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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阁是松江府出了名的青楼,这名字起的古怪,念着好似书阁,任谁也想不到指的是这等瓦舍勾栏、风尘之地,尤其是外乡人出来此地都以为是什么风雅楼阁,作听琴论道之用。
可没人敢笑话,开院起名的那位爷明面上声名不显,暗道里却快赶得上松江一霸,手底下的人鱼龙混杂,有人偷偷在背后说他一两句,隔半柱香他就能知晓的一清二楚。可以说是一般人家都得罪不起,也就陷空岛的白五爷敢随意拿这事儿打趣。
疏阁前院是窑子后院是梨园,有两个大门,俩院子中间却是一座小楼连接。
梨园是回廊式的三层楼,中间的院子里搭了台子,松江府最有名的两个戏班都在这里。
这地界繁华,除了疏阁还有春风阁、群芳院、逸翠园、醉花楼,再往前面些还有茶楼饭馆,热闹非凡。尤其是一到夜市,到处都是站在门口笑吟吟招呼人的窑姐儿,燕肥环瘦各有不同,穿的花枝招展,笑的眉飞色舞,当真叫一个百花争艳、歌舞升平。
当然最有名的还是疏阁的清倌人、醉花楼的花船红倌人、逸翠园的小浪/蹄子浑倌人。疏阁清倌人多,才貌双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多少都沾点,其中不少还是梨园戏子,自诩风流才子都愿意来这儿捧个场。
而从楼上坠下的戏子正是这疏阁里有名的温蝶姑娘。唱戏好听不说,还弹得一手琴,不过最叫人称道的还是她那一手簪花小楷,有传闻说便是陷空岛的白五爷也是甚为心悦。只是没人敢拿这事儿去问白五爷,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如今温蝶姑娘从楼上一坠而下,她房门口站着的竟然就是冷着脸的白五爷。
白玉堂瞧着楼下的人惊呼着去报官,还有人小心地去探温蝶的鼻息,自个儿也只是拎着刀神色漠然。都说白五爷喜怒难料,但多是笑中带煞,少有板成一张冰块脸的。此刻别说是生人勿进,这便是熟人也觉得凑近了要打个寒战,纷纷压紧了口舌,不敢讨巧乱说话。
这究竟是不是白五爷干的,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头都暗暗打鼓不敢妄加推测。
眼见着白玉堂要下楼,走廊上的众人纷
纷躲出一条道来,就怕被一刀横削了。
可就是这时,众人面含震惊地看着一个人轻轻将手伸去了白玉堂的后肩,似是个和白五爷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近的。众人都扭头去打量那个少年人,这一瞧都觉得好看的紧,称得上是少年俊才,一个个心里忍不住暗暗跺脚,这少年怎么想不开呢?难不成这手不想要了?
白玉堂果真头也不回,横着就是一刀,吓得周围人都是一声抽气。
少年人面上带笑,半点不恼,手中黑沉的剑一抬,并未出鞘却恰到好处地卡住白玉堂的长刀。
白玉堂原是冰冷的面色微微一怔,偏过头就撞进一双墨眸。
正是展昭。
展昭迎面便给了个笑脸,温温和和,黑沉沉的眸子里灵气十足,仿佛明镜般映出白玉堂此刻的面容。
白玉堂眉梢一挑,满脸的冰霜杀气全给了棉花,就听展昭轻轻巧巧一声。
“白兄,许久不见了。”仿佛是温凉的水漫开了一地。
原是认识的,难怪!
众人心里都是一口气放了下来,又听楼下喊“慢点跑踩着人了!”“我的钱袋子!”等等,纷纷想着去瞧楼下的热闹,但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和白玉堂打招呼的那个少年侠客,心里头又是轻轻一叹。
世上竟有人站在那张扬明丽、绝世无双的白玉堂身侧还叫人挪不开眼的!
“你何时来的松江府?”白玉堂确实不知展昭会在松江府,那日天昌镇走得匆忙,便是好好作别也未有,而后更是一路快马加鞭下江南。
思及此,白玉堂眼底微闪,他今日一早才到松江府,展昭能前脚接后脚也来了,若说不是紧随而来他可不信。
可南侠不去陈州给赈灾济民的包拯帮忙,追着他跑来松江府作甚?
“展某还未能多谢白兄仗义相助,特来松江府请白兄喝酒。”展昭恍若不知白玉堂所疑,收了剑,神色坦然。
白玉堂仔细端详了展昭的面色半晌,冰霜未缓,也到底是信了展昭,未如往日般起了脾性拔刀相问,只道:“既然展南侠来了松江府,那便该是白五做东才是。”
展昭闻言却是扫了楼下那不知生死的戏子一眼。
楼下的人都围在温蝶边上,松江府的衙役还未来。许多人远远地叹息着什么是头朝下的、断然没气儿了,还有听戏的散客私下里惋惜好好一张脸都摔花了,原来多水灵的大姑娘。
展昭来得晚,只瞧见那须臾间戏子坠下楼去,别的是真不知晓。
可照白玉堂的脾气,一个柔弱戏子得罪了他,还能给白玉堂气急推下楼去?多半是刚才那样一刀给砍了。别的不说,展昭对这点倒是明白得很,只是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且白玉堂来得急却一来就出事,楼下那坠楼而亡的戏子若说是与他无关,那才叫活见鬼。
再加上前些日子里和陷空岛屡屡挂钩,仿佛沾亲带故的案子……
展昭难免露出些忧虑来。
白玉堂当然明白展昭眼神里的疑惑,不是狐疑反倒是忧虑也可见展昭是信得过他。他偏过头,似是要出言解释,却见展昭收起的剑轻轻摇了摇,那剑穗也随之晃了晃。
白玉堂眼底微闪,收了刀,一言不发地往楼下去。
楼梯上、走廊上还有好些人站着,虽然都盯着楼下看,也不少注意着他二人。
站原地的展昭想了想,在白玉堂尚未离去前口中邀道:“展某这几日在星雨楼落脚,白兄何时可有空闲去喝杯酒?”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白玉堂扼住脚步,回头瞧了展昭一眼,却未应展昭的话。
展昭扬眉不语,瞧着白玉堂他很快便从人群里走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按理说白玉堂这嫌疑洗脱不得,可梨园里愣是没个人敢出言相拦。
只有一人喊了一声,“白五爷,那温蝶姑娘……”
白玉堂握着刀斜睨了一眼人群,像是看着那喊话的人,又像是谁也不曾看,可就是冷晃晃得跟那未出鞘就冰冷渗人的刀锋似的,叫人下意识地禁了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倒是展昭楼上站了一会儿,横着来回打量了几个伸着脖子探着头的散客,挑中了其中一个扶着栏杆往下瞧的年轻小厮,笑眯眯地问:“小兄弟可知坠下楼的姑娘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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