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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说知错,这剑便会继续落下。
百里泷怨恨着这样的聂青桑,他常半夜疼的醒来,对着被子又咬又抓,恨不得这啃咬的就是聂青桑的血肉。
只是,白日里面对这最亲近的人时,他又希望对方能心疼他一下的。
那怕只是一瞬间懊恼的神色,或是一丝心疼的言语,他想,他都能让那疼来的甘之如饴。
所以他故意不用宫人送上来的伤药,想让聂青桑对他掀起眼皮多看一眼。
可是孤冷清高的聂青桑,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做的不好了,那剑背依旧会落在他身上。
聂青桑不喜欢自己,这是他自幼就无比清楚的一件事。
可是那怕冷情如聂青桑,他却从没有提及要离开过。
聂青桑永远不会离开。
这是他第二明白的事。
可是,他现在听到了什么?
“义父要走!”
不止是百里泷,那正在开方的御医,连着差点成了聂青桑岳丈的老父亲,竟然听着直接跪下。
“昭国不可无国师一日。”
聂青桑回头,这又怎么了?
“我回家去不行吗?”
“昭国就是义父的家。”
“我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啊。”聂青桑拧眉,“我家就在昭国不可以吗?”
青铜白鹤灯里,油灯噼啪炸出一朵灯花,百里泷的身影被灯光打落在墙上,落出的影子像个蛰伏许久的凶兽,却因为呆愣,而透出些许傻气。
他……
不知道聂青桑还有家的。
他日复一日的住在那宫墙里,就跟那宫门口的石狮子一样从没有离开过,以至于都让百里泷忘了,他这义父也是有家的。
也会有父母,兄弟,或许还有真正的妻儿……
百里泷面沉如铁,“义父家在哪里?说起来我还从没有去拜访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聂青桑振振有词,“告诉刚才那个美娇娘还差不多。”
他扭头去看地上跪着的老父亲,“你别急,等我回头看看黄历,就来上门求亲。”
老父亲简直感激涕零,只差点就说不用提亲,直接送上门都可以。
但是瞅着旁边面色不善的百里泷,老父亲又噤了声音,国君似乎对这场婚事很不满意。
聂青桑可没看出这些暗流下的波涛汹涌,他问百里泷,“我既然是国师,那我有没有钱?”
百里泷面无表情:“义父不爱金银俗物。”
“那宅子哪?”
“义父一直与我住在宫中。”
聂青桑怒,“那我有什么!”
“你有我……”百里泷张张嘴,又不动如山安静如鸡的闭上,“义父拥有昭国万民的拥戴。”
聂青桑瞪着眼睛。
“我这真不是做梦?”
骗人的吧,一代国师,竟然混成这可怜相!
聂青桑再一次无力的确认,“你真是我儿子吗?”
聂青桑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百里泷是他生的。
其实不只是百里泷,恐怕这昭国上上下下都这样想过,要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又留在那重重王宫内,将无人拥戴的昭国太子一手扶持上王位。
不为功名利禄,不图权倾朝野,空守着一个国师的名头,一过经年。
若不是聂青桑跟自己年龄不对,百里泷怕是早就忍不住跟聂青桑滴血认亲。
以前他是真恨不得能跟聂青桑有一些其他羁绊的,像抓在手里的风筝线,只要他一直不放手,或许就能在聂青桑眼里看到些许不一样的光。
可真有了,他又悔了。
恨不得脱下衣裳再次跪在聂青桑面前,只让他打到出气为止。
“义父!”他曾跪地扯着他的衣角告饶。
聂青桑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那一下够响,也够让人清醒。
“别叫我义父!”
“你让我觉得恶心!”
他永远忘不了聂青桑的眼睛,那样的怨毒血腥,恨不得一剑杀了他才好!
他确实是拔了剑的,剑尖刺入胸膛半分,若不是被人发现,恐怕那剑是要穿心而过的。
灯光下,百里泷长睫微垂,“我自然是义父的儿子。”
聂青桑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疼起来,就像他当年不小心把师姐最爱的胭脂盒打碎,师姐趴在桌上幽幽哭起来的时候,那种愧疚悲伤的难受。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上赶着给人当儿子。
这便宜儿子,估计是真把自己当父亲看重的。
“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泷惊愕的看着聂青桑,聂青桑从来一丝不苟,堪称禁欲的红色里衣,因为趴着扯出一丝缝隙,灯光落在那纤细绷起的锁骨上,在那衣领深处落下阴影。
聂青桑的眼睛是笑着的,那问向自己的声音里甚至透着不易察觉的讨好。
于是百里泷心底那些关于聂青桑疯狂肆意又决绝无情的过往,突然就淡了。
其实,他也是可以重新来过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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