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寄望·千江夜雪(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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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尘万万没想到他要因为这件事情被赶回家了。
好不容易才得了应允留下的,若真因此而回去……他又要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守宅子了,夜深入睡时,还总会做一些不好的梦,比如顾霖铃因劳累过度,在屏风前咳血……
他既委屈,又害怕,性子温顺如他,此刻竟难得反驳道:“十三哥哥也是常来的,为什么我就要……”
“你还小呢。”
这一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了。
他只好讷讷低头,极小声地努力辩解着,说什么我在这儿还能挣份采药杂活的工钱呢,阿尘保证不惹事,别赶我走好吗……
顾霖铃却一听这话就觉得心酸,“其实……家里不需要你做这些的。”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
好半天后,顾归尘才重新抬起头,眸光也透着份小心,磕磕巴巴说起上午那场碧落宗论道会:
原来,比剑结束时,他大获全胜,便有人告知他,说明天左执衣会亲自下场与人论道切磋。
“我可以赢过他的。”他一闪而逝的笑容里既有自傲,也有执拗。
顾归尘永远记得胥长阳曾经对魏沧河做过什么,也永远记得,顾十四曾被胥长阳名下首徒林端肃一脚踏在地上,骂着“废物”。
林端肃正是左执衣的师尊。
有些恨过了许多年,依旧不会褪色。
“我答应了他们,明日清晨要出场的。”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和斩天剑门不对付的某些崇明剑派弟子。
顾归尘定定望着人,无声渴求着一个应允。
他不想失信,更不想避战……他做梦都想替已死的几位亲人报仇。
即便一时报不了血仇,打败敌人,赢下比剑,并将昔日那句“废物”原样奉还……也可稍稍告慰顾十四的在天之灵。
顾霖铃读出他眸底的恳求之情,不由沉默了。
良久后,她才再次狠下心,重重摇头。
顾归尘眼底的光霎时灭了,垂着脑袋,格外失落。
她低声叹息着抚一抚他的额头,“十九,咱们不出这个风头。”
……
顾归尘一向很听家里人的话,既然顾霖铃不许,他也就不再关注论道会比剑一事。
但他掩饰不住的难过之情到底让顾霖铃心软了,说先不急着回去,可在这儿多呆几日。
不用立刻被赶回去孤单单守宅子,令顾归尘暂时放下往事,露出点笑颜来。
他便照旧每天出门采药换些灵石,晚上回来后,皆很安静地守在锻造室里,替顾霖铃打下手,两人共同为那架屏风操劳。
期间,十三匆匆来过几次,往往会带来一堆买给他的小吃食,可每次都是茶也来不及喝两口,放下东西便又要出门,接那些修补阵法的活儿了。
顾归尘咬着十三送来的小糕点,总在简朴的屋舍外独自望月亮,怀念起久远的过去,那些平静安稳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能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喜乐。
更早之前,他回想过往时,因免不了思及已逝者,还会偷偷掉眼泪,如今却已很平静了,心里想:若祭礼钱筹够后,日子又能恢复宁静,他也很满足了。
他不知道的是,屋舍外竹林下,仰头望月的不止他一人。
只不过,身侧近在咫尺的陪伴,来自遥远的时空彼方,是那时的他无从察觉的。
洛朝总在对他微笑,絮语着他听不见的安慰话,念着他听不见的故事。
这两天,他谨记着顾霖铃的叮嘱,从不显于人前去出风头。
奈何,他不去惹麻烦,麻烦却自己要来找上门。
几个崇明派弟子在他采药时,“偶遇”了他——他哪里能够知道,这一切都是郑翌泽安排好的。
他们装作不经意遇见的模样,开口便问他两日前的论道会为何不曾到场。
他向来口拙,又因是自己失信在前,说话时底气都弱几分,还天生不会说谎,最后结结巴巴推说着,是他还要采药挣钱,因此耽搁了。
其中一名弟子立马表示不信:“你这样的天赋,也会缺钱花?要来做下人的活计?”
他顿时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好在另一个叫何铭的弟子替他打圆场,说人人都有难言之隐,你既不愿说,我们也不会勉强。
他便对此人留下了个和善好相处的印象,以致透露了他目前和顾霖铃暂居的地点。
哪知,隔天,何铭真来住处找他了,直截了当对他说,有个快速挣钱的法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顾归尘心有疑虑,但想起家中困境,忆起顾霖铃为那架屏风伤损病体、双手更是常常受伤……他表示愿闻其详。
此人便谈及正在举行的西江内部剑道大会初选,而赚钱的方式也很简单:
就在目前的碧落宗内,乃至西江各大宗门中,有些剑修实力不足可出身极好,迫于名声上的压力,想暗中请人替赛,只要替赛者能拿到一定的胜场次数,便可给出相应的高价报酬。
又说起初选的赛制是甄选式的,所有参赛者只要体力还撑得住,便可无限制随机与人配对参战,直到一月后初选结束前,若能胜满三百场,即可进入下一阶段的淘汰赛。
替赛者要是能直接帮雇主胜满三百场,给出小几万的灵石作酬劳也不稀奇。
顾归尘一听就讶异出声:“这不是舞弊吗?”
何铭就笑着担保,说什么初选因规模太大,审查很不严格,你尽管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而且靠这个替赛行当赚钱的贫寒子弟从来不少,并不丢人。
可顾归尘在意的是,舞弊本身是不公平的。
他虽动心于那些不菲的报酬,可想起往日家中长辈的德行教诲,还是坚定拒绝了:
“我阿姐和我哥哥,肯定也不愿意我做这样的事。”
何铭好像不意外他会这样说,深表遗憾之余,留下了一个地址:
“你若改主意了,随时可来找我。”
除去何铭之外,郑翌泽本人也又来拜访过几次。
他特地避开顾归尘在的时段,和顾霖铃单独商谈:
“此次剑道大会,我们开阳峰,尚缺一名天赋绝佳的弟子。”
而郑翌泽自身虽有足够实力,却早过了能参加剑道大会的年龄了,何况他早年已夺过一次前三甲。
如今,他身为峰内首席弟子,当然得操心门下弟子的剑道大会成绩,可左挑右挑,竟发现没一个像样的“天才”能有潜力进入决赛的。
他一向看重名声,不愿开阳峰胜绩平凡,就将心思动到了顾归尘身上。
他表示,若顾霖铃同意,可立即将顾归尘收入宗门内,且一入门便可给予亲传弟子之位,届时修炼所需的天材地宝,样样不会缺。
“九姑娘真忍心令弟之才就此被埋没?”
顾霖铃看他的目光冰冷且审视:
“你不怕沾了顾氏的因果?”
任何有意向收顾氏嫡系子弟为徒的宗门,都需要做好被往昔顾氏旧敌们纠缠不休的准备。
无论顾归尘天赋怎样绝佳,因为一名弟子而树敌于几方大势力,都明显是得不偿失的。
郑翌泽但笑不语。
可他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了:
既然要当我崇明剑派的弟子,顾归尘也就不能继续姓顾——他必须要当众和顾氏作完全的了断。
“您请回吧。”
郑翌泽不意外她会拒绝,早也准备好了各退一步的方案,说什么,若不愿入我派,令弟可以当个挂名弟子,替我派参战剑道大会。
得了名次后,既是我派的名声,也是令弟的荣耀,届时灵宝珍材的奖赏自不必说,大可解了顾家目前的危局了。
顾霖铃不为所动:“谢道友惜才之心,可我们家担不起这风光。”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何况顾氏本就是一座危墙,在此种局面下,越惹人瞩目,就越容易招来祸事。
郑翌泽笑一笑,“若实在担忧,令弟可用化名。”
顾霖铃再次赶客。
郑翌泽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放下茶起身往门外去,及至临走前,却转身丢下一席意味深长的话:
“九姑娘做这些决定,可有问过令弟本人的意思?”
“阿尘是个懂事的孩子。”
“再懂事,那也是个孩子,会年少气盛,会意气用事。”
“我们忍惯了。”
“您忍得下,令弟可未必。”
顾霖铃不言语了。
郑翌泽的笑容意味难明,“令弟往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他施施然说什么,以后,顾归尘若是私下去参加剑道大会,到时候您可不要意外。
“本是美玉良材,总不能永远甘心堕落,在污泥里低贱一辈子。”
此言可谓诛心。
气氛沉默良久后,顾霖铃才面色平静道:
“我们是一家人。”
他听了最后这话,晒笑一番,摇着头告辞了。
因郑翌泽那番话,顾霖铃怕此人暗中动手,到底是开始催促起顾归尘快些回家去。
两人于碧落宗山门前告别时,顾归尘垂头丧气的。
“您可保重啊……”
“阿姐很快就能回家了。”——屏风再有半月,即可完成。
顾归尘双手捧起她才因制屏风受伤而绑了绷带的左腕,泪眼汪汪的,“等回去了……咱们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
他心底希冀着十三描绘的未来,一家人寻去个山清水秀无人打搅的地方,过平凡的生活。
那儿,没有面目狰狞的顾氏族老们,也没有形形色色总要欺辱他们的坏人……他们再也不用忍气吞声。
临走时,他一步三回头的。
顾霖铃也伫立山门前垫脚望着,直到那少年的红衣身影在地平线上成了一个模糊的点,才平复了心头酸涩的情绪,转身回了锻造室内忙碌起来。
九龙屏风只剩下最后一条龙身未完成……待此物交付了,便可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希望一切快点结束吧。
她万万没料到的是,不过隔了七天,顾归尘便出事了。
顾十三雨夜里来找她,开口便哭道:“阿尘晕过去了……怎么唤都不醒!”
“您快回去看一看罢!”
两个恐慌不已的人忙急匆匆回到家,发现白氏兄妹已正在院子里替顾归尘煎药了——这对兄妹的父母曾受过顾家主的恩情,两家关系一直很不错,才及时施以援手。
比起白芍,其长兄白束明显更沉稳些,面对忧急非常的两人,不急不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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