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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你说这种话吗?”谢予迟忽然止住脚步,倏得松开手转身看向郁烨,好看的唇勾起一抹惨淡笑意。
“引出刘章和之事,这般凶险,你可有与我商议?方才你竟还想要答应单独前往睿王府,是嫌你这身子还不够折腾?”
“可查清任仲禹一案,让刘章和罚当其罪,折
断郁广冀一臂,不是正是你乐见其成的场面?”
郁烨错愕仰头,同谢予迟愁忧掺半的视线交错在一处,对视片刻,郁烨突然下拉谢予迟领口,强迫他贴近自己,呼吸交融。
随即她缓缓侧头,微润的唇轻贴谢予迟耳廓,声音浅不可闻:“扳倒郁广冀,瑾王不应该很高兴?”
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那向来只会说出刻薄话语的人,此时却更加令人退无可退,仿佛只需要她的只言片语,便能使人感受到脖颈被扼住的濒死感。
谢予迟并未因郁烨的压势而难堪,他脸色冷得可怕,薄唇紧抿,温柔神色消失殆尽,只是心角某处的钝痛感越发清晰。
原来她都知道……
也不知是怀疑他曾多次与郁怀瑾同一时间出现在玉篁楼,还是从景宁公主府发出的信件曾被人截获,但唯有一点谢予迟可以肯定,郁烨从未放松过监视他的意图。
所幸的是,他只是向郁怀瑾说了些关于两件案子的事项,更深层次的秘密,他并未通过传信谈及。
感觉到身前之人一瞬间的僵硬,郁烨慢慢松开了谢予迟,并未其理好揉皱的衣领,垂下蕴起复杂情绪的眼眸,抬步,与谢予迟擦身而过。
就在郁烨即将走远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揪住。
“无论你信或不信,我要你在往后行事之时,能顾及自身。”无论是揭发刘章和,还是同郁广冀撕开脸面,她做的都太过激烈,太过不计后果。
而他瞒她,是不该,也是无可奈何。
对于郁烨来说,这样柔声细语又带着一丝霸道口吻的话,是郁烨第一次从这人口中听到。
只是他出于何种心态,郁烨无从揣摩,也无法弄清。
宫墙之内,有人踏入这富丽堂皇的砖瓦下,只觉冰冷艰难,有人望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喜忧掺半,有人心似尘灰,如蒙迷雾,寻不见一处出路。
可宫外确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深夏热烈的阳光使阴暗隐蔽,使胆怯藏匿,响板抬起,琵琶声落下,柳絮四处窜扬的城肆间,上演着一
幕幕平淡如水的生活琐事。
书墨刚从瑾王府偏门出来,确认四周无人,便准备寻一处最为偏僻的巷落离开,就在他拐过三院五巷,正要踏入正街之时,却忽然发现对面的茶水摊位上,有几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那几人身着暗青束身短袍,袖口处用红线纹绣着一只鸮,腰系长剑,周遭尽是肃杀之意,头戴黑帷,坐立笔直。
这般明显的装扮,同样出身于辛阚府的书墨不可能认不出来,那正是辛阚府的攘刃。
攘刃,并不是辛阚府一类人独有的称号,所有辛阚府的死士都可能成为攘刃,但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府主才会组成攘刃。
而攘刃的作用,就是专门暗杀那些弑主,或者追随的主子身亡后,却不愿同主子一同赴死的侍卫。
站在巷口的书墨开始观察起那群攘刃的动作,心中不禁生出疑问,他们为什么出现在京雍城中?
虽疑惑未解,书墨还是想尽快赶回公主府,等公主回来便好汇报今日所获,顺便……他还想要探一探公主口风,且不说对付,这郁广冀老谋深算,狡猾异常,她到底要如何防备?
从巷口出来拐弯,才走出几步,他忽然回想起自己方才探查得到的消息。
京兆府尹被杀,其死法方式与已故的杜靖伦陈端如出一辙,但据他上午询问所得消息,崔志平自下午去了皖香苑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崔府,而查问皖香苑之时,那昨夜作陪的秋月姑娘还一脸不耐,因为这崔大人竟然将她一人丢在酒楼中,账都未结,还是她自己垫付的酒钱。
事实证明,崔志平最后死在了自己书房,这般对照下来,应该是崔志平在出酒肆后出的事,或者说……他根本就并未自己亲自走出酒肆。
走在路上,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书墨突然听到了一道叫卖声,那叫卖的是个女子,喊出的话语调悠长,十分悦耳动听,不过主要吸引书墨的还是她的叫卖内容。
“卖凉席嘞龟甲竹制成的凉席,中药干熏,无寒性,竹节润滑,不硌脊背”
书墨挪动两步,停在那凉席摊位上驻足观看,他记得郁烨
曾多次抱怨自己夜间常因被褥厚重而热得睡不着觉,要是用这个凉席,能不能让她睡得舒服些?
卖凉席的姑娘见书墨直勾勾地盯着凉席,似乎还在思虑什么,于是她笑着对他说道:“公子不如买一件回去试试,方才功效我已说了,若不好用,你再回来找我。”
“并非我用。”书墨答话,修长的手指已触上那正中央摆放的凉席。
“啊,尊夫人也是可以用的,这竹节药熏久蒸,并无寒性。”
这姑娘话一出口,便撇见对方有些抽动的眉角。
脑中浮现起郁烨时常充斥讽刺又阴阳怪气的语调,以及房屋一片狼藉的场面,书墨想,要是他娶一个公主那般脾性的女子为妻……只觉得有些头疼。
“她体虚躯弱,时常生病,还有顽疾加身,夜间……还是睡不得凉席吧。”
三分犹豫,七分忧心的语气,让卖凉席的姑娘听见这话,不禁眼中湿润,自内心深处对书墨产生钦佩之情,如此关心病重的妻子,实在难得!
“要是害怕这竹席贴肤对身体有害……”她又上下打量一番书墨,拍了拍自家凉席,道:“看公子穿着不俗,便在席上再加一层薄的天蚕丝锦如何?”
摸着那凉席节节竹骨,又嗅见其散发出的淡淡药熏清香,书墨斟酌片刻,缓缓应了一声好。
“大白菜!城郊新摘的大白菜!不新鲜不要钱呐”
怀抱凉席,刚付完银子的书墨听见了不远处的吆喝声,于是又想起了郁烨吃饭时无心说出的一句话。
“开水白菜似乎不错,只是府里的白总是做不出这味道来。”
书墨用细绳将卷好的凉席系紧,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白菜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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