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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嬷嬷的话音还没落,林悠便忽觉一阵风迎面吹进来,箭袖劲装的少年也不知是怎么,好像一眨眼就要到了跟前。
“祖母我回来……”燕远话说至一半,登时愣在了原地。
那坐在祖母身边,微微惊讶地看着他的,不是林悠又是谁?
他昨日应了池将军的差事,晚间回来便硬着头皮同祖母说了,可他却也没想到祖母这么快,他早晨到天风营操练完,还想着回来与祖母一道想主意的,林悠竟然都坐到祖母身边了。
那少年人一下显得局促起来,反应了片刻,才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忙道:“见过公主殿下。”
林悠坐在那,瞧着他端正地行了一礼,不知怎么,心里却是有些闷闷的。
“燕少将军不必多礼。”
八个字可谓说得是陌生极了。
自燕远去奉贤殿起,他们几乎一道长大,何曾有过这样说话的时候?连一旁的眠柳都听出些不对来,默默朝青溪那看了一眼,看见青溪微微摇头,这才收回目光,不敢再揣度。
燕老夫人一生经历那么多事,何尝看不出这两人之间那点小心思?她笑了笑,拿起一块米糕来:“你这臭小子回来得可真及时,米糕才刚好,你是沾了公主的光。”
燕远笑笑:“不知公主殿下今日前来,是我唐突了。”
林悠听他那“唐突”二字,只觉刺耳,是以也不说话,也不应他,兀自吃起米糕来。
燕远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攥住,偷偷抬眼去瞧她的表情,他回来路上还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去见她,而今见到她了,竟然是一句话说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老夫人看着好笑,给齐嬷嬷使了个眼色,齐嬷嬷会意,便开口道:“老夫人,老奴突然想起,那锅上蒸着的下一锅怕是要好了,老夫人可要再过去看看?”
燕老夫人便像恍然才想起似的,忙道:“哎呦,这米糕最看火候时辰,我得去瞧瞧。臭小子,公主殿下片刻就回宫去,这些时间你可不许胡闹。”
“孙儿知道。”燕远垂首应了一声,心想我还不知怎么哄她,哪敢胡闹啊?
见燕老夫人起身了,
林悠便也站了起来:“老夫人既要去,莫若我也去瞧瞧吧?”
燕远一听急了,他的事还没说呢,难不成要去厨房里说?
他心里急,一下自己也没掌控住,脱口而出:“别去瞧了吧。”
话出口了,他才惊觉失言,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林悠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分明是极想笑的,却硬是要板着脸,做出一副惊讶样子:“燕少将军怎么这么说?”
“我……”燕远一时语塞。
后面展墨瞧着着急,干脆道:“少将军新练了一套枪法,路上还说想让公主殿下瞧瞧,是吧少将军?”
燕远回头看向展墨,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但见展墨朝他挤眉弄眼,也只好扭回头来道:“是,是……”
燕老夫人瞧着这孙儿的样子,开怀大笑:“公主殿下便赏脸去瞧瞧吧,况那厨房里杂乱,恐一时看顾不周,便遂远儿的愿一次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悠再拒绝便显得她存心了,况且这几番来回,她也听出来了,怕是今天是燕远找她有事,这才托了老夫人的名字。
她方巧也有事想对他说,由是便点头道:“老夫人既这么说,那乐阳听老夫人的。”
燕府里最不缺的便是演武的空地了,林悠带着青溪眠柳,跟着燕远到了离这边近的西苑的一块空地上。
此处不算很大,但胜在周边植了树木,刚好有大片的阴凉,树下是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方巧让人坐在这边休息。
燕远跑过去,抬袖将那石凳上的浮土擦了,又瞧瞧觉得不妥,忙跑进旁边厢房里,也不知从哪拿出个垫子来放上,这才请林悠坐下。
他近来哪练什么新枪法?不过是将从前的又精研一番罢了,要不是展墨,他也根本没想到今日还要在林悠面前演武。
他从展墨手中接过银枪,原本想着随便舞两下意思意思就好,可转眼瞧见林悠就坐在那看着他,忽又不知哪里来的干劲,竟真的虎虎生风,当真演示起招式了。
燕远的枪法是跟着祖父、父亲,还有他兄长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不像寻常贵族子弟舞刀弄枪那般花样频出,可那些杀
招,偏偏又带着他的凌厉之气,因而成了另外一种,属于北疆边关的大开大合之度。
林悠分明不会武,可坐在那里,瞧着瞧着,竟是看进去了。
她不是第一次看燕远练枪。小时候,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时常看了,有时是燕远自己,有时是同她皇兄一起,她回回都私心觉得燕远是最好的那个,从小到大都未曾变过。
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觉出不一样来。也许是因为这是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又也许是因为经历了前世六年的离别与等待,她瞧着燕远的身影,总好像下一刻这梦就醒了。
她这般意气风发,一杆银枪纵横捭阖的少将军,究竟为何英姿飒飒离京,回来的却是他的灵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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