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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暗巷中,他被刺穿胸膛时,逐渐涣散的瞳孔,恰恰正对一张写满仇恨的苍老面孔。

凶手是崔兆的生母。

这大概是报应——最终,他倒在地上时,意识朦胧中想着。

崔母头发斑白,看着是个枯瘦弱小的妇人,可仇恨驱使下,攥刀的双手指骨凸起,腕部因用力过度而抽搐,共刺了他二十一刀。

全程中,他从未反抗,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殷红缓缓浸透白雪,月光斜照过一侧围墙,洒在上头,也映着血泊内外,年节鞭炮炸响后留下的红纸屑。

两种红混在一起,光凭肉眼竟不能分辨得太清。

最后一刀落下前,他早已因失血而接近晕厥,无力地垂下双目。

妇人便以为他必死无疑了,明明大仇得报,却疯傻了一般,忽而凄厉大笑,忽而向天嚎啕,末了丢下刀子,拍掌笑着往巷子外头跳跃着走,口里还喃喃念着诸如“兆儿,仇人死了”这样难以听真切的话语……

那凄凉尖锐的哭笑声逐渐随寒风远去。

数月前,已经没落的崔氏内部听闻崔兆死讯后,据说不少人暗地里拍手称快,只因其人拜入斩天剑门后,常年仗势欺人,对内打压同族中的弱小者,对外欺诈掳掠,可谓恶名远扬。

彼时大概没有看客能料到,世间依旧有人为此痛心,并成日成夜幻想着要复仇。

即便在传闻中,崔兆富贵后忘亲,对日渐衰败的母族崔氏嗤之以鼻,曾一心想洗去身上所背负的弃族之污名,以便得到处于氏族对立面的宗门师长完全的接纳。

顾归尘早些时候常听白芍以万分鄙弃的语气谈及此人,可如今他意识模糊中想:

原来,哪怕是见利忘义的凶残恶徒,也是有亲人的。

可我没有。

这一刻,他居然对亡于自己剑下的崔兆,感到一丝由衷羡慕。

在陷入完全的昏睡前,他问自己:如果我也死了……是不是就……

他一时竟不能思索出,自己在期盼一个怎样的死后光景,寻常人临终前都盼望尸骨还乡,可他却根本不知故乡是何方。

也许,他会默默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在荒野、在深山、在僻壤村落、在阴暗街角……死后,被野狗撕咬、被群鱼分尸、被飞鸟啄食、被日晒雨淋……最后,连骨架也化为尘埃,归于无,也归于尘。

如此归宿,好像真在暗合他的名。

这样也好,他想。

安睡前,他神情平静。

他在等死——

洛朝倚着墙,靠在他身侧,从他漆黑的眼瞳里,读出这唯一的意愿。

可他再度没能死去,救他的人名叫姬无焰,乃胥长阳门下第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至今修道七百余年,剑术据传早就出神入化,可修为近年来却到了瓶颈,于是常年闭关求突破,论地位,郑翌泽也要差此人一筹。

姬无焰于十年前出关,期间一直在外历炼,这年恰好途经西江,关于近日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剑道大会之争,他亦听了许多,由此知晓了顾长思这么个被修真界视作废物的人。

更巧合的是,数月前传出死讯的崔兆,当年是由他首肯才拜入斩天剑门的,细细论来,也算是他的直系师弟。

他为人向来淡漠薄情,虽不至于因此感到痛惜而特意去向顾家寻仇,可无论如何,高傲如他,门下直属师弟死了,必然会感到威严受损。

此外,听闻种种堪称无法理解的事迹后,他对顾长思这人,还有些兴味式的好奇。

于是路过西江崔氏弃族居处时,特意使仆人送去请帖,要崔家族长出来见他,以探明事情原委,比如崔兆死因可有幕后操纵、崇明剑派可有插手等等。

更重要的是,他想借助崔氏族长的人脉,寻找顾长思的踪迹:

自传闻中龙渠山一战后,各方追捕叛宗弟子顾长思的势力们死伤惨重,多方仇恨是愈叠愈高,导致黑市里出高价悬赏其人头者比比皆是,可偏偏年关过后,人们到处也寻不见顾长思踪影。

而唯一能诱使此人露面的顾氏弃族中人,早在年节前一月就全族搬离了原址,徒余空宅一座,且举族隐姓埋名,关于顾氏弃族如今的下落,人们竟也寻不出什么具体线索。

姬无焰想起崔氏好歹曾经也和顾氏并列为中域七族,说不定两族间至今有未切断的联系,威逼利诱一番,崔族长或许能吐露点消息。

他想找出顾归尘,倒不是对黑市赏金感兴趣,事实上,如今很多在暗中寻找顾归尘的势力们,目的也不是赏金或复仇。

而是,在延续了一个冬天的逃杀追捕中,顾长思此人数度当众险死还生,有些阅历深的修士立刻猜出来:此子身上多半带着愈伤的圣物。

连许多准圣级别的修士也对那堪比不死药的圣物动了贪念,开始布置人手参与追捕。

姬无焰亦是生了夺得不死药的念头,只是他本也身居高位,修行中从来不缺天材地宝,态度比之寻常人,要更漫不经心。

那天和崔族长会面后,在崔宅附近的暗巷里发现了昏死过去的顾归尘,这纯属运气,乃巧合中的巧合。

且看到人后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了过去一月中,为何天下暗探遍寻不到此人了:

因为这人的确性子疯傻,浑身衣衫脏污破烂,蓬头垢面的,谁也想不到如此模样的人会是修真者。

且据他后来派出的下属在四周街巷探听所得,此人竟真的流落到凡尘市井中的最下等,和那些四处乞讨求食、常日露宿街头的流浪者们为伍。

还因为从来不说话,被旁人误认为是哑巴,又因为他是个乞丐中的新面孔,有些蛮横的地头蛇领着混混来欺辱他,可他竟从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旁人看了,更加认定他是个心智有缺的傻子,欺压人时愈发肆意。

也有好心肠的老乞丐看不过,有时给他施舍吃食,他不接,有时问他为什么不还手,好多次他不答话,直到某天夜里,他突然低声念了句:

“我什么都忍得下。”

只这一句回答,不论别人问的是什么,都反反复复念。

老乞丐终于晓得他不是哑巴。

可见他说这话时,瞳孔失焦,神情呆板,竟也没法判断他这话究竟是对谁说的,难道在自言自语吗?

没人知道,这话是一个心结,是一份刻骨的悔恨,是一句来不及道出的承诺……他愿意付出一切去身体力行履行这个承诺,可惜,其间包含的那份心意,他极力想对人证明的心意,却传达不到应该明白的人心中——他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留在他脑海的是一句话:你忍不下,就滚出去。

除夕过后,他在顾宅守了三天,心心念念都是这句话,即便他明白家人早已搬离且再也不会回来,他不可能再有机会道出心迹……若非后来敌人找上门,他也许能终生守下去。

当第三波敌人出现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离去了,否则必然会毁了此地。

他开始流浪,没有人告诉他能去往何方,只顾浑浑噩噩地一直向前走。

每到过一座陌生的城,每踏过一座陌生的山,每路过一条陌生的街,他都会下意识望进人群,企盼偶遇任何熟悉面孔。

可结果,人流中所有的面目也和周围的山景、街道、屋宇一样陌生。

当老乞丐问他为什么受了欺负也不反抗时,他总是不吭声。

因他总在求索一个缘由——导致如今局面的缘由,固执如他,又总会认死理,以至他如今认定了:反抗是错的。

他幻想:如若彼时他甘愿忍气吞声,他从未意气用事……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终究是个很笨拙的人,待旁人好的方式很笨拙,表达善意和爱意的方式很笨拙,想去弥补挽救时做出的举动很笨拙……终归他待自己最笨拙,若前方是心之所向,哪怕钝刀子刺入心扉,也绝不会停下行进步伐,乃至察觉不出自己的疼痛,因为他的心神和灵魂,往往牵系在旁人的苦痛与否之上。

洛朝总在沉默中想: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傻的人了。

甚至,连姬无焰这等狠辣心肠的人物,在听到下属不带情感的陈述后,都不免惊奇:身为修行者,何以落魄至此?

要知道,暗探们先前找遍了西江所有驿站酒楼等地,可大概这些人做梦也想不到目标人物会沦落成乞丐。

哪怕他们设想过如此情境,但天下流民何其多,还能一个个地找过去吗?

因此,姬无焰将人寻到后,迅速封锁了消息,提防其他势力派出的探子寻上门。

他也不急着杀人夺宝,而是兴味盎然,觉得自己捉到只十分有趣的猎物,算是常日无聊的苦修里难得的乐趣,他甚至找了个医修蒙住灵识来替人疗伤。

但医修摸了个脉后便表示:此人伤势过重,必死无疑了,还是早点准备后事罢。

结果医修走后不过一夜,靠凤血种子输送生机,顾归尘心脏处最严重的伤口竟自愈了。

而姬无焰眼光何其老辣,他立刻判断出,那个传闻中的不死圣药,就融合在此子的心脏内。

最开始,他试图干脆利落地将血种剜出来,可立即遭遇了一重封印:在封印守护下,除非血种主人身死,否则,种子就无法被取出,可若杀了顾长思,封印感知到后,又会强制血种自毁。

可见顾氏传下此物的长辈,确实为此子的安危耗尽心血,有这一重封印,哪怕外界人贪念再大,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姬无焰眼界甚广,他知道此类封印的唯一破除方法:

眼下的凤血种子,其能力尚未完全被激发,处于一个需要其主人不断受磨练,促使它进阶成长的状态,此刻的血种,顶天了只到初阶级别。

可若等到血种完全成熟,其内涌动的力量就会超过外部封印固有的等阶,封印将自动被血种本身破除。

个中道理也很简单:封印到底只是封印,好像一个装载宝石的盒子,绝大部分情况下,盒子的等阶自然比不上宝石本身,于是封印也不可能永远束缚住血种,更不可能永远拥有能强制其自毁的力量。

但实际上,这算不得可以利用的弱点:

因为,等血种大成,其主人会得到近乎不死不伤的逆天愈合能力,届时谁能奈何他?

哪怕到时候血种可以完好无损地被暴力剜出,也没有修士具备实力做到这点,或者,即便几位高阶修士合力可以压制血种大成的顾长思,也须付出极高的代价,可谓得不偿失

反过来,血种未曾成熟前,此子即便因修为较低而被敌人擒获,敌方也多半会因舍不得血种自毁而留下他性命——人只要还活着,就有逃出困境的希望。

凤血种子,是张正反两面的续命符。

对此时的姬无焰亦如是,他不想杀人后得到一具无用的尸体,可也不愿养蛊为患,放任顾归尘体内血种大成。

他在思量对策,结合前些日子所听传闻,他很快有了想法。

……

顾归尘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这个衣着华贵、气质靡丽的陌生青年。

在周围侍从看来,他反应出乎寻常的冷淡,没有丝毫慌乱恐惧,甚至连惊讶也没有——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毕竟,一心等死的人,生死都不在乎了,还须怕什么呢?

直到姬无焰笑着问他,你想找回亲人吗?

他一直平静如死水的眸子终于有了波动,那不是喜悦,而是紧张,因为在眼下四面楚歌的境况中,若有人能找到顾霖铃和十三,就意味着他们有危险。

他望向对方的目光中,多出警惕与隐藏的杀意。

姬无焰却慢条斯理饮酒,笑容貌似可亲,安抚道: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

他说自己与顾氏从无仇怨,何必耗费大力气将人寻出来后杀了?

“我只是想帮你。”他语含半真半假的怜悯,又问,“你难道不想与亲人团聚吗?”

他说,我已听闻过你的许多事迹,为了护住亲缘,甘心放弃那样多的东西,我实在感慨又敬佩。

若如你一般的人,反而下场凄凉,岂不是世道的悲哀?

我是真心实意来助你们重聚的。

“你知道天机楼吗?”

顾归尘目露思索,微不可见地点头。

姬无焰又饮一杯酒,摇头道,说我指的,可不是那些挂名天机楼的江湖骗子,而是天机一道的正统传人,当世仅有一脉罢了。

如今还行走在世间的正统天机楼弟子,也不过五指之数,且他们与摘星阁愿意侍奉君主的道统观念不一样,崇奉大隐隐于市,隐匿凡尘中,能否与之相识,全看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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