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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思和铁妞见状,二人连忙跑过去,铁妞扶住了她,孟九思拿出帕子为她擦脸,又小心翼翼的替她掸去沾在眼睛上的泥土,她还是不能睁开眼睛,孟九思又微微踮起脚帮她吹了吹。
她的惊呼声和石子掉落的声音瞬间惊动了水阁里的女宾,苏氏听到女儿的声音慌得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她捂住额头,脸色痛苦的样子大为心疼。
怕惊扰到宾客,便扶着陈暮蓉去了东侧雅阁隔出来的一方隔间,又急得吩咐丫头端来温水,亲自替她洗脸,又问她“蓉儿,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陈暮蓉手捂着额头,慢慢的睁开眼睛,眼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倒不是怕疼,是被迷住了眼睛实在难受“女儿也不知道,好好的就从那边飞来一把石子。”
苏氏垂眸一看,就看到薛蕊将将从花圃里爬起来,她也没想到会砸中陈暮蓉,一时狼狈的呆怔在那里,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她与陈暮蓉早就相熟,也以姐妹相称,只是脾气不大相投,玩不来,所以关系一直淡淡的。
苏氏虽然心疼女儿,可薛蕊是娇客,也不好过于得罪,只是凝着眉头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便没有说话,又看向陈暮蓉,这时陈暮蓉捂住额头的手放了下来,她顿时一惊“蓉蓉,你的额头怎么流血了?”
陈暮蓉倒没有那么娇气,只是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这时,旁边乔氏挤了过来道“哟,这怎么能说没事,姑娘家的容貌是一等一的重要,万一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又有一贵妇插嘴道“是呀,姑娘家的容貌最重要,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氏听了,脸色一变,即使变了脸色,也丝毫未改她端庄温柔之态,虽更加对薛蕊心生不满,也只是略略的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满脸心疼的拿着沾了温水的湿帕子,颤着手指要为她擦拭伤口。
这时,孟九思走过来道“大娘子,若不嫌弃,就让我来吧,我这里”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了阿愿送给她的凝雪膏,“恰好有一盒凝雪膏,效果很好,抹上两天应该就能痊愈了。”
倒不是为了讨好谁,只是今日是她连累了陈暮蓉受伤,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身事外。
“凝雪膏?”知道凝雪膏是难得的好东西,苏氏眉间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那就劳烦思姑娘了。”
孟九思走过去,接过苏氏手里的软帕,弯下腰细心的为陈暮蓉洗去血渍,又打开砗磲圆钵挖了一点膏体,小心翼翼的帮她抹在额头上,果然,陈暮蓉顿觉清凉入肤,疼痛减轻了一大半。
她素来也不是那等娇惯女子,这点疼痛于她而言等同没有,她笑着看向孟九思,很是感激道“果然效果极佳,一点都不痛了,多谢思姑娘。”
孟九思有些惭愧的笑笑“蓉姑娘”
只说了三个字,薛蕊忽然捂着手腕上的划伤气咻咻的走了过来,身上罗裙染了好大一块污渍,她也顾不得了,伸手往孟九思脸上一指。
“蓉姐姐,都是这个孟九思害得你,你怎么还要谢她!”
此话一出,众人俱惊了惊,唯有孟九思脸色毫无波澜,而铁妞脸色忿忿,却也没急着与她对质。
只听陈暮蓉疑惑的问一声“蕊妹妹此话何意?”
薛蕊手又往铁妞脸上一指,憋着一包疼出来的眼泪恨声道“刚刚就是孟九思纵容她的奴婢铁妞将我推倒在花圃,我一时气不恨,就抓到一把石子,原先是砸这奴婢的,不想蓉姐姐你出来了,我不是故意的,她——”
她的手指复又指向孟九思,两眼喷火的盯着她,从牙齿缝里磨出几个字,“才是罪魁祸首!”
铁妞上前维护道“这一切与我姐姐有什么干系”
这时,永明县主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倒吊着两眉,冲着铁妞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说话,哪有奴婢插嘴的份,还不给本县主滚到一边去!”
在文熹那里吃了瘪,找了半天又未见燕齐来,她心里正不自在的厉害,见众人围攻她的姐妹,她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反正孟九思得罪了文熹是一定的,她也犯不着再看着文熹的面子放孟九思一马。
众人都知道永明县主的性子,虽不是公主,却逞得比公主脾气还大,也没谁敢上前劝她,只有苏氏说了一句“县主息怒,恐是有什么误会”
陈暮蓉想说什么,但心里确实也不知道真相究竟怎么样,一时间也不好开口。
“误会?”永明冷笑一声,“本县主刚刚明明看见这贱婢推了蕊妹妹,偏你们这一帮睁眼瞎,好赖不好,还把这孟九思当作”
“哦?”孟九思走过来打断了她,用平静的语气问道,“县主说刚刚看见我妹妹推了薛姑娘?”
永明将头一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哼!我当然看到了。”
“那好,敢问郡主一声,我妹妹是哪里推倒薛姑娘的?”
永明脸色微微一僵,气势变得有些虚软“你以为自己是谁,本县主凭什么回答你?”
“你可以不回答。”孟九思的声音变得冷硬了一些,“不回答就代表你心虚了,其实你根本没看见!”
铁妞又添了一句“你刚刚明明是从屋里走出来的,如何能瞧见,莫非你生了千里眼不成。”
“你,你们——”永明被她问住了,气急败道,“凭什么置喙本县主。”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永明不过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陈暮蓉有些不悦的开口道“永明县主身份尊贵,自然无人敢置喙,这原也不是置喙,只是想让县主还原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薛蕊急了,红着两眼用一种比窦娥还冤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宁姐姐看到的就是真相,我说的就是真相,你们为什么不信?”
乔氏本来还想再插两句嘴,见永明县主和薛蕊如此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一个字,那贵妇也是和她一样的心思,瞧个热闹就行了,没必要惹上什么麻烦。
苏氏压抑了怒气道“并非我们不相信县主和薛姑娘,只是县主连薛姑娘在哪里被人推到的说不出来,让我们如何相信?”
“你——”
薛蕊气得小脸涨红。
“来,这位姐姐,麻烦你过来一下。”
这时,响起孟九思平静无波的声音。
薛蕊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就看到一个手捧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的丫头抖抖霍霍的走了过来。
孟九思和颜悦色对着她道“刚刚这位姐姐恰好经过这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丫头白着脸色点了点头“看到了一点点。”说着,她面含一丝畏惧看向永明县主,永明县主狠狠一瞪,她吓是脖子一缩,不太敢作声了。
陈暮蓉忍不住有些愤怒“小绿,你是我府上的丫头,好好的怕她们作甚,看到什么就直接说。”
小绿口齿立刻变得顺溜了许多“奴婢过来时,只看到孟家二位姑娘已经走到台阶上,那时薛姑娘还站在花圃旁,三个人离得有好一段距离,而且孟家二位姑娘还是背对着薛姑娘的,这这怎么推得起来。”
永明县主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手已经不可控制的握向了腰间软鞭,不过到底还存了一丝理智,知道太师府也不是寻常地方,没有抽出鞭子来,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小绿道,厉声一喝“你给本县主再说一遍!”
“”
小绿被盯的浑身一颤。
男席宾客早就听到了动静,只是顾及这里是女席不好随便过来,这会子听到永明县主语气不善,怕闹出什么事来,陈明辉便跑了过来。
孟怀璋担心自家妹妹也跟着一起跑了过来,生怕两个妹妹受到什么欺负,一来就跑到了孟九思和铁妞面前,问长问短。
众人知他是小孩心性,他这般逾规倒也不太放在心上。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
苏氏有些烦恼的揉了揉额心“也没什么事,只是你妹妹受了一点小伤,产生了一些误会罢了。”
“妹妹受伤了?”
陈明辉转头一看,忽然眼前一亮,只见陈暮蓉面前立着一个绝色美人,雪般肌肤,玉般容貌,罗衣飘飘,茜裙似云。
尤其她的一双美眸,含烟带雾,极清极媚。
竟是她。
虽然从前只见过她一面,也足以让他铭记在心。
去年元宵节时去看花灯在街上见到的那位姑娘,不小心被人挤下护城河,大寒天的,他想也没想就跳下了护城河想要救她,只是迟了一步。
最后将她救起的是薛锦书。
“二哥,我没事,你回去吧!”
陈慕蓉的话打断了他的飘飞的思绪,他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脸色刷的红了一下,不敢再将目光停留在孟九思脸上,连忙转过头正要说话,孟怀璋见两位妹妹好得很,心情大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了,明辉兄,莫要让锦书兄久他们久等了。”
永明虽然之前看到薛朝来了,还偷偷跟着文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此时听到薛朝的名字还是下意识的颤了一下,待陈明辉和孟怀璋离开之后,她倒收敛了不少,只是冷哼一声,盯了孟九思一眼便离开了。
薛蕊见她离开,也悻悻的跟着要离开,苏氏见她脸上有伤,身上染脏,还是耐下对她的不喜,命丫头带她去换衣服。
待回到席间,老太太脸上露出是一丝担忧惊惶之色,就像没有看到铁妞一样,只对着孟九思故作关心道“思丫头,刚恍惚听见外面有吵闹喧哗之声,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早就有跟来的丫头禀报过她了,她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肯出去看一眼,一来在别人府上作客,身份还是要端着的,二来就是她出去了,为了一个可恶的孟九思凭白得罪了县主和薛家姑娘也没什么意思。
这贱丫头讨人嫌的很,走到哪里都能惹出事端,合该被人教训,只是不要牵累她孟府就行。
这会子见孟九思进来,一句话不问难免显得她这个做祖母的无情,到时外头又不知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说她苛待这位便宜孙女。
人都说后母难做,她这后祖母也是同样的难做,遇着这么一个大逆不道的东西,还得小心哄着,若不是有头上这顶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压着,想想要生生被她气背过气去。
孟九思见她这番虚情假意,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声色不动,很是乖顺道“只是发生了一点小误会而已,没事。”
老太太露出轻松的神色,拂拂胸口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完,又冲着她招招手道,“还不到祖母跟前来坐着,你几位妹妹都在这里。”
孟梦亦笑着招招手“思丫头,快过来。”
坐在一旁的孟婉芳立刻不忿的撇了一下嘴,想说什么,龚氏连忙悄悄踢了她一下,她方不敢再说。
孟婉平,孟婉馨自来以后就像是不存在似的,只管跟着大人安静的坐着,虽然心里有倍受冷落之感,但瞧见孟婉芳先是撕了披帛又得罪了公主和皇子,现像只斗败的公鸡似的灰溜溜的坐在这里,心里大觉爽快,倒也没有刚才时受到冷遇的郁忿之心了。
孟九思见这边只留了一个空位,显然没有九歌的,她正找个借口回到原来坐处,孟婉馨已经主动让出一个座位,自己往旁边移了一下,笑道“三姐姐”说着,又看向铁妞笑道,“铁哦,应该是九歌姐姐,过来坐。”
老太太听孟婉馨竟主动叫一个奴婢做姐姐,顿时有了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同时又觉得连自己的身份都跟着掉价了,脸上当时就是一黑,不过也不好说什么。
孟婉芳从鼻子里冷嗤一声,嘀咕道“什么九歌姐姐,不过就是个奴儿罢了。”
孟婉平瞅住机会,问了一句“四姐姐说什么呢?”
孟婉芳脸色变了一下,扯扯嘴角道“哦,没什么,我只说这果子好吃。”
孟婉平冷笑一声,若有深意道“这果子好吃是好吃,就是酸了一点。”
孟婉芳气得不言语了。
龚氏不想这孟婉平平时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不言不语的,没想到今日竟敢故意用话来酸她的芳儿,气恨的盯了她一眼,孟婉平吓得立刻低下了头,又用眼角余光暗自窥了一下老太太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也不敢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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