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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慢慢暗了下去, 和路西野的眸色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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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仰起头来，半倚着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目光像是穿透了时空, 投到了极远的地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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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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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很寻常的两个字，可却?在他脑海深处掀起了巨大的雷暴, 震得他隐隐有点发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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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久远回忆带来的巨大痛苦，也有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切实际却?又越想越觉合理的念头带来的震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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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在过去的很多个瞬间里, 他脑海中都曾闪现过这样的念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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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这念头实在过于荒谬，且自已的情绪又很容易被?秦默彦带走, 所以那些念头便都如夜雨砸进深塘般，在荡起轻微涟漪后便迅速消散殆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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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只留了一盏壁灯，昏暗暖黄的光线将他的侧影打在墙上，像一尊雕塑般, 久久都没有动上一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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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怀里人?很轻地哼了一声，路西野才蓦然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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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握了秦默彦一只手在手心里，大概不自觉用力过甚的原因，秦默彦很是不安地在他怀里挣动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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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忙放轻了自已手上的力道?, 他垂眸看他, 微微调整了自已手掌的角度，与他十?指紧扣在了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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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 ”他轻轻地问，像是在说傻话：“是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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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没能回答他，因为他很快就又陷入了沉睡中，眉宇间染着淡淡的疲倦，眉心蹙起浅浅的褶皱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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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垂眸, 用指腹轻轻地揉上他的眉心，将那点褶皱熨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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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透出一点微光的时候，秦默彦又做了那个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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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海浪抛高时如同大山一样，压低时又将他捶进了深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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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暗夜深黑的海水中努力张开眼睛，能看到隔着海水的星与月，被?浪潮放大又拉扯变形，诡异地浮在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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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要再碰触一下的，只是人?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实在过于卑微渺小，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一动都不能动，整个人?都像被?水做的绳索缚住了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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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绳索也同样缚住了他的脖颈，掩住了他的口鼻，巨大的痛苦向他袭来，在最后一刻，他感觉自已的胸腔像是要爆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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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秦默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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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巨大的海浪声中，有人?在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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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彦，醒一醒，阿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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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很耳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就能让他升起很依恋的情绪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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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他等了很久的人?终于来救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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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喘息着张开眼睛，泪水从眼尾滑落，将视线晕成?一片朦胧的昏黄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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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俯下身来，滚烫的唇温柔地落在他眼皮上，随后那人?将他紧紧抱进了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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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怀抱特别暖，让他情不自禁地往里偎了偎，像是得到了救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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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那把嗓音沙哑极了，再次低低地唤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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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在不知?今夕何夕的懵懂中慢慢平复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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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他轻轻地发声，嗓音干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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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西野立刻说，再次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去倒杯水给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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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秦默彦摇了摇头，靠路西野更?近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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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的体温一向都比他高些，能驱散他心头和身体的冰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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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他又叫了一声，抬起眼来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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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路西野不厌其烦地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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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眸色很沉，不说话的时候唇角抿得平直，手臂用力勾住他的腰，将他完完全全地抱进怀里来，很轻声地问：“做噩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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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秦默彦深深地呼吸，很专注地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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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在他的世界里，真真切切的，不是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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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路西野又说，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做了什么梦，这么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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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秦默彦沉默了片刻，抬手环住路西野的脖颈，路西野很配合地低头，与他鼻尖抵着鼻尖，鼻息相交的瞬间，秦默彦像是终于体会到了某种很具化的安全感一般，他略笑了笑：“我梦见自已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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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出口的同时，环在腰间的手便蓦地一紧，紧到近乎能将他拦腰勒断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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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不由?地呼吸一窒，才发觉路西野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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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明显，压抑又隐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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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他说，语气低沉，近乎命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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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愣了愣，随即抬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安慰他：“只是梦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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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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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他喃喃地叫他的名?字，嗓音里又染上了浴室中那种很深重的苦痛感，让秦默彦心头一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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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不是很确定?那种苦痛感是真实存在还是源自于他的错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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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看路西野，被?路西野低头亲吻在了眼睛上，片刻后，那吻又落在了他环在他脖颈的手臂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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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总爱亲吻他的手臂，将唇印在那些旧疤上，像是想要抚平他曾受过的伤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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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他再次抬手，安抚地抚了抚路西野的发，把笑意放得清浅了些：“只是梦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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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没再说话，只安静地抱着他，将额头与他抵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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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彦抬眸往上看，能看到路西野浓密的睫毛和眼下一抹乌青，像是比昨晚见面时更?浓重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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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即便在梦中时难辨真假，可醒来后却?已经能很快抽离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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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睡吗？”他抬起手来，指腹很轻地抚了抚路西野眼下的乌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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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路西野没张眼，抬手握了他的手，放在唇畔亲吻他的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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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痒，秦默彦笑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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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野终于张开眼睛，眸色很深地看他，也微微笑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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