人说,萧宁都把八百人马带走了,留下的这些就算是几千人也只是乌合之众,还都是各家的家丁集合的,总得要听他们主人家的话,怎么可能撑得了那么久?

要说收拢人心这方面,萧宁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短短两天的工夫,能让这各府的人愿意为她所用,任她驱使,再次令人刮目相看。

“从南门而来,莫不是五娘和七郎碰上了?”萧讯在一旁有此猜测。

萧钤沉着脸道:“万不能掉以轻心。”

换句话来说,就算这来的方向确实是萧宁之前攻守的南门,不代表就真是他们要等的人。

不想再生事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自走一趟。

有这个念头的人不仅仅是萧钤,其他人都吃了老大的亏了,现在这个时候,没有见到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他们断然不会轻易相信。

“我去一趟?”那么多的人在跟前,思量半响,萧讯毛遂自荐。

“万事小心。”想去看看确定是不是萧谌回来,确实要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就得是他们自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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