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丈母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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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杨枣花来,秀兰更不喜欢这个弟媳蕙仙。枣花是明面上跟你泼辣，蕙仙是暗地里讲话阴阳怪气的。

枣花因为自己先到，觉得占了先机，先挑了两件料子看起来最好的,拿在手里,“四妹带来的衣服,这两件可归我了啊。”

蕙仙嗤之以鼻,皮笑肉不笑道：“其实姑姐也不必带给我们。我们这乡下山里娃的,也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回头穿了别走山路上给狗撵着咬。姑姐还是留着合适,我这不听说姑姐这次又有了么？说不定还是闺女呢,那不正好用得上？”

张桂香登时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你不说话会憋死？一天到晚就你叨叨叨，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怎么着？你还能拿针缝我的嘴呀？”蕙仙也不甘示弱。

眼看着婆媳俩又要吵起来,秀兰忙来拉仗,杨枣花也讪讪笑笑。蕙仙冷笑一声,掐着腰走了。

枣花赔笑道：“四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啊，不是针对你，她是见谁都这张臭脸。村里人都不爱待见她。这衣服啊，她不要我要。”

张桂香也对秀兰安慰道：“是啊，你别往心里去。她那张嘴，就吐不出象牙来。我看你这胎肚子圆,准是小子！”

秀兰哭笑不得,“妈，你咋还这旧思想？儿子闺女不都挺好么？反正我生两个女儿，雪健都挺喜欢的。只字不提让我再生个儿子之类的话。”

张桂香一拍大腿,“我了个呸的，还真是！要说孝顺，还真是你跟秀梅、秀莲三个当闺女的最孝顺。你原先离得远就不说了，可你月月都往家里不是寄粮票就是钱哪！你给妈的这些，妈跟你爹都花不完！全村谁不羡慕我们家？那秀梅呢，家里也就那么个情况，可也常给我带点什么山货、缝补的鞋子之类；你三姐离得最近，最有良心了，隔三差五往家跑。不比我那两个儿子哪个孝顺？”

“还是啊，而且我们部队不比农村，农村为啥喜欢生儿子？因为要种地，需要给能干活的。我们那儿不是上学，就当兵，要么就去城里找个工作，男女都能干，没差别。”

张桂香对女儿笑笑，“闺女这回离得近了，等你月份大了，我过去给你做做家务，带带孩子。”

秀兰忙道：“不用了妈，你已经辛苦一辈子了，哪能让你再帮我带孩子？”

张桂香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叫帮你带孩子？带自家外孙女叫帮吗？你说你现在又有大妞妞、又有二妞妞，你再挺个大肚子，多不方便？指望雪健一个大老爷们儿？那姑爷白天还要忙他的事，晚上咋能还让他干家务？偶尔干一些可以，天天干也怪累的。我给你带带大妞妞、二妞妞，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就得了？”

待枣花出去后，张桂香凑过去对她道：“其实我实在是在家里待够了，你爹是个倔脾气，我这以前有个杨枣花就够受的了，现在又来了个荀蕙仙，一个泼妇大嗓门、一个阴阳怪气，一天天瞅着脑壳疼。去你哪儿躲躲清静。”

秀兰笑了，“妈，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那好吧，等过了清明，天暖和了，您就过来。横竖现如今离马家沟也近了，您想回家就回家，想住我那儿就住我那儿，方便得很。来回做个驴车就到了。妈，您可别舍不得坐驴车啊！我和雪健给您寄那些毛票可不是为了让你收着玩儿的！”

“知道知道！”张桂香眉开眼笑，“在不在这儿过夜？”

“不了，我天黑前就回去。”

“那好，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母女俩刚有说有笑的，就听见一阵小孩哭声。现在马秀兰一听到这个声音就头疼，八成又是向曦在欺负人了，还自己嚎。

到院子里一看，原来是向曦看到了小表姐穿着她跟向楠的衣服，开始叽哩哇啦地大叫。

马秀兰什么也不说了，直接两手将向曦一掐，给抱了起来，那小丫头的两只穿小皮鞋的小脚在凌空来回蹬着，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妈，瞧见没？你确定要来我家？你要带的就是这么个女混世魔王。她要是个男孩，我都恨不得一天揍她八百回。”

“呦，瞧你说的，哪有小孩不淘气的？秀莲小时候可比她淘多了，又辣又调皮，村里出了名的小辣椒。我看向曦这丫头就像她姨！”

秀兰颇为无奈，“您要非这么夸，我也没法子。不过妈，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娇惯她们哪！我已经很后悔宠这小丫头了。你看向楠多好、多听话！”

张桂香却琢磨上了，“你这向楠也有了，向曦也有了。我琢磨着，下一个也该向东、向北了，嗯，甭管往东还是往北，听名字准是小子！”

秀兰哭笑不得。

傍晚太阳落山前，秀兰可算把这两个小闺女带着下了山，回到了家属队。

一到家门口，刚撒手要掏钥匙开门，一个不留神，向曦就溜走了。记得马秀兰就要追，“你去哪儿？”

“去林奶奶家上茅房！”

马秀兰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难怪刚刚在马家沟，这小丫头死活不上厕所，原来是憋着等着回家上呢！林奶奶、林奶奶！秀兰有点担心，这林母是个摆谱的，说不好听的，跟个皇太后似的；那向曦天天跟着她，会不会养成个小公主做派来？越想越担心，看来让张桂香过来，对她俩进行贫下中农再教育，还真是十分有必要！

“妹子唉！”

马秀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是做梦吧？”秀兰定了定神，接着欣喜若狂尖叫了起来，“铁霞姐！我的天哪！你怎么来了？”

王铁霞穿着一身灰蓝色干部装，齐耳短发，看起来又富态圆润了不少。“我说你家咋黑灯瞎火的，出去了呀？”

“我这不回了趟老家么！你咋来了？是跟老钱路过吗？”

王铁霞笑得合不拢嘴，“不是呦，咱们往后又要常做邻居了。”

“真假的？”马秀兰欣喜，转念又想，“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老钱也……”

“老钱没有。自你走后，我在家属队呀是一个人没朋友，难受得很。别看我把说话‘俺俺’的毛病给改了，可还是农村来的，土里土气，谁搭理我？都表面客气，其实不交心。我寻思，要不投奔你来？正好有变动，老钱就主动申请去你们这个分区来了！”

马秀兰一听是真的，高兴地拉着王铁霞转了三圈，“那老钱还是参谋长？”

王铁霞摇摇头，“不，老钱提了旅长。”

秀兰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几秒，接着还是跟王铁霞喜悦起来。想想也有些感慨，如果没有林枫家这档子事儿，其实胡雪健也该是副师级了，各方面条件、能力、资历都比钱新建强呢。可时运如此，也没法子。

向楠也高兴地扬起小脸，对王铁霞唤道：“王阿姨好！”

“哎呦，这向楠小嘴甜的。我家大炮可想你了。”王铁霞抬起头，对秀兰打趣道：“我就是喜欢你家向楠。怎么着，预定了，以后给我家做儿媳呗！”

“得了吧，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定娃娃亲？我小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后来不是退了？”

“什么？你小时候定了娃娃亲？还退了？”王铁霞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