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出口成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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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绾绾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期间她不时就被惊醒,却不是真的醒来,眼睛会空茫的睁开,下一瞬又陷入昏迷。

柔菊几个丫头都担心坏了,好在高大夫一直守着,这才没慌乱起来。

第二天李谟就做主,将烟雨下葬了,就葬在庄子上溪头的位置,背靠着五枫山，面朝庄子,守着庄子和庄子上的人,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赵绾绾醒来时十分虚弱,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向四处看了看，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然而左肩剧痛，她软倒在床上，那些黑暗中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奔跑的、躲藏的、扶持的、害怕的、恐惧的、愤怒的、还有……烟雨。

”呜……“意识还未清醒,眼泪已经留了出来。赵绾绾浑身颤抖起来,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那晚经历的事情带给她的恐惧和痛苦多。

那个婆子死了……

她杀人了……

烟雨，也死了……

“烟雨……”

“姐姐！”李谟听到声音忙奔了进来,就看见她哭得蜷成了一团，被子滑下，左肩又沁出了血迹。

李谟忙轻轻按住她，以免她乱动再伤了自己,一边安慰道：“姐姐，没事了，别怕，有我在，没事了。”

赵绾绾紧紧抓住他的手，惊惧又悲恸：“阿谟……烟雨，烟雨……”

李谟忙俯下身轻轻抱住她，柔声安慰：“我知道，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没能早一些找到你，对不起没能替你救下烟雨，对不起给你带来了这些伤害……

赵绾绾哭着摇头：“不是……不是你，是我……她是为了救我……呜……”

李谟手穿过她的脖子，把她轻轻拥在怀里，抚摸着她没受伤的右肩，柔声说道：“姐姐，烟雨能救下你，她一定是高兴的，一定是不后悔的。”

“你要好好的，不要让她白白牺牲了性命，你还有孩子呢，对不对？”

赵绾绾流着眼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没人知道烟雨对她，意味着什么。

烟雨是五年前卖进赵府的，那时她已经十四岁了，比赵绾绾也只小一两岁，进府后就直接去了赵绾绾的院子。

她进府半年后，因做事稳妥，为人又大方心细，很快升到了二等丫头。赵绾绾嫁入武定侯府的时候，她和柔菊如画香茶四个一起陪嫁去的。

比起其他三人的各有特点，烟雨算是最平凡的一个，然而其他三个甚至赵绾绾这个主子都很依赖她，因为她身上有一种能包容人的温和。所有丫鬟中，赵绾绾与她，也是最亲密的。

烟雨最了解赵绾绾的脾气，甚至连她很多细小的习惯都了如指掌，她知道赵绾绾表面上温柔，实则内里很是倔强；也知道赵绾绾有时候很勇敢，可有时候又很胆小。

在侯府的那四年，夫人的冷言冷语、朱怀玉的高高在上、王玉蕊的装腔作势，到后来赵府倒台、朱怀信的背叛、夫人最后的摊牌，那一幕幕气愤的，伤心的，绝望的，都是烟雨寸步不离的陪着她一起度过。

两人是主仆亦是朋友和姐妹。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她们在人生路上一起相依相伴走过了五年，赵绾绾怎么舍得她就这样离开？！

“烟雨……”

到最后，赵绾绾哭累了，又晕了过去。高大夫看了，说是伤心过度，但同时又松了口气，说她能发泄出来，这是好事。

如画等几个丫头静静的守在一旁，见赵绾绾哭的那样悲恸，无不跟着伤心落泪。如画眼角有眼泪滑过，她轻轻擦了擦，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欣慰的笑容。

赵绾绾再次醒来是在晚上，屋里点了灯，朦胧的灯光中，李谟安静的坐在床边，就这样默默的守了她一下午。

见她醒来，忙靠了过去：“姐姐，你醒了？”

赵绾绾脸色苍白的厉害，浑身无力，却不像上午那样醒来就哭，让李谟松了口气。她静静的看着李谟，暗哑着嗓音道：“阿谟，谢谢你。“

“姐姐不用和我这样客气，觉得饿吗？我让她们送些粥来。”她昏迷的这几日，只喂了些水。

“好。”

李谟给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出去吩咐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那晚的记忆又纷至沓来，赵绾绾只觉得心痛的厉害，她忍不住抬手攥紧了心口的衣裳，紧紧闭住眼睛，不让眼泪再流下来。

如今，她一味的懦弱哭泣，已经于事无补。

柔菊端了托盘跟在李谟身后走了进来，李谟上前扶起赵绾绾，给她背后垫了几个软枕，接过柔菊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赵绾绾的嘴边，柔菊在一旁红着眼睛，欣喜又激动的看着。

赵绾绾下意识张口，却突然顿住。这时李谟的勺子已经送到了她嘴边上，赵绾绾无法只能先吃了，然后说道：“阿谟，让柔菊来吧，你不适合做这些事。”

她就觉得刚刚有一丝别捏，现在才发现，李谟包揽了所有丫鬟该做的活。

李谟垂下眼睑，径自舀了一勺白粥细细吹了，又送过去，平静地说道：“什么适合不适合，你是我的姐姐，难道我不能照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