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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如雨落,瞬间又添了无数哀嚎与鲜血,数轮连射过后,前段骑兵几乎死伤殆尽,中后方还未踏进攻击范围的骑兵见有埋伏,顿时乱了阵脚,一窝蜂似的掉头便跑。
晏家堡众弟子回过身,惊魂甫定地看着山道上的惨像,人马残尸几乎铺了一地,粗略看来也有千五百骑折损于此。
两边密林中埋伏的弓.弩手纷纷自藏身的枝干跳下,暗处后来的五百枪兵也陆续行出,持着长.枪踏入山道,但遇尚未断气的青衣匪,皆是一枪搠死。
这是季舒早便定下的决策,青衣匪不比宁州匪寇,势力强盛不说,且已公然叛乱,没有招安的可能,在剿灭恶首之前,唯有尽力削弱他们的有生力量。
也不知是否未经战事的缘故,这些城防兵不察之下,竟接连有人被装死的青衣匪偷袭,这令他们当即谨慎了许多,弓.弩手见状也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加入这场收尾。
横刀乃军中兵械之首,只是造价过高,唯将领方能配用,因而普通士兵仍是沿用前朝造出的环首刀。
一众晏家堡弟子多少受了些伤,此刻便是下了马,各自包扎伤口不提。
待确认青衣匪再无活口后,众士卒这才开始快速清理战场,枪兵将敌军的兵械都堆在一起,连铠甲都扒了下来,弓.弩手则将尚未损坏的弩.箭收回。
季舒一贯注重培养士兵的骑射能力,只是奚夷城一战中,耿义手中士兵死伤近半,而后募得的多是新兵,练兵时间亦不够,为准备此次博阳之行,季舒便将州府中封存的一万劲弩拨给了他。
弩上手极快,新兵亦可熟练使用,这才使得今日这场埋伏能够顺利进行。
小半个时辰后,军械皆收集妥当,战马亦缴获了两百来匹,然而谋划了这一切的季舒却始终未曾出现。
千夫长见此不禁有些惶然失措,他们此番虽奇袭成功,可青衣匪说到底只损失了千来骑兵,中军主力尚存,他们这点人手若正面对上,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偏偏这样的法子可一不可再,他们没有时间再寻一处地方埋伏,晏家堡弟子为将人引来,已折损了小半,余者多有受伤,无法再承担引敌的任务,何况青衣匪也不是傻的,吃了一次亏后定然会警惕许多。
季舒若在还好,可她一直不现身,缺了主事之人,不免让人心中没底。
几位亲传弟子倒是未受伤,千夫长当即找到了领头的那人,焦急地问道:“诸位好汉可知晏公子在何处?”
亲传弟子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将千夫长拉到一旁,低声道:“大公子临时有些急事,我等也不知其下落。”
“这……这可如何是好?”千夫长一听,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愣是急得满头大汗。
亲传弟子却是继续说道:“堡中弟子多有受伤……”
千夫长以为他们欲回晏家堡,赶忙挽留道:“粮食若在博阳郡出了问题,只怕贵府面上也不好看,还请诸位好汉多少再帮一帮。”
此次设伏,就数晏家堡损失人手最多,亲传弟子听他如此说,不悦之下便也没了好脸色。
“我晏家堡出粮又出人,已是仁至义尽,粮草是尔等来求的,引得青衣匪掠境,还要征召我博阳百姓抗敌,如今又得寸进尺,全不顾堡中弟子性命,真当我等刀枪不入不成?”
千夫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呐呐没了言语,也不敢再提相助之事,半晌方道:“既然如此,晏公子可有话留与我们?”
想起季舒的交代,亲传弟子面色稍缓,如实说道:“我等还剩了三百来匹马,方才又缴获了二百余匹,大公子吩咐了,令你将马匹喂饱,再挑选相应数量的弓.弩手,好生休息一番,今夜子时前往祁门谷东北方三里处与她汇合。”
“至于余下的兵械甲胄,便由我等交接运往祁门谷。”
千夫长一听季舒还有安排,当下松了口气,向那亲传弟子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有劳诸位好汉了。”
亲传弟子受了他一礼,见不少人看了过来,两人各去准备相应事宜不提。
而众人挂念的季舒,一个多时辰后却出现在了片空茫的雪地上,她一手拄着血迹斑斑的长剑,垂着脑袋半跪于地,身周雪层上布满了狰狞的剑痕。
远处跟了她一路的斥候迟疑不已,无比恐惧地抱紧了怀中的斗篷,然而仍是禁不住瑟瑟发抖,若非知晓季舒是此战的主事者,干系重大,他早便逃得远远的了。
许久后,季舒终于站了起来,她一手捂着断续袭来阵痛的脑袋,眼神茫然地看着四周,好像不知自己为何在此。
见她似乎镇定了下来,斥候犹豫再三方策马来到了她身前数丈处,咽了口唾沫道:“晏公子……你现下可是感觉好些了?”
季舒抬头看着他,又扫了眼四周,皱眉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此地又是何处?”
斥候一听,当即见鬼似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说道:“晏公子早前不知怎的,突然策马离开了晏家堡各位好汉,小人受您所托拿着斗篷,便跟了上来。”
“而后晏公子便驰来了此地,拿剑疯狂地劈砍各处,小人不敢近前,便一直候在远处。”斥候说着指了指雪地上纵横交错的道道剑痕,心有余悸道,“这些都是公子弄出来的。”
季舒默默看了地面许久,她只记得她带人偷袭时,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便想离开让自己冷静下,至于之后的事情,却是半点印象也无。
握了握拳,她能清晰感到经脉中的内力已被消耗一空,似乎前几次也是这般,都是力竭之时方恢复正常。
可她究竟为何会失控?细细一想,今日应是第三次,第一次是在猎场,第二次是因为那封和离书,似乎都与她情绪相关。
深吸口气,季舒告诫自己不可再动怒,动手时也得克制些,定了定神后想起自己还有重任在身,赶忙又问那斥候道:“你可还记得回返的路。”
斥候意识到她此刻确实恢复正常了,便近前道:“公子放心,小人有着意记下来。”
季舒点了点头,收剑入鞘,又把自己扔在不远处的马牵了回来,踩鞍而上,令其在前带路。
斥候却未即刻动身,而是将手中一直抱着的斗篷递了过去,“公子,您的斗篷还在小人这。”
一愣过后,季舒眼神柔和不少,正要伸手去接,却在瞧见掌心干涸的血渍时骤然止住了动作。
垂头一看,衣衫也满是血污,她收回了手,无奈道:“你且继续拿着吧,待此战结束再还与我。”
斥候瞧出了她的顾虑,原想提议与她换身衣裳,可转念一想,季舒的衣衫再是脏污,那也是上好的绸子做的,总比自己这许久未曾换洗的葛布麻衣要舒服许多,遂住了嘴,依言拿着斗篷在前带路。
话分两头,青衣匪骑兵中了埋伏,三千余残骑狼狈奔回中军后,火威又是好一番雷霆震怒,气恼之下,不顾众人阻拦,一刀将领头牙将斩了泄恨,随后又派出了数倍的斥候先行探路。
不仅如此,为防季舒故技重施,他还临时废了不少时间组建阵型,虽说得来的消息明确对方只有一万新兵和五百弟子,可眼下这般情况,他便是再迟钝,也明白那几万石粮食不是那么好吃下来的。
如此几番下来,行军进程大大延缓,火威虽是恼怒,但更恐再遭偷袭,这次劫粮,他好不容易才抢到这个“美差”,若是出了差错,他都可以想象到自己回去会面临什么!
张广义手下五将,可并不是一派和气!金耀在掖城之战中失利,没少受他们四人排挤,火威可不想步其后尘。
原本他们得了消息,季舒等人兵分两路运粮,又知晓了行军路线和兵力分布,张广义便也派了两支大军劫粮,每军皆是五万人,一方堵截沈青临,一方追袭沈浥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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