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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镐楼动作很轻,几乎听不见他动作的声音，但林亦然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身上，思维不得不被他的每一个小动作给吸引。

林亦然侧过头看镐楼。

黑暗中,他们四目相对。

林亦然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镐楼面容冷峻，未发一言,很快移开视线，从旁边爬上床,最后躺到林亦然身侧。

林亦然飞快地往墙壁挤了挤,试图留更多位置给镐楼。

不得不说，单人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但睡两个成年人,还是两个比较高大的成年人,就实在太勉强了。

“不用。”镐楼侧过身,扶着林亦然让他躺回原位，“够。”

林亦然身体僵硬地任由镐楼摆布。

刚刚镐楼明明只是正常说话，但因为距离太近,气息仿佛从脖颈爬到耳畔,差点把他魂都给说走。

要了老命。

“睡吧。”镐楼说，“我守。”

林亦然听见他这话，脑中忽然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只剩感动。

镐楼很熟悉他，知道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肯定不会好好睡觉,只会一直警醒着对面的怡怡。事实上林亦然也确实没打算休息，游戏到了这一步，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他不希望为了睡个好觉死得稀里糊涂。

镐楼伸手轻轻拍了拍林亦然,像在哄小孩睡觉一般：“晚安。”

林亦然半张脸埋进被窝，双目有神地看着镐楼，似在反抗。

镐楼轻声说：“你身上有伤。”

林亦然无奈，又看了两眼镐楼后，才乖乖闭上眼睛。

林亦然没想到自己睡着的那么快。

明明白天没有很累，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可躺在熟悉的人身边时，他却几乎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镐楼听林亦然呼吸逐渐平稳，知道对方已经睡着后，才转身背对他。

镐楼遥遥看了眼对面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不动声色地闭上眼。

像是随着夜晚进入安眠。

一夜无事。

林亦然在早晨六点转醒，太久没有睡得那么沉，他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睡旁边的狮子竟然还在打鼾。

林亦然侧过头，入眼是镐楼的背影，遮挡住了对面的一切情况，也像是一道防线遮蔽了所有危险。

还没等林亦然思考自己起不起床时，身侧的镐楼就回过身来：“醒了？”

“你没睡？”林亦然问。

“睡了。”镐楼说。

林亦然眯眼：“你撒谎的时候语速会变快！”

“你诈我的时候和刚才一样。”镐楼冷静地说。

“真睡了？”林亦然问。

“嗯。”

林亦然够头往对面看。

两个女生还在睡。

“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林亦然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我睡着了，不知道。”镐楼说。

林亦然斜眼看他，要刚刚他还不确定镐楼是不是在唬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镐楼就是在说假话。

“还早，再睡会儿。”林亦然不拆穿他，单手盖住他的眼睛，“现在换我守着。”

手掌下，镐楼的眼睛眨了眨。

终于还是闭上眼休息。

再次醒来时，其他几人都已经起床，狮子和甄新到食堂打了饭回来，镐楼翻身起床，发现林亦然和怡怡正在阳台说话。

“我听小新说，那阵风直接把人给刮死了一个。”林亦然说。

“嗯，当时真的太可怕了。”怡怡小心地缩了缩身子，往宿舍里偷偷看了眼，“要不是小新叫我再去试试，我都不敢再去，我害怕。”

“你们说得那么吓人，我听了也怕。”林亦然说，“要是有更保险的方式，我肯定不会愿意去天台试那个。”

“可是通关的方法只有这个，再害怕也得去。”怡怡叹气。

“说起来，当时那么危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林亦然问。

怡怡不答反问：“你身上那么多伤，当时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林亦然说：“很简单啊，当时npc突然消失了，这事镐楼和狮子都知道，你呢？”

怡怡说：“我和甄新一样，跑得快，风没追上。”

“这样吗。”林亦然点头，“那你们俩都挺厉害的，走吧，进去吃饭。”

林亦然往里走时正好撞上出阳台的镐楼，两人没有交流，错身而行。

吃完饭，林亦然说：“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外面看能不能找到些别的线索，如果能找到更安全的通关方式那最好，如果找不到，咱们白天也别闲着，多想想晚上可能遇见的突发情况，与相应的解决方案，没问题吧？”

“去哪儿找啊？”狮子问。

“明天我们兵分两路，女孩去相对安全一点的教学楼，向老师同学们打探消息，这两天我们都没去上课，连食堂都没有久留，其实这样并不好，很多信息都是从老师和同学口中得来，没有他们提供线索，我们说不定缺了很多重要环节。”林亦然说。

甄新问：“那你们呢？”

“我们去干点体力活。”林亦然说。

档案室里灰尘重，到地方后镐楼给狮子发了副手套和口罩，又拉着林亦然坐到昨天的位置上，戴好口罩。

“然哥，这里有什么线索吗？”狮子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

林亦然点头：“我们在这里发现了阮小枫还有一个哥哥叫阮小柏，两年前死在了学校里，死因据档案上所述是摔断了脖子，但具体为什么会摔断脖子，还需要往下查。”

“你的意思是阮小枫之前做那些都是因为她哥？”狮子问。

“我是这样认为的。”林亦然不否认这个猜想，“她和她哥哥都是品学兼优的学生，但是高一下学期阮小枫忽然转了性子，时间正好对上她哥哥去世，这还不能说明原因吗。”

能，当然能。

“那我们现在要找什么线索？”狮子干劲满满地问。

“找到阮小柏的死因。”林亦然说，“查明当年的真相。”

-

档案室里资料繁多，他们分工合作，镐楼和狮子找与阮小枫和阮小柏相关的信息，找到了就拿出来林亦然细查。

一整天下来，收获颇多。

在一张被废弃的通报批评上，他们发现阮小柏高三的时候谈恋爱了。

阮小柏是优等生，是全校老师和校领导的希望，高考排名就靠他撑着。所以他的恋情一曝光，就遭到了全部老师的夹击，没有人支持他，所有人都想拆散他们。

可以想象得出那段时间阮小柏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偏生阮小柏的女朋友也不是个安分人。

他们从警告处分上查到了他女朋友的名字叫关慎怡，顺着名字班级找到他女朋友的资料。

“这…这不是怡怡吗！”狮子震惊道。

学生简历照片上的人，正是昨天来到他们身边的怡怡。

“怡怡不是npc吗，怎么会和甄新在一起，还想和我们一起通关？”狮子整个人都乱了。

林亦然看着照片，也没想到怡怡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关慎怡，还是阮小柏的女朋友。

“这也太奇怪了，这个npc为啥想通关，她是拥有自我意识了吗，想逃离这里？”狮子说。

没有答案。

林亦然他们只能接着查，查着查着，他们发现阮小柏的女朋友竟然是他们学校的校霸。

“太强了我怡姐，谁看得出来她竟然是校霸啊。”狮子再次震惊。

“如果她确实是关慎怡，那么她现在的文静温柔，都是为了埋伏在我们身边假象。”林亦然说。

顺着线索往下看，他们发现关慎怡从小到大就是个很霸道的人，不光霸道，而且从不遵从规则，校纪校规于她而言等同无物。

至于为什么她长期违反校规，却只是得到几页轻飘飘的警告，林亦然在关慎怡的家长栏发现了端倪。

“大股东啊，这么有钱。”狮子说，“怪不得。”

“这不是公立学校。”林亦然想到的却是别的问题，“我实在想不通以阮小枫和阮小柏的成绩，为什么会放弃更好的公立学校，来这个差生扎堆的私立高中。”

狮子说：“如果关慎怡是大股东的女儿，恋情曝光后，他们应该不敢去找关慎怡，看他们之前每次不管多过分都只是给她警告，就知道他们好怂的。”

“他们是不敢去找她。”林亦然说，“但是他们敢找阮小柏。”

这也意味着，所以压力都落到阮小柏身上。

“你说，阮小柏屈服了吗？”林亦然问。

狮子摇头：“估计分手了吧，不然得多辛苦，哪怕假装分手几个月，等高考结束再复合也比傻熬着强啊。”

林亦然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这里是高中，正青春激情的时刻，为了爱情做一些不理智的事，太过正常。

“不过分不分手都一样，最后阮小柏都会死。”狮子说。

狮子的话让他们一时沉默。

“不过比起阮小柏和关慎怡，今天最大的收获还是这个。”林亦然拿出一张报纸，上面记录了两年前五月的全国科技发明比赛，阮小枫荣获一等奖的新闻。

“对，我们总算知道，阮小枫为什么不知道她哥的死因了。”狮子得意地笑，这张报纸还是他从书架脚下扯出来的，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拿去垫桌角。

阮小柏死的那天，阮小枫还在外地参加比赛，等她回来哥哥已经是具没有呼吸的尸体了。

“虽然从摔断脖子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个时间点太巧了。”林亦然说，“如果我是阮小枫，我肯定不信我哥会这样死，哪怕说是出车祸，都比摔断脖子可信无数倍。”

“就是就是！”狮子跟着说，“我肯定也不信。”

“可惜已经两年过去了，不然还可以让你楼哥验下尸。”林亦然说。

档案室里的东西搜查完，天色也开始泛黄。

狮子一想到要回去面对关慎怡，就恨不得在档案室里住下来。

“然哥，我们真的要和她一起半夜去找阮小枫吗，我总觉得要出事。”狮子哭丧着脸说。

“也不一定，怡怡如果是关慎怡的话，那她就是阮小枫的嫂子。”林亦然说，“而且你不想搞清楚她为什么来接近我们吗？”

狮子疯狂摇头。

“可如果不搞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那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只要弄清楚了她的目的，我们才能找到方法化解危机。”林亦然说，“昨天缓了一天，今天不能再歇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天台。”

“万一遇到危险……”狮子说，“然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总不能等我痊愈了再去通关，这得等多久。”林亦然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再说这两天我们找到这些关于阮小柏的信息，不只是为了了解阮小枫，而是为了确定我们之后的方向是不是对的，必须要找阮小枫试探一番，我们已经两天没有见到阮小枫了，今天晚上正好去找她聊聊。”

狮子也清楚，想一点险都不冒就通关是不可能的，乖乖跟着林亦然去食堂，打包食物回寝室。

甄新和怡怡早就已经回来了，五人围坐起来吃饭。

林亦然他们为了省时间多差一些资料，中午只在小卖部买了面包吃，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吃得可凶。

“你们这是去做的什么体力活，给饿成啥样了啊。”甄新目瞪口呆。

“是这样的，我们饭量大。”想通的狮子也没再那么怕甄新和怡怡，能够像之前那样和她们正常交流了。

“你们今天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吗？”林亦然问。

甄新摇头：“这群npc都没什么特殊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找老师就只会让我们学习，一提阮小枫就翻脸。”

“翻脸？”林亦然说，“怎么会翻脸。”

“不知道，反正我一问他们关于阮小枫的事，他们就都闭口不谈，叫我们别多管闲事，专心学习。”

林亦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们呢？早上神神秘秘的也不说自己要去干嘛，你们找到什么线索了吗？”甄新问。

“找是找到了。”林亦然说，“我们发现这所学校曾经死过人。”

甄新睁大眼：“真的？”

“恩，两年前有人死了，我们怀疑这段时间搞鬼的都是他。”林亦然说，“我不是说今天要去干体力活吗，就是去学校到处挖坑去了。”

“你们是想把那个人的尸体找出来？可是那个人都死了两年了，你们挖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啊……”甄新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狮子偷偷瞥怡怡，看见怡怡也放下筷子，捂住嘴，一副被恶心得不想再吃饭的表情。

“就知道你们会不喜欢，所以我们早上才没告诉你们。”林亦然说。

甄新叹气：“你现在说也很倒胃口啊。”

怡怡放下筷子之后就不打算再吃：“那你们挖到了吗？”

林亦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校园那么大，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找到。”

“如果找到了，你们想用他的尸体做什么？”怡怡问。

“不对啊，死了人应该埋在墓地，你们在学校挖什么尸体？”甄新突然说，“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林亦然笑，转移话题道：“今天晚上我们去天台试试通关？”

甄新和怡怡对视一眼，甄新说：“你不是怕我们出错害大家都遇到危险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人都有顾虑，想一想就想通了。再说我们剩下来的玩家人数也不多，至少我们还算熟悉，要再去认识新的人建立信任太麻烦。”林亦然说，“不如我们试着信任彼此。”

“那万一有人想捣乱怎么办？”甄新问。

“如果有人捣乱，而我好运活下来，那我不会放过他。”林亦然脸上的笑意没有消减，平静地看着怡怡和甄新。

莫名其妙的，甄新不敢再开口。

反倒是话稍微少一些的怡怡说：“那既然决定好了，我们晚上就一起去天台吧。”

去天台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从寝室走到教学楼天台只需要十多分钟，他们只需要在十一点半出门就好。

这之前，林亦然本想拉着镐楼出去散会儿步，但看狮子一个人怂得可怜，最后还是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十一点半，五人一道出发前往教学楼。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走在路上只有他们脚步的沙沙声。

许是因为大家都不想在这样的环境多待，他们走得很快，原本计划十一点五十到天台的，结果提前了十分钟。

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

林亦然站在贴墙的位置，他抬头看向天空，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他忽然想，如果时间在倒退，那么这一刻的阮小枫又在做什么呢。

“楼哥。”林亦然说，“为什么阮小枫每一天的开始都会出现在天台。”

站在林亦然身侧的镐楼沉默了几秒，说：“就像被困住了一样。”

林亦然抿紧嘴。

这也是他想说的话。

如果每一天的凌晨，都会出现在一个相同的点，就像之前所有都被刷新重来，那这样的人生该多难看到未来。

林亦然在这一刻似乎理解了骆又菱的话。

帮阮小枫解开她的秘密。

或许对于阮小枫而言，解开的不仅仅是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