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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想了想,一扭头冲着一家屋顶喊了一声,“姑娘还有何事?”
没过多久,一个脑袋从屋顶探了出来,正是百毒门领头的那个姑娘。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刚刚贴近就被发现了,正笑弯了一双眼,跟展昭摆手打招呼。
朝堂向来管束不住江湖人,虽然此案与江湖有关,但说到底不是百毒门所犯,况且百毒门这些年怕是给官府抓了不少劫匪。只是那食人蚁是一定要毁掉了,此事还得百毒门亲自了结。
展昭在牵马之前还去了一趟县衙,是亲眼瞧着包拯放了那些百毒门弟子的,在离去前还与那程文远在牢狱中见了一面。
虽是大白天,牢狱里也稍显昏暗。
程文远所穿的衣衫是早上在客栈换了的,洗干净了的面容一点瞧不出是心狠到杀了满村平民的人,也瞧不出背负着八年的仇恨,反倒透着一股子少年气。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模糊的光里,再没了刚刚在长乐馆的恨意与戾气,显得瘦弱可欺。
“展大、展少侠。”程文远听见有人的声响时并未想到是展昭。
“早上吃了一碗胡辣汤,味道还不错,程小兄弟今日尚未进食,不如来一碗?”展昭将一个食盒放到大牢边上。大牢门没开,他直接就在过道坐了下来,将一坛酒也随手放在边上,打开食盒。
里头装的正是热腾腾的胡辣汤。
程文远望着那冒着热气的胡辣汤愣住了,恍惚又想起昨日与展昭在长乐馆吃早点,想起展昭救他的那夜用酒给他换了几个包子。他眼底不知为何又是一热,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句:“展少侠。”
展昭将胡辣汤放了汤勺推进去,微微扬起脸,没有说话。
程文远却知这一碗胡辣汤是展昭为他践行了,但他心里头却一点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程文远飞快凑上前,扒起了碗吃了两口,才望着展昭轻声问:“展少侠不怪罪我几番戏弄吗?”
展昭好半晌才说:“展某只是可惜,虽几次问话,望小兄弟莫要言中含虚,能够据实相告,可惜。”
程文远端着碗静坐了须臾,又问:“展少侠何时起疑我?”
“相遇那夜。”展昭沉静地说。
“原来一开始就未曾入了展少侠的眼,难怪几次展少侠都言未尽便止。”程文远苦笑。
“展某出手救了你,你却不曾言语,隔日听闻展某名讳又出声乞求。”展昭只是平静地说。
“我原是未曾想到这么快就叫百毒门追了上来,计划落了空,正如今日那位少侠所言,我谋算一夜,第二日才寻上展少侠。”程文远说,他无心戏弄不假,然有心谋算也不假。
“流浪乞儿识字的少,不过这算不上稀奇。但展某初次来天昌镇,也没做什么包公那样的大事。这镇上的小乞丐顶多知道隔壁安平镇的花魁姑娘,却未必报的出展某一个独行侠的名头。”展昭始终是和和气气的,叫人不明白他可曾生了怒气,“当然,展某今日前未曾想过你便是作案之人,只猜测你口中多有隐瞒,许是知道真相。”
程文远一愣,“我是从百毒门所论江湖事里听闻的,不过展少侠也和江湖传言不太像。”
“不过虚名,听听便罢了。”展昭道。
“其余不知,但有一事不假。”程文远摇了摇头,“展少侠当真是世上难得的好人。”他顿了顿,垂下眼轻声说,“包大人今日问我若是由他当年审理此案,我心中恨意可消?其实我也想,若是当年遇到的是展少侠和包大人该有多好。”
一个六岁、或许还尚不知事的孩童,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只能独身一人像一个流浪乞儿一般飘摇于世,挣扎着到了如今的年岁,还背负满门的仇恨。
若是当年遇见的便是展少侠和包大人,是否会有不同?
程文远并不知晓,但昨日展昭说竭力相助、不会轻而易举地丢下他时,他无法抑制地感到痛苦和高兴。每每想起那一切,想到展昭虽疑他却也以真诚妥帖待他,都让他想要落泪。
程文远胡乱地将那碗胡辣汤喝了下去,混着他无可抑制的眼泪,给展昭跪着磕了一个头,但直起身却问展昭:“展少侠可是怜悯于我?”
“杀人偿命,犯罪伏法。”展昭的语气没有包拯那般正气凛然,只是让人觉得沉甸甸的认真。
他并不觉得程文远应当怜悯,也绝非为此而来。
“那何谓快意恩仇?”程文远又问。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展昭回答。
“既然如此,逍遥法外的江湖人又该如何算?”程文远将碗推回给展昭,“大宋律例
总不可能就是对平民百姓所用。”
“但凡大奸大恶之徒,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民百姓、权贵亦或武林高手,作恶都逃不过刑罚。”展昭说。
程文远沉默了半晌,“……展少侠杀过人吗?”
展昭深深地望了一眼程文远,依旧是那样温和的神色,只是墨眸深沉得叫人吃惊,“展某早已做好准备。”
程文远惊得手一抖。
杀人者人恒杀之,入了江湖便逃不开这纷争,手染过鲜血就莫要义愤填膺地说自己无辜,哪怕杀的是罪大恶极之人那又如何,那都是人命。
程文远怔了半晌却低声笑了,“原是如此,哪有什么公不公平。佛家说天道轮回、因果有律,那位少侠说的不错,我贪生又生了报复的快感,竟然满口胡言什么公平,着实可笑。”
展昭望着程文远许久未语。
这个未及束发的少年却有此等悟性和谋算,是个聪明人,也是个糊涂人。
“展少侠是为此而来?”程文远说。
展昭侧过头望向牢狱那模糊的光,神色有些难辨,“不,包公曾说你叫人想到妖吃人一事是为了寻出县衙内的知情人。展某想问,昨日你已知石老头与当年案有关,今日可是真的想下手?”
程文远盯着那胡辣汤的碗良久,终于吐出两字:“想过。”
展昭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拎剑提酒,起身欲走,也不再多问石老头的孙子是否也算在其中。
程文远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盒,在展昭转身之前仰头忽然问道:“展少侠,若是有一日,展少侠如我这般至亲至爱遭人所屠,又当何为?”
展昭在原地站了片刻,对程文远一笑,衬得眉目在昏暗的光线中极为好看。他似乎说了什么叫程文远瞪大了眼,转身时衣袖惊动了尘土,而挺拔的身形在模糊的光中越走越远。
“你在想什么?”远在屋顶上的姑娘不知何时窜到面前来,冲他摆了摆手。
展昭拂了一把马毛,轻身上马,“姑娘不忙着回去?”
包拯可是下令叫百毒门三日内处理掉所有的食人蚁,否则就将百毒门一块儿写入卷宗,并为旁凶处理。另外,百
毒门须将门内三十种奇毒报于官府备案,方才算了百毒门移尸、扰乱办案一事。
这事儿百毒门必须得吃下这个暗亏,哪怕应对官府向来是不讲理的江湖人也不行,回头白骨案的通告一发,百毒门就真成邪魔歪道,在江湖上也是人人喊打了。
“不急,他们已经去回禀掌门,此事自由掌门做主。”姑娘眼睛一转,又问展昭,“你刚才为什么去县衙?刚才不是告辞了吗?”
展昭见那姑娘随时打算揪马尾巴,才无奈开口,“姑娘可还记得昨夜百毒门之人趁乱夜闯县衙。”
“我们可没打算对包拯怎么样。”姑娘连忙说。
“展某只是顺道问一句昨夜行刺之事。”展昭牵过缰绳。
“喔你是说安乐侯庞昱买了恶徒行刺包拯一事呀。”姑娘笑,却挡着展昭的道,不叫他的马趁机跑了。
“姑娘从何人口中得知?”展昭扬眉,倒是有些意外。
“从包拯身边的人手里学来的。”姑娘拍拍自己的钱袋,“夜里动静那么大,使点银子就能从衙役口里挖出来。”
展昭又想起一事,“白兄曾说有个小乞丐瞧见一位江湖姑娘从陈家村那头的山上下来了,可说的是你?”
“这么晚了还有人看见呀。”姑娘微微睁大了眼。
“这么说来,你们是追杀程文远那夜才发现了陈家村的白骨。”展昭说。
“确实是是迟了一夜才发现的,先是瞧见镖队白骨,便在附近寻找陈文聂哦不对是程文远的踪迹,不过当时天快亮,怕路人通行生了误会便先将镖队尸骨藏在箱子里拉到安平镇了。”姑娘摸着自己的下巴,“那陈家村位置隐秘,我叫人搜了一整天,才在晚上发现了陈家村。”
“从陈州境那条官道往陈家村没有小路?”展昭一愣。
“哪来的小路,都是树,除非跟陈文聂一般,一开始就知道往哪个树丛拐能去陈家村,不然非得在那林子里迷路。”姑娘撇嘴。
展昭听她几次没能改口程文远,又问:“程小兄弟拜入百毒门,可是以陈文聂为名。”
“哦你这都知道。”姑娘吃惊道,“啊对了对了,展大侠有没
有在天昌镇附近见到一个泥球?”
“泥……球?”展昭面露茫然。
“大概是半月前从陈州遇上的一个少年,跟个灾民似的,估摸着也是因为安乐侯一事,在陈州遇难已久。他见我们教训了一拨匪徒就扒着我们不放,成天姐姐长姐姐短地喊人,每天都说想上京。不过那天夜里我去寻陈家村时,他大概怕我们把他丢了,半夜也跟了出来,竟是在山里走丢了。”姑娘见展昭反应就知他未曾见过,耸耸肩,终于给展昭让出了道。
展昭暗松了口气。
不过那姑娘又眼疾手快,拉出展昭的衣角,仰着头说:“哦还有展少侠,白少侠和你可是拜把子兄弟,连钱袋都换着用?”
她眼可尖,前日在展昭身上的钱袋,今日就在白玉堂腰间挂着了。
“不过展少侠为何有我百毒门的毒物?那毒我小师妹刚学的,逃不开我的鼻子,”姑娘揉着鼻子说,“还装在钱袋子里,不怕自个儿沾了一手吗?”
展昭刚想说他的钱袋子里哪来的毒物,忽的面色变了。
他那日确实将沾了毒的花瓣包了手帕装过钱袋子里。
“我跟你说你们可别用那钱袋子了,小师妹初学制毒,技艺不精,剂量没个准头,那药平日里不过是叫人发软的毒物,可若是粘上银可就成剧毒了……”姑娘丝毫没察觉展昭的面色,自顾自说着话。
展昭猛然一扯马缰绳,大喝一声:“驾!”枣骝色的大马贴着那姑娘就奔驰而去,眨眼间就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消失了踪影,独留那百毒门的姑娘握着一片衣角出神。
<惊·密林白骨·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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