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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寿!”
二皇子简直快被张寿的狡辩气疯了,但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张寿最后还不忘讥讽他!他强自按捺扑上去和张寿拼命的冲动,怒喝一声就大叫道,“别以为这文华殿中那么多人都会被你这花言巧语诓骗!你用这些来历不明的学问买通了葛老太师,又蛊惑了父皇……”
砰——
这一次,众人在听到沉闷的一声之后,坐在前排且眼力好的就只见一道金光从眼前飞过,紧跟着就又是一声惨哼。再循声望去,他们竟只见刚刚还在义愤填膺指斥张寿和葛雍的二皇子已经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滴滴血正顺着他的指缝中间滴落下来。
而在他身前,赫然是一个小小的茶盏在地上滴溜溜乱转。大概是刚刚遭遇了猛烈的撞击,茶盏的边缘竟然已经断裂,各处甚至还沾着星星点点血迹。很明显,刚刚就是这小小的东西砸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二皇子,而且是正中嘴巴。至于是谁砸的……那还用问吗?
在此刻的文华殿经筵上,只有皇帝管教儿子的时候,能够无所顾忌……而且,除了朱泾等寥寥几个勋贵之中的顶尖战将,也只有自幼弓马娴熟,武艺不俗的皇帝有这样的身手!
如果说群臣只是惊讶,那么,二皇子就是痛到货真价实的惊怖了。尽管此时此刻他嘴里还有两颗断裂的牙齿不敢吐出来,但他确定,如果那时候父皇再加两分力道,那么,他此刻掉落的绝对不止这两颗牙齿,说不准满口牙齿全都会掉落殆尽,说不定人都会痛到昏死过去!
可是,他也绝对不会认为父皇真的是手下留情了,如果真的手下留情,就不会是用这种方式打断他,只要大喝一声便可。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窘境落在别人眼中,大体就如同一条拼死一搏,却被人打到遍体鳞伤的疯狗。
那个怂恿他来参加经筵的人并没有让他出这一招,甚至人在那一次悄然现身那座幽禁他的别院之后,根本提都没提让他到文华殿经筵来干什么,仿佛他只要来就行了,完全不在乎他做什么。可是,他不甘心做出悔过之态,然后在三皇子册封太子之前夹着尾巴被撵出京城。
他更不想像大皇子那样做人提线木偶,就刚刚大皇子接在他后头说的那话,那根本就不是他那个看似聪明沉稳,实则贪婪愚蠢的大哥能够想出来的,那明显是有人教的。
二皇子竭力让自己忘掉脸上嘴里钻心的疼,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看向御座上的父皇。见对方的目光冷硬如冰,他想起从小母后就告诉他们兄弟俩,父皇不但心狠,而且并不喜欢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凡事去争,那时候他还不信,可现在,他终于信了。
他惨笑了一声,声音颤抖地说:“父皇嫌弃儿臣胡言乱语,所以才如此打断,是不是?儿臣从前是有私心,也一向看不惯张寿,刚刚所说也大半都是臆测……可那又怎么样!张寿年纪轻轻却懂这么多,这怎么可能,天下不可能有生而知之者,除非是妖孽!”
“更何况,不图名,不图利,那他图什么?这天下哪来的圣人!再说,他本来就是身世可疑之人!当年裕妃和赵国夫人怎么就这么巧在佛寺遇险之际遇上她母亲,她母亲又怎么能这么顺顺当当在大军眼皮子底下救下两位大腹便便的产妇,而后自己又恰恰好好难产而死?”
这一次,没等皇帝喝止,张寿便勃然大怒。
“我是不是生而知之,是不是圣人,这姑且另说。然则二皇子在此无端揣测怀疑先母的居心,简直荒谬!在佛寺遇到兵灾,三个弱女子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这本是值得称颂的烈女,是值得褒扬的传奇,在你口中却成了另有居心,我倒要问,什么居心?”
二皇子登时声嘶力竭地叫道:“天知道她不是在危难之际和两家换了孩子!”
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和三皇子当一对太太平平的师生!我就不信如此一说,你们还能和昔日那般相处,你们一定会互相猜忌的!
“放你娘的狗屁!”张寿这一次终于不忍了,他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狠狠一记窝心脚把人踹翻。当看到二皇子那倒地却得意的笑脸时,他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激怒自己,可既然踢都踢了,他也懒得管这是在文华殿经筵,自己已经是东宫讲读,背后便是二皇子的亲爹。
他虽然从来都没见过死去的张寡妇,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尊敬那个一腔慈心,大智大勇,也算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让他得以重活一世的女人。于是,他不管不顾地又对大皇子补上了恶狠狠的几脚,毫无顾忌地宣泄着心中的愤怒。
而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当朱莹听到张寿那一句清清楚楚的脏话,看到他一怒踹人,见不少姑娘都下意识里地扭头看她,她却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张寿骂脏话有什么关系?他在殿上踢人又有什么关系?二皇子这个蠢货都已经骂他的母亲张寡妇了,难道张寿还要拽着之乎者也,斯斯文文和人讲道理?她刚刚听人诋毁张寡妇的时候,都恨不得上去大耳刮子狠狠扇二皇子一顿!
不想回头去看皇帝这会儿是个什么表情——照这位天子一贯的脾气来看,自己的儿子自己管教可以,却容不得别人出手欺负——张寿此时完全忍不住,也不想忍。他固然在外头一贯显得是个很好脾气的人,但那只是个伪装而已。
就他这幅清俊闲雅浊世佳公子的外貌,总得要一个温文尔雅的人设吧?但眼下这会儿,就算是刚刚又动口又动手,于是人设完全崩毁,那也顾不得了!
狠狠踹过二皇子一顿之后,他这才放下刚刚踹人时提起的官服下摆,徐徐后退了几步,这才冷冷骂道:“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淫者见淫,恶者见恶!”
“皇上为人,磊落豁达,言出必行,知人善任,明察秋毫,故而三皇子温文淳朴,四皇子明朗爽直,我一直都很疑惑,怎会有你和大皇子这般不明事理,令皇上蒙羞的儿子!
“现在我明白了,你觉得先母心思险恶,那是因为你自己心思险恶,所以才会以己度人!所谓的凡事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说的就是你这种恶劣至极的蠢货!想来也是,恶事做绝的人,当然是看谁都像是和自己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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