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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发出征讨檄文,其中提到大兵五十七万出夔东,这个数字是袁宗第提出的,并且得到刘体纯和郝摇旗的一致赞成。
“会不会太多了?”离开襄阳南下的时候,邓名有些不放心,他感觉把军队的人数夸张两倍就差不多了,四倍已经过分,可袁宗第一张口就是十五、二十倍地往上长,真有点撒豆成兵的气概啊。
“不多,一点儿也不多,刚刚好。”郝摇旗答道。
和前些天一样,袁宗第留在后队负责善后工作,刘体纯召集爆破小组举行讨论会,贺珍第一百遍地清点他此番出征所得,只有喜欢聊天的郝摇旗和邓名闲侃。
“一般说来,大部分都是两、三倍于实际兵力吧?”邓名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时代的军队有十万人自称二十万,有二十万人自称五十万,而有四十多万人自称百万也许属于正常的现象。
“所以我们要多说一点。”很显然,郝摇旗认为这只是多说了一点而已。他有成功的例子,随口就说出来了,是永昌元年李自成东征的故事:“刘将军(刘宗敏)带着一万五千人的前军,便自称统领先锋五十万;闯王亲领百万于后,其实闯王当时手里只有四万人出头。”
“一万五加四万多,算六万好了,号称一百五十万,二十五倍!嗯。”邓名点点头,怪不得袁宗第会提出这么一个大倍数,而且能够得到刘体纯和郝摇旗的赞成,原来他们是有成功经验啊:“结果沿途的山西守军怎么看呢,他们都认为闯王至少有七、八十万人吗?”
“东征一路上,山西、直隶两省的数十万守军闻风而降。”
“人心啊。”邓名叹了口气。
虽说李自成当时是虚张声势,但归根结底还是当时的军队、百姓对明朝已经彻底失去信心了,若不是满清入关,恐怕不会有人还会打着明朝的旗帜战斗到现在。现在邓名遇到的情况是,湖广的缙绅还不像北方士人那样甘心情愿地服从满清的统治,湖广的绿营也远没有北方绿营那样肯为了满清和明军血战到底,或许稍微虚张声势一番,对邓名的进军也有好处。
邓名还有一个担忧,这篇檄文固然主要是写给缙绅们看的,不过肯定也会落入清廷官员之手。之前邓名等人敢于沿着汉水南下,除了闯营对湖广一带的绿营有心理上的优势外,也判断湖广总督胡全才不会冒着整个江防崩溃的危险,从夔东前线抽调大批军队来围堵他们的道路,起码不会在第一时间这么干。这样,明军就会有一段时间扫荡空虚的湖北中部,招降纳叛,扩充实力,甚至可以考虑耀武扬威于武昌城前。
但若是湖广总督衙门认为这路明军的实力雄厚,乃是夔东明军的主力的话,他就有可能迅速集中兵力来进行抵抗,甚至可能发生抽空各地驻防,倾巢而来同明军决战的情况。如果胡全才相信夔东明军有二十多万的话,那肯定会认为这是夔州军队、军属齐出,要离开夔州转战它方了,他会不会把夷陵、江陵等地的兵马都抽调回来?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情,那岂不是会有些危险?虽然夔东明军可以趁此机会向东发展,但邓名这一路的形势就会变得严峻起来。
“先生过虑了,这个檄文只会让各个州县的伪官坐卧不宁,但绝对吓不倒胡全才那贼的。”郝摇旗对邓名的担忧完全不放在心上:“胡全才连末将打造了多少木排、竹筏都能猜个仈jiu不离十,他不会不清楚从郧阳到底能出来多少人,更不会为了区区两、三万明军就把江防抽调一空,给我们夔东军杀出牢笼的机会的。”
胡全才虽然是个文官出身,但清军入关后一直在洪承畴左右效劳,两年前还曾被委任为郧阳巡抚,曾独当一面地执掌过两万军队,绝对不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书生。最关键的是,胡全才对竹山、房县一代的地理非常熟悉。
……
武昌,湖广总督衙门。
湖北、湖南两省并称湖广,湖广总督这个职务是清廷专为镇压湖北、湖南的抗清势力而设置的。首任湖广总督胡全才是崇祯二年的进士,山西人。
当年李自成在一片石与清兵激战,李自成战败后,急令襄阳袁宗第率本部jing锐北上,准备防守山西。但是此时山西的前明官吏已经看清了李自成的实力,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百万大军,在一片石失败后所余部众不过三万,紧急来援的袁宗第所部也不过一万出头而已。反观李自成的对手多尔衮,倒有十几万军队,加上吴三桂倒戈投降清军,清军的实力是顺军的四、五倍之强。
山西的前明晋军在李自成势大的时候曾经投降顺军,此时又纷纷仿效吴三桂,一窝蜂地向满清投降,共计有五万多晋军摇身一变,从顺军变成了清军——后来清军进攻陕西时,又有差不多数目的前明秦军从顺军变成了陕西绿营。
当晋军纷纷向多尔衮投降时,胡全才也在家乡组织父老迎接“王师”,并积极给清廷出谋划策,协助镇压山西的反清运动——不管抵抗者打着的是“明”还是“顺”的旗号。
后来,原大同总兵姜镶再次宣布起义,这是他继投降李自成从明军变顺军,投降多尔衮从顺军变清军之后的第三次易帜,姜镶又带着手下几万儿郎从清军变回了明军。本来姜镶是清廷镇压山西反抗势力的定海神针,他的易帜自然导致山西局面一夜大变;而且姜镶的易帜成功率很高,他第一次易帜导致崇祯西北防线的总崩溃,第二次易帜导致顺军山西保卫战惨败,通过这两次成功的易帜,姜镶不但已经掌握了山西的主要军队,而且还积累起巨大的声望。一时间全省响应,都认为姜大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成功。
可是胡全才坚定不移地站在清廷这边,全心全意地与各路反清力量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守得云开见ri出,在多尔衮消灭了姜镶后,胡全才也在清廷的功劳簿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后,胡全才就跟着洪承畴四下镇压反清起义,洪承畴在长沙成立幕府一年后,认为胡全才的才能不仅限于在统帅身边拾遗补缺,就向清廷保举他为郧阳巡抚,将两万大军和保卫汉水上游的重任交到他手中。
这两年里,胡全才向洪承畴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尤其是郝摇旗偷袭襄阳一战,郧阳巡抚并没有急于出兵夺回襄阳,没有张皇失措地给明军以冲破牢笼的机会,而是在稳固防区的同时,陈兵威胁明军的粮道和退路,迫使郝摇旗不得不自行放弃襄阳返回夔东。在洪承畴离开长沙征讨云贵时,胡全才就被清廷任命为湖广总督,负责严密监视夔东一带的明军。
刚刚接到郧阳、谷城等地的报告时,胡全才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根据他的经验,郧阳一路明军的能力也就是出动一、两万人,只要严格遵守洪承畴过去制定的规章制度,把周围的百姓都搬迁到城内,汉水上的船只都收集保护起来,让明军在野外找不到物资,在江面上找不到舟船,用不了两个月就得原路退回去。
现在朝廷的战略重心并不在湖广,胡全才只要防守就可以了。即使是湖广,战略重心也不在郧阳,而是在夷陵,所以对于郧阳的报告胡全才随便看了看就抛在一边,根本没有派出援兵的打算。大概郧阳对此也心知肚明,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过随后的报告就让胡全才感到有些吃惊,几天后郧阳又送来一封报告,笔迹潦草、口气紧急,信中声称,明军采取穴攻方式已经挖塌城墙数处,城池危在旦夕。
郧阳的城墙有很多处都是胡全才监督修补的,对城防的坚固程度他很清楚。他虽然没有遇到过穴攻,但也知道这种挖地道的方式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奏效,明军一口气挖塌数处需要极其可观的兵力……但若是明军真有这样的兵力,郧阳还能有机会把信送出来?无法彻底隔绝城内外的通讯,明明说明敌军的兵力单薄嘛。
胡全才没有等到郧阳送来更多消息,随后送来紧急报告的是谷城,声称有大批明军乘坐江船源源而来。守将担心明军势大,会隔绝谷城内外的通讯,所以派这个使者提前送信去襄阳。信中声称直到现在为止,明军的攻城行动还相当无力,守军有信心坚守城池三个月以上,城内的存粮也没有任何问题。
再看到郧阳和谷城这两个地名就是在襄阳的告急奏章上了,几乎紧跟在襄阳转呈的谷城军情后面,襄阳就送来急报,说郧阳、谷城有守兵逃回,两城均告失守无疑。在信里,襄阳知府自称手中无兵、无粮,唯有一根绳子而已,还望湖广总督能够把他为国家不惜一死的决心转告朝廷。
“简直是荒唐!”看到襄阳知府的遗书时,胡全才忍不住拍案大骂。
郧阳一线的防守早有成法,只要规规矩矩地照办,就绝对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虽然郧阳一带的兵力不如胡全才出任巡抚时那般雄厚,但三座城池加起来也有一万多清军,其中战兵在三千左右。就是对方真有十万大军,只要老老实实地守城,也不可能一转眼就把前沿阵地丢失个干干净净。
“一定是中了贼人的jian计。”胡全才在总督府里冥思苦想,最后确定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眼前的危局:那就是明军出动了很小一股部队作为诱饵,引诱城内的清军出击。而守将也确实如明军盼望的那样贪功,不惜空城而出,去攻击明军的诱饵部队,最后被明军的伏兵杀了个干干净净,城池也随即宣告失守。
胡全才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道理,郧阳发来的最后一封书信显然是推卸责任,在城池定然不保的情况下,知府为了避免朝廷追究他贪功的罪责,所以把城池失陷说成是明军穴攻——明军怎么可能在几天之内就把城墙挖塌了好几处?郧阳知府以为堂堂的湖广总督是傻子吗,不知道胡总督在郧阳呆过么?
而谷城应该也是中了类似的计谋,胡全才虽然不知道明军拿出了什么样的诱饵,但相信一定非常吸引人,谷城的守将明明看到敌军势大还主动出城迎战,这足以说明明军诱饵的吸引力;而且胡全才还判断谷城守军出击的时候,一定也和郧阳一样是空城而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防守兵力,才会被明军如此迅速地拿下。
襄阳城墙残破的情况胡全才是清楚的,被明军轻易取得并不奇怪,看到襄阳知府的遗书时,胡全才就已经把他视为一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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