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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天已极是寒冷,苍穹不知从何时起开始飘落小雪,如一粒粒晶莹的盐,落在人们的发梢与双肩之上。
此乃城外一条官道,每日皆有许多行人往来,因此一家能遮风挡雨、供人喝茶歇脚的路边小店,开在这里,自然会有相当多的客人来照顾店里的生意。小店内一个老板,还有两个年轻的小伙计,正忙里忙外,给客人们端茶倒水。
却就在一名伙计刚刚放下他手中茶壶,抬起头之际,风掀起门帘,他无意间往门外一瞧,登时眼前一亮。
那是一名身着浅杏色上袄与橘红色长裙的少年女郎,脸上双颊颜色也宛如初升的朝霞,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
显然是白茫茫风雪中的一抹艳。
她进了小店,就顿住脚步,并未去桌边坐下——只因店里每一张桌子边上都坐满了人,大家热热闹闹地喝酒聊天,她根本就找不到一个空位子。
那伙计立刻迎了上去,笑着解释道:“真不好意思,姑娘,我们店里今天的客人已经满了。要不劳烦你再走一段路?前面路上还有一家小店呢。”
若是寻常百姓听了这话,纵然不悦,也只有要么无奈离去,要么央求与人拼桌。那少女闻言却是不答,沉吟微时,遂走到一张桌边,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这桌客人的面前。
三名客人都一呆。
她道:“你们都让一让,我要坐这里。”
这是一锭很大的银子,供普通百姓人家生活很长一段日子。
三名客人都愣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欲要开口对少女说什么话,却蓦地被另一人拉住,他们窃窃私语了片刻,这才拿起那锭银子,去往了邻桌。
邻桌原本已坐了四人,而此刻再加上他们三人,那就是七个人围坐一起,桌子又不大,其实甚是拥挤。
少女不管他们,在伙计前来询问她要些什么酒食时,问道:“有桑葚酒吗?”
那伙计道:“姑娘,这大冬天的,哪来的桑葚啊?”
少女道:“我就知道你们这种小店肯定没有。”
她说着遂将右手始终提着一个酒坛放到了桌上——冬天不会有桑葚,但春天酿成的桑葚酒则可以存放到冬天,滋味更加美妙。
她接着道:“那就随便上几样点心,再拿两个空酒杯过来吧。”
那伙计道:“两个杯子?”
少女点点头。
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千金,那伙计不敢得罪,赶紧依言去了。
小店尽管简陋,但四面土墙毕竟能够遮挡风雪,又有一盆炭火在小店的中央燃烧,生起些许火红暖意渐渐传到店里每一个角落。少女吃着点心,偶尔喝一杯自己带来的桑葚酒,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期间,也好几次来了新的客人,想要进店避雪歇息,却被伙计以“店里客满”的理由给打发走了。
直到门帘再一次被掀开。
又一位新客人出现。
那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颌下一缕长须,相貌给人一种古朴之感,身着褐色布衣,背上负了一根甚是粗重的铜棍,登时吸引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连少女也同样停下了咀嚼点心的动作,侧头一瞧,心里不禁赞了一声:
——好一条神威赫赫的汉子!
少女也算是阅人多矣,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既有质朴厚重的文士儒气,又有慷慨悲歌的燕赵豪气。
与那汉子同行的还有一匹马,不能进店,只得待在店门口不远处的一株枯树边。那汉子独自跨进门槛,目光也环视一圈,道:“看来贵店客已经满了?”
或许是这汉子的气势令众人欣赏,他这话刚落,伙计还没来得及回答,已有一名客人立即叫道:“好汉,你若不嫌弃,请来我这里坐吧!”
另有人接道:“来我这里坐也行!”
汉子未言,仿佛山岳一般伫立原地,似在沉吟沉思。
店里那燃烧着炭火的火盆发出了微微的噼里啪啦之声,蓦地又有一个清脆悦耳恍若风中轻铃的声音响了起来:
“依我看呢,你还是坐我这里最好。”
说话的正是那名身着华贵服饰的明媚少女。
汉子的目光投向了她。
投向了她腰间系着的一只陶埙。
他想了一想,旋即一抱拳,笑道:“好,那就多谢了。”
当那汉子终于坐到了少女的身边,向伙计要了一壶热酒,其余客人似是不再关注他,又各自聊起天来,小店内再度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少女在这片喧哗中,忽压低了声音道:“他们要杀你,你知道吗?”
这句话可真是惊人之语。
汉子却一点也不惊讶,反问:“姑娘如何得知?”
少女道:“这店里的老板与那两名伙计脚步轻盈稳健,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瞒不过我的眼睛,必然都是练家子的。而我刚刚进店,那伙计不说让我与别人拼个桌,反而要把我赶到别家店里去,岂是做生意的道理?之后我给了一桌客人一锭银子,让他们给我让位——”她说着视线就移动向了那四人,“看他们衣着打扮,必不是有钱人,看到那么大一锭银子,一点反应也没有,不是奇怪得很?再后来,又有好几名过路人想要进店歇歇脚,都被伙计打发走了,唯独你一来,大家纷纷请你坐下——他们的目标不是你,又是谁?即使他们不是想杀你,也一定是要对付你的。”
汉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越听眼中的欣赏之色越深,随而笑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姑娘不离开,还要继续留在这家店里?”
少女道:“因为我和一个朋友约了在这里见面啊。我走了,她到哪里去找我?”
——已有一年零七个月了。
她想,自嘉靖三十三年的三月,她与危兰在小孤山分别,已有一年零七个月了。这期间,她们也常常通信,偶尔互寄礼物,就是不曾寻到机会再见一面。
只因在这一年多年里,她仍是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造极峰内。
好不容易,这回她要出门办一件事,可以顺路与好友重逢相见,一想到有人将要破坏她与危兰的聚会,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只听那汉子又笑道:“但这些人的目标不是姑娘和姑娘的朋友。待会儿真打起来,应该也不会殃及到姑娘,你为什么要来特意提醒我?”
方灵轻道:“你们一旦打起来,肯定吵得很,还让我们怎么喝酒聊天?而且,我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喜欢看到有人打架。”
汉子道:“所以姑娘是要帮我?”
方灵轻赶紧摇摇头,道:“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能解决得了这些人吗?能解决得了,最好在我朋友来之前,把他们都打发走,我不想你们扰我清静。”
汉子道:“可是姑娘为什么是让我尽快解决他们,而不是让他们尽快解决我?”
方灵轻皱眉道:“你这个人哪儿来这么多的问题啊?我看你比较顺眼行不行。”
从她的语气能够听出来,她现在已经很不耐烦。
那汉子哈哈一声大笑,气概甚是豪迈。
适才他们对话,声音都压得极低极轻,不会有任何人听见。直到此时他这声大笑,又让店内众人的视线纷纷移向了他。
方灵轻注视着汉子右肩渗出的血,因他笑得太过而渗出的血,低声道:“看来你解决不了他们。”
由鲜血辨伤情,也是习武之人的特长。
这名汉子的伤势不轻。
汉子却仍然笑容不变,朝方灵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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