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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天边渐渐出现些许的晨曦,高堂隆望见南面平阳王的火炬后,立刻迎了上去。两人相望,都想着同一件事情。此时刘澹的心情不再紧张,反而轻快了许多。他策马在前,一边走一边问道:“各门都看好了吗?”高堂隆则低声说道:“请殿下放心,一个时辰前,我们的人就已换防宫中十二门,宫中各出口,已经尽在掌握。”刘澹又问道:“宫中那些陈冲党羽,没有什么异动吧?”高堂隆低声道:“除去正常的换防出入外,并没有什么动静,今晚是姜伯约守夜,不久前,我还看到他出来巡查。”不过他又想起一事,对刘澹笑道:“说起来,还有就是邓士载在宫中忙着审查财物。已经快有一个月了,抓了二十来个宫贼,把宫中折腾得不轻。就在半个时辰前,还有人送赃物到廷尉府上去。”听闻邓艾等人没有察觉破绽,刘澹松了一口气,其余小事他也不放在心上,就对高堂隆道:“事不宜迟,就不用再等了,我们直接去接二郎。”就在这时,宫中突然升起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众人都是一愣,随即听出这是鸣镝箭的声音。刘澹与高堂隆面面相觑,心中都生出一种疑惑:明明自己还没有传出信号,宫中怎么就生出变故,莫非是范先先动手了?惊疑之间,他们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带领手下人德阳殿方向赶去。然而行走途中,他们又愕然发现一个事实:远方虽然传来刀兵金铁之声,却并非来自天子所在的德阳殿,而是在太后刘笳所在的永乐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刘澹来不及发怒,立刻令高堂隆带部分人去永乐宫观看形势,他自己则带着大部分死士继续往德阳殿去,毕竟这是天子所居之处,也是行动的首要目标,哪怕出了变故,他也不得不先来探看。结果等他赶进殿中,目睹的竟是一片寂静。整个宫殿空空如也,除去草木落叶以外,没有半个灯火,也看不见半个人影,更别说看到天子了。刘澹看到这幅场景,血液都似乎凝固了。是计划已经泄露了?还是姜维等人的临机应变。他来不及多想,连一刻也不敢再浪费,立刻对属下喝道:“快,赶去永乐宫!”然而为时已晚,等他带兵和高堂隆汇合时,看到的又是一片惨淡景象:两支庞大的宿卫正在宫道两端面对面僵持,桂林之下,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血液都已经凝固了,但血腥味尚没有散去。可奇怪的是,空气中已难掩肃杀之气,双方却没有人再异动。显然,就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邓艾等人率先袭击,完全控制了长乐宫。刘澹见状大怒,当即就握刀走到军队前列,朝着对面的宿卫大喊道:“谁给了你们胆子,竟敢劫持天子和太后!是想谋反吗?”哪知一个身穿明光铠的青年站出来,反过来喝道:“平阳王伙同光禄勋、卫尉、少府,图谋造反,竟也敢向丞相栽赃吗?”刘澹定睛一看,原来出来的是陈冲心腹姜维,他手里提着光禄勋范先的头颅,对着自己冷笑。这让刘澹心胆俱裂,范先已死,是否意味着舅舅刘豹也失手被擒呢?原本长乐宫中的三千宿卫,此时又归谁指挥?但他面色毫无变化,反而依旧向前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说话?而且你率兵挟持天子太后,已是明证,还说不是谋反!”此刻刘澹心焦无比,手上的兵力已经没有了任何优势,但他必须速战速决,否则钟繇那边看不见信号,整个行动都将就此作废。为此,他只能寄希望于把罪名先扣在姜维等人身上,以此来迫使其下属动摇,而后伺机夺回天子。然而姜维闻言对此洞若观火,继而放声大笑道:“殿下,你就不必再挣扎了。早在一个时辰前,我们就把陛下送到了丞相府中,不管你在宫外有多少同党,此时丞相与天子率军巡抚,他们莫非还能翻天吗?恐怕已经束手就擒了!现在投降,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这话顿时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天子竟已被送出宫去了?什么时候?自己在这里又有何意义呢?原来,邓艾借助宿卫送赃物至廷尉的名义,让天子藏在了装赃物的箱子中,继而躲过刘豹等人的耳目,将天子送出宫外。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就算刘澹在宫中将姜维等人杀尽,也无法夺回天子,更不可能拥有大义名分。可刘澹依旧神色不变,纵使他心底自感如坠深渊,依旧维持着面孔上的愤怒,傲然道:“你说我谋反就是谋反?太后是我的母亲,天子是我的儿子,先帝是我的长兄,我为何要谋反?不过是得了太后的密诏,为国锄奸罢了!你若不信,立刻与我去觐见太后,请太后圣裁!”姜维见他仍不死心,冷笑一声:“殿下谋害先帝,证据确凿,居然还有脸请太后圣裁!”刘澹大怒:“说我谋害兄长,证据呢?”姜维扭头喝道:“张德呢,还不出来作证?”刘澹一愣,只见张德从姜维身后的人群中出来,侧身站在姜维身后。看见张德,刘澹这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疏漏,继而怒火万丈,冲张德破口大骂道:“你这孽畜,忘恩负义的东西!”张德躬身不答。姜维手举一封书信和一个木偶,冲刘澹说:“这是你亲笔写的吧,勾结宫中,以巫蛊妖术谋害天子,现在又要带兵逼迫丞相,不是谋反是什么?”他又指着躺在刘澹背后的死士说道:“阴养死士,里应外合杀进宫来,这还不是谋反?”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谁也没有想到,原本谋划万全的逼宫计划,竟这样就被简简单单破解了,大势已去,剩下跟随刘澹的宿卫也有了放弃的想法,仅剩下跟随平阳王的一些死士,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这时,姜维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声呼喝两军散开。人们纷纷向其望去,发现竟是太后刘笳来了。她身着一身华服,孤身一人穿过人海,缓缓走到两军之间。此时已是黎明时分,东边的天际有了紫红色的微光,伴随着从北邙吹来的冷风,照得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刘笳刚一站定,便对刘澹呵斥道:“二郎,还不认罪!犯下这般大逆不道的罪过,还想祸害更多人吗?”不等两侧众人反应,刘笳又转身面对姜维,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对他说道:“小将军,这是我家家事,却辛苦你们一夜,实在是不该。你们不妨先去歇息,接下来,就让我押着他去见丞相。”太后握住姜维的手,言辞卑微恳切。姜维不难反应过来,太后怕是担忧冲突激化,进而致使平阳王丧命,这才出来阻止啊。太后说要与丞相商议什么,恐怕想得也是怎么保儿子一命。但刘澹造反的阴谋已被挫败,只要再清除掉他身后的死士,刘澹是死是活,姜维本不在意,也没有理由去得罪太后。故而低头思考一番后,姜维回道:“禀太后,只要能让平阳王的属下都扔下刀兵,听从安排,臣等自然就去开门。”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知道,平阳王已经再无翻身机会,不须姜维在上前劝降,其余跟随刘澹的宿卫已经全部扔下武器,UU看书ukanshn自觉让开道路。而姜维点了几个属下上前,想靠近捉住刘澹,死士们也不知所措,都抬头去看主公的动作。刘澹见对面靠过来,挥手就是一刀上去,将来人逼退,他怒喝道:“我乃当今天子生父,烈祖皇帝嫡子,你们谁敢抓我?退下!我若不死,你们全都要死!我若死,也要带你们跟着陪葬!”绝境之下,平阳王竟然还要奋死一搏,这是所有人都没预想到的,但他的话也没有人敢不当真。一时间,捉他的宿卫们进退维谷,而刘澹反而持刀向前,抓住一人便挥刀乱斫,鲜血飞溅出来,染得他朝服尽红,浑身浴血。众人都为他气势所慑,竟节节后退。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姜维已没有选择,他立刻令身后将士持弓搭箭,不顾身前太后哀求的眼神,对着刘澹说道:“平阳王若再不认罪伏法,就别怪我等弓箭无情了!”刘澹依旧骂道:“我乃当今天子生父,烈祖皇帝嫡子,借你十个胆子,也敢杀我?!”而后依旧持刀前行。姜维也不看他,对身后将士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霎时间,数百支箭飞射而来,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平阳王刘澹已被射成了刺猬。太后看见儿子的惨状,目眩良久,随即不顾体态,伏在儿子的遗体上放声痛哭。射箭将士无不凄然,而姜维则在一旁安慰道:“有死,也是我一人之过,诸君且安心。”与此同时,宫外的陈冲已经成功平定叛乱,生擒钟繇、法正等党人,但这还不是结束,如此动摇国本的大案,如何处置才是最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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