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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戏写的是常州刺史郑儋秉公执法的故事。郑儋的儿子犯法,身为刺史的郑儋不是借着自己的官职庇护儿子,而是亲自执法,责打其子。如果不是田川七左卫门等人在一起吃酒吃得醉醺醺的,李华宝立刻便会明白母亲的意思,但是,热酒上头,少年人便不受控制了。
水榭戏台上扮演郑儋的戏子一招一式板眼分明。演唱的曲牌腔调字正腔圆,把一个执政公允的官员演得活灵活现。
在田川氏等人看来,这出戏无疑是告诉他们,李家和郑家的矛盾冲突,便是和戏台上郑儋责打自己的儿子一样,打完了,一家人还是一家人。有了这样的认识,带着郑芝龙的任务前来的田川氏不禁带头鼓起掌,叫起好来。
“唱得好!赏!”
一旁早已有人用竹筐装了一百银元,听得亲家太太吩咐。当下站在水榭长廊前的两个婆子一起用力端起竹筐便朝着水榭上撒去,银星点点,落在戏台上,落在水中,溅起了点点水花。
“好!好!”
这边的郑家几位公子哥,见夫人田川氏赏了钱,自然要跟进一下,当下便命令身旁的仆人小厮之类的一起向水榭上抛撒银元。那水榭上的戏子见两面的夫人和公子们都如此抬爱,当下越的卖力。将平日里自己揣摩的无数身段、绝活都拿了出来,穿插在里面。将整出戏搞得花团锦簇**迭起。
整出剧演得轰轰烈烈。那饰演郑儋的戏子,本来就是个有些不着调的货色,平时严肃的场合,他也能逗出两句乐话。今天。见气氛如此的热烈。他便有些不讲分寸了。由于他扮演的角色是常州刺史。所以他便在台上训斥儿子的时候即兴抓了一句词,“你可知道现在的常州刺史是谁吗?”
这本身算不得什么事情,但是台下看戏的李华宝却是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话。“常州刺史是谁我不知道!不过,从福建、两广到南中,都是我李家的!我大哥便是台湾知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孽障!竟然敢如此狂悖无礼!”
一声断喝,从隔开花园与前面衙门的月亮门处传来。
众人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事,循声望去,却见守汉满面怒气的站在那里,身后,一脸惶惶的郑芝豹和几个官员在两旁随行。
郑芝豹今天是被守汉请到宁远伯府中议事,打算对他委以重任的。
“这八闽大地,山多田少,且有千里海岸线。两广虽然稍稍好些,但也有数千里海岸,大片的土地在彼抛荒。而南粤军所辖各处,多有沿海地区。今日请兄弟你来,便是有一件事相托。”
守汉的印象里,当年的黄淮海平原,海州、两淮、连云港等处,也大多是海边的滩涂、盐碱地。在清末盐务制度改革之后,一些人在两淮提供废灶兴垦,大事垦殖滩涂,圈占了大量滩涂后,进行种植、养殖活动。垦区三年便有茶叶出产,数年即可植棉,长势惊人。为各地纺织工业提供了大量纺纱的上等原料,在这种情况下,从海州到两淮出现数个大型的垦殖公司,雇佣起数万员工,无数人因此而财。
“曰文兄弟,你想想看,若是将这数万里海边荒废的土地开垦出了,不知道要养活多少人,富裕多少人!此事,乃是善莫大焉之举!”
虽然这些滩涂盐碱地不一定能够种粮食,但是又有谁说土地就一定要种粮食?如今南中的粮食还在愁对外销售的市场问题,如果有了经济作物种植地区用来对外赚取银子,对内可以提供粮食及其产品的市场需求,此事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举?
“大帅说的,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千秋大业,但是,芝豹也有些疑惑。”
“讲!“
“一来,这些海边滩涂之地,所在荒芜草莽,若是开垦出来,效果如何且不敢说,势必要投入大笔钱粮。不知大帅可有筹划?”
“有!你可以在福建、广东、广西三省沿海择地试验,在这一地区搞,我每年拨给你二百万元,另有五十万石粮米作为口粮。你在南中地区试验,我便不再单独拨钱粮给你,只管在各处府库或是府中内库之中列支便可。”
“感谢大帅信赖栽培。那我便说说其二。不知大帅打算种植些什么作物,养殖些什么?”
说起这些来,守汉便有些挠头了,他印象里,清末的状元实业家张謇开海州滩涂地,对于苏北鲁南等处的经济民生改善颇多,但是具体怎么做得,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所在垦荒之事,不外是筑堤开渠,渐次拓垦。”他缓缓的组织着语句,回忆着自己多年来组织开荒的经验,特别是那些在湄南河流域开荒的田庄上报的禀帖之中所说的经验教训。那里也是在河边造田,有些经验是可以用于海边滩涂之地的。“可以种植些茶树、油桐、油茶、柏树。待数年后树木长成,我们便可以开办茶厂、油厂,生产茶油、桐油、柏油等“篓入船,或为自己用,或是外销谋利皆可。”
郑芝豹听了不住的频频点头,口中不住的称赞守汉的不惜血本投入。但是却不曾想到,守汉如此不计成本的令他去担任抚垦局专管滩涂之事的会办,不仅仅是为了将数万里滩涂之地利用起来,还有一层目的,便是将郑家兄弟分散在各处。
见谈话的目的达到,二人便领着几个官员四处走走散心,不想却撞上了这一幕。
“罚抄伶官传序二百遍!”
守汉对跪在地上的李华宝疾言厉色。
所谓《伶人传序》,这是后唐庄宗李存勖宠爱乐工伶人以致国破身亡的故事,正所谓“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守汉深知那个著名的周期律的利害。但凡一团体,起始之时必定是齐心一致,全心思地想把事情干好,等顺风顺水的时候,人人就肯定只为自己打算,骄奢淫逸,美女豪宅,无一不能缺少,这团体就自然走了下坡路。
李华宝兄弟姐妹数人,那也是自小便读过这些经典名篇的。对于守汉刚才所言,虽然有些惊吓、害怕,可终究在内心之中有些不以为然。
“你可曾背诵过这篇文字?”
守汉的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般迎头淋下,令李华宝不由的立时惊醒。
他朗声念道:“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怜人也哉!”
“知道就好!”守汉厉声训斥着二儿子。
“我当年还没有你这个岁数,为了保全一颗头颅,率领数百兵马,与四方强敌周旋,抵死苦战,卧薪尝胆!胗灭数国,靠的是什么?还是我正当少年,锐气正足,加上上下一心,才有这番成就!你方才说你大哥是台湾知府,可是你大哥在山林草莽之中那份辛苦艰难,你可曾知晓?面对炮子如雨,箭矢如林的场面,挥军酣战,这份勇气,你可曾知晓?”
守汉说一句,李华宝浑身战栗一下,说到后来,更是伏地大哭。
闻声赶来的盐梅儿轻轻的拉了拉守汉的衣袖,示意他这里还有郑家的客人在。
“无妨!亲家太太是自己人,也不存在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守汉对盐梅儿还是比较柔和,转过头来面对着那个惹祸精,唱郑儋的戏子。
“你这厮!原本倡优之辈!平日里袍带扮演倒也罢了,以自身技艺获取些许赏赐回去享用,也是无可厚非。但却焉敢询问国家官吏之事?”
那戏子早已被吓得浑身战抖不止,口中已经说不出求饶哀告的话语来了。只是一个劲地叩头不止。
“来人!拖下去!打!令戏班全体观刑!以为日后倡优等辈戒!”
守汉在内心深处,就瞧不起这些靠着扮演角色来获取衣食富贵的戏子。他顽固的认为,这些人不能创造价值,不能建立功勋,只是供别人玩乐,不值得尊敬。所以,在他看来,南粤军中绝对不能有唱歌的将军,演戏的高官。(。。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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