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汐河往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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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凭空出现了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臂腕,阻止了他:
“你不能给她期望。”
因为,那只会给未来带去更深的绝望。
顾崇禧抬头一看,声音带了点哭意:“秋宁姑姑……我只是……”
秋宁是顾蔓箐的随身侍女,她看着这个孩子,目光柔和,轻轻摇头:“尊者给你半月时间,已经是一种让步了。”
“既然要断绝过往,那就只能断得干净彻底,任何一丝牵连,都是不被允许的。”
秋宁犹记得,那天春安带着尊者的顾氏身份牌来了汐河,建议尊者直接带走顾崇禧,并立刻洗去记忆:
“再留更多念想,对天生道心之人而言,并非益事。”
“更何况,您动用了顾氏的身份,还在此处停留半月,不怕掌尊找来吗?”
顾蔓箐却回道:“这个外支地处偏远,兄长不会那么快就找来。”
“何况,即便真的找来,我也不至于畏惧。”
说完,她便抬头看向天上明月,叹了一句:“求道者孤。”
“这时多留几分回忆,待千百年后,他成就圣位,明悟己身,洞彻来去过往……也不至于留下遗憾。”
“我那时多半已经死去并羽化,道途漫漫,身畔没有亲人,心中有个亲人也是好的。”
春安听言,默然不语,悄悄退去了。
秋宁此时便也望向窗外月色:“你不能留下任何东西,也不能带走任何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留在心里。”
顾崇禧想要点头,却感觉身体僵住了,他忍着泪:“可是……阿姐她……”
秋宁便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放心,她会想开的。”
因为,以亲人的死去换来的生机是很沉重的。
心中再苦,也要背负着一切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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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顾晏灵依旧未曾进食,看着这一切的顾崇禧几乎为此哭坏了眼睛。
顾家众人也不再抱着劝说她的希望,只是每天在她屋中摆上饭与茶水,到点了由侍女去换上新的。
此时已经入了深冬了,屋中烧起了地龙,但顾晏灵还是觉得冷,那是从心底透出的冰冷。
待入了夜,那种冰凉更是完全攫住了她的灵魂。
她有时会想:就这样死去也很好。
在这个世界上,她成了彻底的孤身一人,孑然飘摇,没有归处。
她有时觉得自己在哭,似乎枕衾都湿透冰凉。
有时又觉得自己没有流泪,而是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心灵变作枯寂。
更多时候,她分不清什么是清醒什么是梦境。
那些梦有好有坏,但无论好坏,待醒来之后,那都是一场虚幻。
醒来后,她明明已经无可失去,却会恍惚觉得:禧儿就在自己身边——
那个孩子在看着自己、鼓励自己、为自己哭。
她有时向身畔摸索而去,只触到一片空气:没有,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会存在。
今夜她又醒过来了,屋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似乎过了很久,竟有月光透过窗枢洒落下来,像冬日里的一片霜雪,又似一个梦——
关于天空、月色、烟花、除夕的梦。
她突然想起,也是在这样的月光下,那个幼小的孩子站在高高的谷仓墙壁下,努力抬头望向自己,默默聆听着自己那些絮叨。
月光洒在自己身上,但照不进那个孩子的眼。
可她就是觉得那孩子在笑,于一片黑暗之中,对着自己笑。
那个时候,她总说些什么呢?
她坐起身,望进那一片朦胧月色,努力回忆着:
大概是“禧儿,不要放弃,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你要坚持下去,阿姐和阿娘都不会放弃。”
“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
……
她忽的泪流满面,又赶紧捂住口,不想哭出声:
一定会活下来。
却不是,我们一定会活下来。
她哽咽着,跌跌撞撞下了床,站起身,腿上的伤没有好,她就忍着疼,一步步走到桌前坐下。
她捧起一碗粥,那早已凉透了,却颤着身子喝了两口,忽的,手上一疼,粥碗呲啦一声碎在了地上。
她没有管,手上依旧疼着,却抓起一个馒头,狠命往嘴里塞。
馒头已经变得僵硬,甚至有点硌牙,可她满口吞咽着,被噎得将要咳出来,却死咬着唇不出声,拼命又将那馒头咽下去。
好不容易将这馒头吃完,她也不管自己饿了三天的胃是否受的住,像是在和什么较劲似的,又抓起一个饼子往嘴里塞。
然后,受过伤的指节猛得一疼,饼子掉在了桌上。
她便不再想着去用手拿起,而是埋下头,直接就着桌子一口口啃食。
她狠狠咀嚼着、吞咽着,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我要活下去。
活成我们曾经期望的——幸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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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之后,顾晏灵忽而变得很平静,那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平静。
她的笑不多,但也不会再哭,顾家的人见她不再发疯,安心了几分,可大多数人也不愿意再和她来往。
她又成了这个家里最不容忽视的隐形人,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有期待。
只因,那个在她心里可以被期待的孩子、那个唯一能和自己说说话的孩子,永远沉睡在了汐河里。
她有时会到河边去,采几把冬日里变得湛蓝的梦回草,在河畔编几个铃穗——那是禧儿会喜欢的。
更多时候,她会静静看着流逝的河水,或者默然,或者很宁静地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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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崇禧走的那一天,汐河又下起大雪,这人间,再度入了年关了。
汐河又宁静下去,渔船歇业了,渔夫们依旧哼着渔歌,在街边酒肆喝着温热的米酒。
天空炸开朵朵烟花,将这夜空染得绚烂无比。
顾晏灵在屋内独自包着饺子,身旁的蒸笼里则已经蒸上了顾崇禧会喜欢的糕点。
她的手伤好了大半,但到底不如往日灵活,因此,包得很慢,但她也不急,这是她独自一人过的第一个年。
顾崇禧被秋宁牵着,在屋前磕了三下头。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风雪里,最后消失前,他又深深望了一眼自己的家——
他将永不归乡。
这一刻,顾晏灵竟心有所感,她包完手头那个饺子,就踱步到门前,缓缓推开门朝外望去——
那些痕迹已经重新被纷飞的大雪掩盖,留下一片雪白如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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