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寄望(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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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朝假装不认识这人,他神神叨叨念了一通江湖术士的行话,还装模作样要给顾归尘看手相……顾归尘直勾勾盯着他,不吱声。
他头皮一阵发麻,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苟住!我一定能苟住!
大脑飞速运转中,他脸上挤出骗子式的谄媚笑容,嘴里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唬人的话一套一套的,大意就是:哎呀老夫看大人您是个新面孔,第一次来卜卦吧,这样吧,除去看手相八字这些普通的,我再送你个占星命势批语……
说着,从摊子上摸索出个观星盘,郑重神色道:
“这,是个非同一般的星盘!”
顾归尘被他先前一通语速飞快的掰扯震惊到了,便神情呆愣迷惑,不自觉地低头看向星盘。
洛朝连忙心慌鼓励道:“对对对!一直盯着它看!千万别挪开目光!你会发现撼动世界的秘密!”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蹦起来了,一跳几尺高,凭空跨栏式往前跑!
顾归尘迅速感知到动静,电光火石间伸手去捉,可被星盘分了神、到底慢了半拍,竟只“刺啦”扯下一片衣袖……却是洛朝当机立断撕开了袖管,挣脱束缚没入人群不见踪影。
顾归尘握着块破布片,茫然望着身前熙攘人流,终于意识到:又被骗了。
他伫立原地愣了片刻,本来稍霁的神情又渐渐冰冷下去,掌心一攥,衣袖残片化为齑粉飘落。
与心情跌至谷底的他恰恰相反,洛朝难免得意:顾丽丽就是好骗啊!
他飞速换了个茶馆店小二的马甲,猫着腰埋着脸招呼客人,这次他半点不敢放松警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直到一片眼熟至极的红色衣摆,出现在视线最前方。
洛朝一呆,想不明白为何这次如此快就被认出了,他哐当撂下手中茶壶,转身跳起来便跑。
恰好茶馆街外不远处,有一群醉醺醺的混混——多是邺城地头蛇们手下的小喽啰,他轻而易举混了进去,也跟着领头小喽啰挥舞棍棒,沿街呼喝来去,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恐吓沿路店铺管事,收取银钱等等。
他鬼哭狼嚎蹦跶得起劲儿呢,忽听哐当一声,一柄不知何处而来的红色飞剑当头敲在小喽啰脑袋上,这混混头子两眼一翻,倒下了。
场面静默一瞬后,醉汉们反应过来,纷纷怒气冲冲嚎叫着要复仇,洛朝假模假样应和几句,脚底却抹油一般,飞也似的逃了——
不晓得自己踢到铁板的小混混们,嘴里叫骂着,一个个不知死活地围向顾归尘,没过十个眨眼,便全被撂翻在地上,而洛朝趁此空当,脚尖一点,一个大筋斗翻进了街边某处阁楼——恰好其二楼的窗户开着。
谁晓得入窗一瞧,是个赌坊,里头珠光宝气、酒味熏天,人非常多,三教九流皆有,挤攘在许多方赌桌间,个个兴奋到哭喊嚎叫的。
这地方非常适合躲藏,洛朝迅速换了个新马甲,假作期待地盯着人摇骰子。
不料,他前脚进了窗,顾归尘后脚便破开门,引得赌客们一阵惊慌乱窜的,其目光锐利扫视四周片刻,竟很快透过人群,锁定了努力埋起脑袋的某人。
洛朝心里骂了几声,想到:我还就不信了,劳资千八百年积累出的演戏功底,玩不过你一个憨憨!
他顷刻之间连换了五、六个身份,总算暂时将顾归尘的目光错开了,并艰难掠得一个有名有姓的小厮身份,以丝毫看不出破绽的神态动作,跟着小厮的主人如常出了赌坊。
这小厮竟是个赶马的,洛朝驾轻就熟拾起马鞭,谁想,马车才开出没有十尺,一袭红衣当面从天而降,且双脚稳稳踏在马鞍上,低头以目光死盯住他。
洛朝猛地一甩鞭,马儿嘶鸣长啸,前蹄踏踏尘埃四起,跑得快出一倍,就快将人颠下去前,顾归尘竟一个后仰扯住缰绳,不过三个呼吸,便将马匹控制住了。
洛朝便转身跳上车顶,轻功水上漂似的,在沿路马车顶上起起落落,不要命飞逃,顾归尘干脆御剑紧追。
此番奇景惊得路人们连连侧目,眼见着洛朝就要被逮到了,忽然老天相助,前方某宅院门口,出现了成堆的马车,且有许多宾客正被侍从扶着下车,洛朝跳进去,没入其中,也不知躲在哪辆车里,一时竟真寻不出了。
顾归尘寻了一会儿后,决定守株待兔,跳上某个高高的屋檐,定在那儿俯看监视,半根鸟毛落地的动静都不放过。
洛朝则不慎进了某家府上小姐的宝马香车,他咬咬牙,道了声“对不住”,一个手刀将人劈晕塞座位底下,而后几瞬调整好扮相,捂紧自个儿的白纱帏帽,娇唤一声,喊来车帘外的丫鬟,搭着小丫鬟的手,姿态袅娜娉婷地下了车。
顺着人流、莲步款款,才行至府邸门口呢,忽的头顶檐上碎瓦纷落,却是顾归尘飞踏而来,俯身红袖飘垂,伸手向下一捞——捞了个空。
小丫鬟死死护在自家姑娘面前,大喊:“有盗匪!劫色啦!”
洛朝立刻跟着娇声哭喊:“救——命——啊!”
接着,只见这“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向府内跑去——府邸上似乎正举办什么赏花吟酒会,洛朝先在人群聚集处闹腾哭嚎了一番,引起了众宾客的恐慌或好奇,而后假作惊慌逃跑,悄悄寻至某个人迹较少的梅园,瞅准一个正对花吟诗的黄衫少爷长声哭求道:
“公子救——我!”
说着身体“支撑不住”,哀呼一声,体态凄美地转了个圈儿,泪光盈盈侧倒在地上,乌发下露出段雪白的天鹅颈。
黄衫公子一看:这还得了,不救美不是男人!
立马急步上前慰问,刚要伸手去扶人呢,地上的“美人”竟突然暴起,呲牙咧嘴的,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棍子,一棒槌狠狠敲在对方后脑勺,人便直挺挺倒下了。
洛朝将此人抬脚踢进花丛掩盖起来,再度调整容貌服饰,扮作黄衫公子,施施然随处择了个人少的亭台,进去与人饮酒赏花。
他猜这处府邸门庭不低,顾归尘要强闯进来得费些功夫,且为了保持与对方的距离,他不敢立刻逃远,便先在此处安心喝酒了。
刚好方才奔波了许久,甚是疲惫,歇一歇脚罢。
不料安生时刻才过了盏茶功夫便结束了,动乱自府上前厅传来,很快蔓延至后院,洛朝躲在逃窜的人群里,一点点挪着步子,偶尔回头瞥眼身后正和府上侍卫过招的顾归尘,既怕对方追上来,也怕自己不慎跑太远,铃声会响。
洛朝眼眶微微湿润,很心疼自己:我太难了!
这次的扮演,果然还是没能瞒住对方的眼,洛朝上蹿下跳跑出这片府邸,竟到了一处热闹的集市。
短短十里繁华长街,他竟换了不下五十个马甲:
有门前看守、有台上戏子、有缩成鹌鹑状的卖菜小僮、有街边垂垂老矣的摊煎饼老太、有华服纨绔公子、有欺市霸行的恶棍、有面相凶狠的爪牙打手、有醉倒黑暗胡同里的酒鬼、有文弱书生、有评书人或杂耍艺人……甚至,有囚笼里被铐着的、正欲上街游行的死囚犯。
十里烟火众生,街头至街尾,可有无数重身份相隔其间,但某人的目光如影随形,始终清澈、笃定、坚决。
洛朝以头抢地跪着质问苍天也不能明白:这他妈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
顾归尘为情势所迫,也在一天之内、于短短十里长的街道上,作出了许多平生未曾想象的壮举——比如劫死囚,对比之下,前头的闹酒楼、踢赌坊、闯花宴、甚至被丫鬟误认为来劫色,已是不必言谈的唏嘘往事。
如此一追一逃下,洛朝的心态那叫一个崩溃得彻底,他深深觉得:
劳资毕生尊严都耗光在今天了,最引以为傲的伪装技巧,在一个智商几乎为负数的憨憨眼里,居然一眼便可识破!
为什么啊!老天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归尘与之相反,在发现洛朝根本不敢跑远,且很容易就能被找到之后,他的心境是愈发平稳祥和了,比如现在:
他一脸娴静地坐在大红高台之下,神态自如地听某人站在上头唱戏——
这一折戏的内容略微俗气,是个话本里随处可见的桥段,讲的是个被情郎辜负的官家女的故事,本段,恰恰是官家女的自白。
唱法哀切婉转,慢板流水、二黄弋腔,吟哦嗟叹吐气发声,诉至衷肠处,台上人竟入戏过深,不由堕下泪来,毫不意外赢得了满堂喝彩:
“俗段竟唱出了新巧趣味,且情真意切,这位角儿往年观来也平平无奇,不想今儿一瞧,竟是要红啊!”
唉,能不好听么?因为洛朝是真情实感在悲伤难过,他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破身份无数次,早委屈得要死了。
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在顾归尘面前,那是宛若赤条条一点儿遮挡也没了,他羞耻又悲愤:
比起性情秉性、情绪心思等内在的无可掩藏,他甚至宁愿选择身体的无可遮蔽。
他弹着手里的扬琴,指尖交叠若幻,借曲调抒发悲情,嘴里唱的、手上弹的皆是古词,心里情绪失控下,却都在用现代语瞎叨咕:
呜呜呜,我在这个憨憨眼里,往后一点尊严也没了。
呜呜呜,被无数次看破本质,我好难过,逼格也没有了。
还破尺度女装好多次,呜呜呜,这样下狠手也能被认出,天下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了。
洛朝在台上哭得心肺都要呕出来了,不明真相的看客们还以为他入戏过深,纷纷喝彩赏钱。
可惜,顾归尘虽也认真听了,但他不懂戏,甚至在此之前从没好好听过任何一场戏,所以周围人突然一齐鼓掌吹哨儿撒铜钱喝彩时,他是有些懵的。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也傻傻地跟着一起拍掌。
洛朝在台上见了,已然给他气死了:
你拍什么手?你还笑?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气愤之中,恰好唱段刚过悲述,到了对负心汉的义愤陈词谴责部分,洛朝正愁得一肚子气儿没地发呢,便暗暗盯住台下席间顾归尘,借着唱词骂了个痛快。
顾归尘给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当然不知道洛朝在暗暗骂自己,却明显感觉出对方真的在生气,便咕哝自语,略感迷惑——不就是唱个戏,至于这样生气么?
便开始琢磨唱词,片刻后,忽然惊悟道:
难道,他真的被人负过?
在大九寒天被丢弃在雪地里?
为负心汉苦守寒窑二十八年?
……
顾归尘对戏曲一窍不通,加上他脑子轴,一时竟分不清戏内戏外真假,心中又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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