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节 庵中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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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洊见他神情游移，知道他母亲病重，心中焦虑，便道：“今日为师寻你，是来帮你, 日前一位多年挚友邀我今日参加一场密会，听闻与会者中有一位得道高人，对医术颇为精通，说不定能治你母亲的病。”</p>

张家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便吩咐妹妹石宝好好照顾母亲, 告别父亲跟着林洊往篁村去了。</p>

张穆得知相聚之处为李云龙的道场后, 顾不得多想，急命小厮备鞍, 一路快马加鞭，路上也未遇到阻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篁村。比起南华寺、华首台、光孝寺等佛门宝刹，严庵的规模甚小，是一处典型岭南建筑，仅两进，灰色砖墙，灰塑脊顶。因为地处偏僻，又是新建的寺庙，来此烧香之人很少。</p>

系好宝马的缰绳，张穆扣响了紧闭的大门。片刻后，门后走出一位身形消瘦的秃头和尚。没错，正是李云龙。</p>

张穆颇为惊讶, 没想到久不见烟客，竟憔悴如斯。他激动地将双手放在李云龙的肩膀上, 道：“烟客，别来无恙！”</p>

“阿弥陀佛。穆之, 一别数年，甚为思念。”李云龙神色淡然地答道。</p>

二人步入庵内，谈了些天下事，李云龙似乎不甚关心。张穆倒不奇怪，他知李云龙曾为袁崇焕军中幕僚，自袁崇焕死后，李云龙愤恨归乡，看破红尘后毅然选择落发为僧。昔年李云龙与他同旅榻，烟客谓之曰：“君血性男子，独不知豪杰不能为之事，当一回头，英雄伎俩皆痴也。”</p>

从此世上再无那个“不谓书生能脱剑，远携荡子去从军”的李云龙。遥想当初袁督师幕中英才荟萃，如今却都凋敝零落，不知都散在何处了！</p>

张穆问：“烟客既然不愿过问世事，今日又为何在此相邀？”</p>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道：“穆之休怪, 今日是我相邀。”</p>

张穆定睛一看, 来人是苏观生。苏观生, 字宇霖，东莞城内人。据张穆所知，此人科名不显，天启七年三十岁时方入郡庠，崇祯七年拔贡，这是未能考取举人的生员的进学途径。张穆不好儒而好豪侠，志不在科举，因此与苏观生来往甚少。</p>

“敢问苏先生相邀何事？”张穆问。</p>

“自然是反髡复明。”苏观生毫不掩饰地答道。</p>

“先生就不怕我向城中假髡举发？”张穆笑道。</p>

“今日相邀之人俱为忠君体国之志士，消息必无泄露。”苏观生自信地答道，“只是城中髡贼耳目众多，不得不借二严大师（李云龙）宝刹一用了。”</p>

“哈哈哈，看来苏先生筹备多时了。”张穆笑了起来。</p>

不多时，庵中陆陆续续来了二十多人，大多是本地豪门之人。岭南地区自古迷信盛行，民间充斥着各种神佛信仰，寺庙宫观众多，且作为宗教场所，各色人马都可能进出，因此用作掩护最好不过。与会人等到齐之后，庵门便再次紧闭，谨慎起见，还留了人在门口放风。</p>

苏观生环视一周后，对众人拱手拘礼，道：“众位来此，均是至亲挚友相邀，乃知根知底之人。如今山河剧变，广府陷于贼手，我辈世受国恩，自当奋力一搏以报圣天子。”</p>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附和道：“没错，这群海贼一看就不是什么大宋后裔，不仅不承认前朝的功名，收了我等免税的特权，还说要重新丈量土地，征收高达五成的土地累进税，简直可恶至极，一定要把他们赶走。”</p>

“是啊，连养几个奴仆都要交税，已经有人喊出了元老院‘万税’了。”</p>

“沐猴而冠，海外蛮夷也配收我等的税！让他们滚出东莞！”</p>

一时间群情激愤，大有打进县衙将一众假髡撕成碎片的架势。</p>

苏观生用手示意众人安静，道：“众位能够同仇敌忾，圣天子若知晓，必定十分欣慰。但髡贼入寇已然两载，根基日深，贼军入城之日尚不能抵挡，何况今日乎？若要反髡，一定要从长计议，拿出個对策方可。”</p>

“苏先生有何良策？”一个名叫李贞的年轻人问道。他与黎遂球友善，崇祯初年曾在京城国子监读书，也与陈子龙交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