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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了闭眼,沈浥尘抬步便往前去,行不几步又被堡中弟子横臂拦下,她怒视其道:“你们难道没听见她说什么吗?!”

那人垂下头,仍是寸步不让,“大公子吩咐了,擅入者死。”

冷笑一声,沈浥尘骤然拔出他腰间的金镡轻云刀,将刀刃架于其肩颈,厉声道:“你让是不让!”

“世子妃身份尊贵,若要动手,我等自然不敢反抗,只是世子妃也莫要忘了,此地乃博阳侯府,便是武阳侯亲临,也得守主人家的规矩,我等丧命事小,惹得几府生出嫌隙事大。”

沈浥尘几乎要被心中喷薄而出的怒火给吞没,只见她将刀朝自己颈间一横,决然道:“我若丧命于此,你博阳侯府又是否担待得起?”

众人见状无不惊骇,互相看了看,神色尤显犹豫,沈浥尘腕上稍一施力,白皙颈项上瞬间便出现了条血痕,艳红的血液随即蜿蜒于刀刃。

不多时,大门开了道不宽不窄的缝隙,浓烈的酒气顷刻间扑面而来。

眼前一黑,沈浥尘一手撑着门沿,牙关紧咬,却仍是无法控制颤抖着的身子,拨开身侧欲要搀扶的手,她一步一步迈入了略显昏暗的屋内。

众弟子恐意外发生,商量过后亦有一人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屋中满地狼藉,尽是碎裂的器具和酒坛,沈浥尘一时竟寻不着落脚之处,踉跄地踩过一地杂物,她心慌意乱地朝内室行去。

颈间伤痕并不严重,随着她的走动已经开始愈合,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那浓郁的酒香里,鼻翼竟隐约嗅得几缕夹杂其中的血气。

她的血与常人大为不同,这血气并非来自她身上。

恐慌愈甚,脚步下意识加快了许多,期间数次险些被绊倒在地,她却只顾往前疾行。

终于,看着前方垂头坐于满地狼藉中的人,沈浥尘足下似生了根,再迈不动半步,隐忍多时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季舒已是醉得人事不省,怀中抱着个空坛,幸而面上还带着面具,不曾被后头的弟子看出端倪。

沈浥尘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那人面前的,短短十余步路,却似耗尽了所有力气,微微低下身子,她颤着手将人圈入了怀中,话一出口,便是泣不成声。

“你……你忘了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吗?”

昏沉中,季舒一嗅到那刻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当即倾过身子贴得紧紧,而后张臂箍住那细软的腰身,贪婪地呼吸着鼻间萦绕的清浅香息。

不远处跟进来的弟子瞧见这一幕,当即吓得腿一软,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季舒仍穿着前夜那沾满血污的衣衫,脖颈因酒劲涨得通红,尤其周身浓郁的酒气,生生割裂了沈浥尘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颈间滴落串滚热的泪珠,季舒缓缓仰起头来,眸中仍是模糊一片,渐渐地,竟也沁出泪来,口齿不清地哀求道:“别、别哭了……别……”

再忍不住,沈浥尘半跪下身子,将头埋入她颈间,默然无声,却有热泪不断涌出。

季舒虽仍未醒,却挣扎得厉害,半晌后,只听一声压抑的哽咽传来。

“那你乖。”

许是听进了这话,季舒不再动作,枕着沈浥尘的肩,须臾后便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浥尘的身子已然失去了知觉,她松开季舒,艰难地站起,而后将人扶去了不远处的榻上。

片刻后,热水和干净的衣衫先后送至榻边,屋中狼藉也尽被收拾了去。

将人遣散后,沈浥尘摘了那沾染点滴血迹的银面,心中曾描摹过无数次的容颜随即映入眼帘,只是比之往前,实在苍白憔悴了太多。

探手再次抚摸了遍,动作间小心翼翼,似怕将人碰碎了般。

将她身上脏衣尽数除去,不期然瞧见了数道狰狞的血口,尤其掌心,还残留着许多木刺,这些伤处都未做过任何处理,若非现下是冬日里,只怕更要严重许多。

看着这一切,沈浥尘几乎痛得无法呼吸,如此这般,究竟是在折磨谁?

季舒醒来时,已是深夜里,屋中烛光暖黄,狼藉尽去,手腕更被只温热的手扣住,她猛然一惊,侧头看了过去。

动作间带得手掌微动,靠在榻边浅眠的沈浥尘似有所觉,亦睁开了还有些微红的眼,两人视线对在一处,季舒心颤不已,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却被她脖颈间凝结的血痕刺痛了双目。

瞳孔骤缩,季舒似难以承受,慌乱地别开了眼,下意识欲将手抽回,谁料沈浥尘攥得甚紧,一时间竟未抽动。

将头垂下,她又发现自己身上衣衫已被换去,怔愣了片刻,心头苦涩之极,强忍住眸中泪意,她扯了扯嘴角,挤出抹笑道:“你都知道了。”

沈浥尘将她神态都看在眼里,轻出口气,低声道:“你往前并未告诉我,你便是晏子翮。”

不提防她这话,季舒失神片刻,随后坦白道:“我不是晏子翮,当年我爹将我秘密送来晏家堡,我的身份并不能公之于众,各地行走时,皆是假用了子洲的身份。”

“至于义兄,他性子软,又怕见生人,我便时常扮做他的模样处理堡中事物。”季舒说着苦笑一声,“某种程度上,晏子洲与晏子翮也确实都是我。”

沈浥尘恍然,原来这些年真真假假下来,方造就了如今晏子翮为人所知的声名。

良久,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许多事情她们都心知肚明,不必将其揭出来再痛一回。

“那白虎……与你有关?”此事沈浥尘并不很确定,便是问了出来。

季舒没有回答,苍白的唇瓣紧抿着,她便是事先做了准备又如何?不过自以为是,徒惹人笑,还累得沈浥尘身陷险境。

心中痛极,沈浥尘没有犹豫,将她带入怀中,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季舒,他们盯上我,仅仅是因为我的血,此事非你之过。”

“若有一日我离去,也只是因为无法面对往后的自己,你从未对我不起,也不曾亏欠我什么。”

“是我自私地推开了你。”

紧紧攥着沈浥尘的衣衫,季舒咬着唇,泪水仍是不受控地汹涌而出,瞬间便打湿了她的肩颈。

没有再多言,沈浥尘轻抚着她的背脊,许久后,季舒忍着心痛哽咽道:“你、你何时、何时动身?我……我……”

低叹一声,沈浥尘没有再让她说下去,“你且将伤养好,这幅样子,我如何能安心?”

“以后不会了。”

季舒低低说着,眸中泪意愈发汹涌,心下不甘也愈甚,偏偏她又无力改变这一切,有时她甚至想着,沈浥尘若能即刻将她杀了多好,如此,至少还能死在她身边,也不必这般生不如死地痛着。

安抚许久,沈浥尘意欲抽身,谁料季舒却是死死抱着她,她顾念季舒身上尚有伤,也不敢大力挣扎,正欲开口之际,身子竟被猛然按在了榻上。

反应不及,沈浥尘当下有些慌乱地看去,“季舒……”

季舒撑在上方,桎梏着她,双目虽早已哭得红肿不堪,偏又透着股让沈浥尘心惊肉跳的狠意与灼热。

“既然我无论如何也留你不住,你未离去之前,不许再躲着我。”

默了片刻,沈浥尘终是狠不下心,松口应了下来。

闻言,季舒又凑近了些,一时间,两人呼吸相闻,炙热的呼吸打在面上,让沈浥尘愈发手足无措,然而季舒却是得寸进尺道:“也不许再拒绝我。”

沈浥尘不敢率然应下,这些时日若离得过近,怕她日后愈发难舍,可若离得远了,又恐她伤心自责。

正蹙眉沉思,吻却先一步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苦手,好难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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