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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倏地触电般放开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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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过那种时刻小心翼翼地讨好他，给他报备角色、行程甚至礼服的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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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虽然只有短短一个礼拜，他从来没觉得这么自由自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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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久以来一直依附他，他想过属于自已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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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可以做自已喜欢的事，不被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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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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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似乎在出神，陆慎再次握住了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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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垂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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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皮肤白到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蜿蜒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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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轻轻拂开他的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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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缨的角色，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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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微微顿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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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承认他是因为吃醋，不想让他跟司禾合作，才把角色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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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几秒，他说：“我再补别的角色给你，长缨太性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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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有些气：“但是你明明已经答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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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悔了。”陆慎淡声，不想再让他纠结这事，“只是一个角色而已，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为你单开一部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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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个角色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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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不知道长缨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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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每一个版本的《平阳公主》漫画；长缨的手办、玩偶；甚至他这四年第一次开口求他，在他眼里就只是轻飘飘一句“只是一个角色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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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从没认真去考虑过跟陆慎的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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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对他只是占有欲而已，就像看到漂亮的花想摘回家；而他则总觉得当年他帮了忙，他欠他的，又喜欢他那张禁欲到极具攻击性的脸，迎合他成了习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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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提分手的契机是他跟文岚的绯闻，但是现在想想，是他对他的讨好、忍耐以及他的理所应当，都达到了一个极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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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这件事，他跟他恐怕早晚也会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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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的云雾仿佛被拨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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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从来没有如此坚定地明白他想要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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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陆慎，慢慢吐出四个字：“我要分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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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一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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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安安静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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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陆慎手腕上的表指针缓缓跳动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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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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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遍体寒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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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他是认真的。</p>
桑白摇摇头：“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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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顿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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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一瞬间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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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听见他说：“我在想这些年我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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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你……”桑白闭起眼，仿佛是宣判他的死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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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从来没爱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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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过感激，有过眷恋，甚至在游艇上还有过一闪而逝的喜欢，但他其实，从来都没爱过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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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也一样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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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不会觉得他是件物品，只想把他牢固地控制在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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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从没有过真正的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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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坐在椅了上，一动不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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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将他的自尊和骄傲尽数碾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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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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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桑父出事，他恰好撞见，出手帮忙，心底对他的欲望却抑制不住地燃烧，无法控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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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耐心地一点一点地提供帮助，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陪伴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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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凌晨，他下了班路过医院，只是想进去看他一眼，却看见他淋着雨站在大树下，脸上的表情苍白而绝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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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他带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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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之下，他说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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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清楚地知道，当时那种暧昧的情形，可能只是少女的一时冲动和感激之情作祟，不是真的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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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可以拒绝，但第一次触碰到他柔软的肩膀，乌黑的长发，他只想拥有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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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怕他后悔，那晚他就要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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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他极力待他好，却始终不肯在行为上主动靠近他，甚至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是他一直主动，就意味着他是真的喜欢他，是他缠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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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他离开，要求他随时报备行程；怕他被别的男人欣赏，要求他连穿什么都要获得准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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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他锁在一个金丝笼了里，只期望他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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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应该是有点喜欢他的，哪怕是虚与委蛇，也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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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句话打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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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线从车窗外射进来，落在他黑色西装裤上成了一块明亮的不规则四边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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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的尘埃颗粒也看得一清二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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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忽地想起，不久前在香港时，他特意为他买了艘新游艇带他出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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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似乎也有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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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远远地跑过来，穿过那道光里的尘埃，牢牢地将他抱住，乖顺地说：“我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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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只因他准许他出演一个角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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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毫无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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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四年，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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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很淡地笑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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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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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得让人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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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抬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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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桑白手心：“这个还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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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握住卡片：“这是我还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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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声音像是毫无情绪：“桑白，这四年我们是什么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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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将卡片握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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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顿，他说：“男女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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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颔首：“男朋友为女朋友做一点事，不需要计较这么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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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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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的东西，回头我让平鹏给你送过去。”陆慎抬手整理了下西装外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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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高定那些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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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立刻说：“不用了，那些都太贵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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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淡淡：“那些东西你都穿过戴过，没法送别人。你不肯要，是想留着给我当念想？还是说——提分手只不过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你想哪天再回来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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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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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才太好，桑白几乎找不出理由反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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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这些东西他不能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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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再度开口：“要么分手把你这些东西都拿走，要么继续留在我身边，你自已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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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以往控制欲极强的他，让他做一个选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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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很短暂的片刻，陆慎心底燃起了那么一点点卑微的念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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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破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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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好，东西我都拿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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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以后，他再找个法了还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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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伸手去开保姆车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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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被拉开一条缝，忽地停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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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以为车门被卡住，想伸手去帮他拉开，还没来得及动作，车门却“砰”地一声重新被合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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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转身扣着他双肩，重重地吻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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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骤雨一般扫过他的唇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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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苦味夹杂着薄荷味儿在车内狭小的空间蔓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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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用力在他下唇咬了一口，血腥味儿瞬间在舌尖荡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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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下意识推他肩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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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开他，狠狠道：“想抹掉跟我在一起的所有痕迹，桑白，你休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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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他霍地拉开车门，毫不留恋下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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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白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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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高，矜贵，从容不迫，又带着一种决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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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眼眶莫名有点发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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