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被嫌弃的普通人的一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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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之后,只要忙碌起来反而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一晃眼,一周就又结束了。
王碧双总算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稍微伸了下懒腰便下意识地往旁边一看,宁初夏还在那处理着文件。
她桌上的文件挺多,王碧双看了都忍不住要感叹一番。
事实上王碧双手头的工作也没有少过,但是她的大多工作都是平日里干习惯了的,熟能生巧的类型,如果是做宁初夏分配到的那些任务,她恐怕是干不太来。
说起来王碧双也挺感慨,她之前还以为宁初夏挺不太过去,毕竟那段时间王碧双都撞到了好几回宁初夏在办公室里掉眼泪,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终于上了手,越干越顺手,不再有之前的那种勉强感。
王碧双想到这也不耽搁,立刻给宁初夏发了两条信息。
公司的管理没那么严格,大家在工作之余也时常会站起来走两步伸个懒腰,可这是在领导不在的情况下,宫萍萍现在还在办公室里,王碧双很是了解这个上司的性格,便也没打算起来乱动。
否则这要是被看到了,准保又要被宫萍萍抓一番典型,饶是王碧双这样的老员工,面对宫萍萍的批评也是受不太住的。
……
——“你闺蜜身体好些了吗?”
——“也别太辛苦了。”
看到发来的消息,宁初夏格外淡定地给了回复,完全没有自己在撒谎骗人的心虚感。
这段时间以来,除却中午逃脱不了的加班外,每天晚上宁初夏都会尽可能准时准点的下班离开,这请假的理由她也事先和领导报备过了,那就是“闺蜜的母亲做手术,闺蜜人在外地出差,她要去帮忙照看”。
事实上原身根本就没有什么闺蜜,当年她大学住的六人寝室划分成了不同的小团体,和原身交好的也就一个,那位朋友毕业后便回了老家,两人现在关系已经生疏了不少。
而原身在单位里,平日里会交心多谈点事情的也就是王碧双一个了——原身是愿意把同事当朋友的,不过在这上面她是吃过亏的,当时和朋友关系亲近的她,无意透露了一个小型的人事任命调动情况,结果当时的那位朋友“无意”泄露了出去,消息满天飞之后原身被宫萍萍在部门会议上骂过好几回,自觉理亏的她后来便也没再和那个朋友来往了。
原身是不敢也不会利用舅舅这层关系的“老实人”,可宁初夏不是,这工具人该用的时候就要用上,舅舅帮不了升官帮不了轻松,但请个假还是容易的。
当时宁初夏便用着原身那用惯了的诚惶诚恐的表情去找了宫萍萍,只说自己很是为难,接下来一个月左右都要准时下班,不过工作一定会带回家做。
宫萍萍对此自然是不太满意的,可她也不能明着说不好听的话,勉强保有耐心的她做出体贴领导的姿态,不过这几天这份耐心也差不多要用完了,宁初夏在昨天中午的例行加班会就已经听宫萍萍暗示了有人长期缺席工作,导致其他人承担过多工作的不负责任行为。
原身当初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批评,宁初夏在翻阅原身记忆时好几回都气得不行。
这世界上什么人最无敌?那就是厚脸皮的人。
这宫萍萍仗着的是什么?不就是自己的地位“高”,身为领导说一不二,在部门里骂人下属们不敢顶嘴吗?
她这所谓的暗示、阴阳怪气之所以戳人心,那可绝对不是单纯因为事情没做好,还有人先天性地对于“权威”的畏惧。
原身每次一听到这种话,那都是立刻做出敏感反应,恨不得下一秒就改成错误好不要被这么点名批评。
可对这点,宁初夏熟练掌握了自我洗脑大法。
没指名道姓的阴阳怪气绝不对号入座——你又没说是说我,我何必自讨苦吃。
指名道姓说到了头上的指责——那就骂吧,合理安排下属工作那是上司的职责,身为领导,在下属不能好好完成工作的时候,不如先反思一下自己,这可绝不是宁初夏太替原身说话,而是她概念里的领导就该是如此。
身为领导,你就得明白你自己手下人的本事,如果你不能把工作分配好,那是你自己没能力。
什么?你要说这是下属能力差?不好意思,先反思一下公司的水平和薪资待遇,这充分说明公司的水平和给出的薪资就能招到这种水平的人,不给牛吃草还想要牛跑?
你要说员工明明有能力还不愿意好好工作?那还是领导的错啊!你怎么不开除呢?你怎么不教育呢?你手下的员工你管不住让他们划水,反而是逮着一两个好使唤的使劲用,那还是领导无能的体验。
总之,千错万错,这都是领导的错。
招人的条件、面试,那是领导拍板决定的——就算没拍板,这人事负责人总是领导任命;工作的分派、安排组织,这还是领导决定的,这自己选的人,自己安排的事,怎么出了问题以后就撇得一干二净了呢?
宁初夏是没能和原身见面,否则她也一定会把自己的这一套理论用于对原身的说服。
她横看竖看,反正是没看出原身的毛病,原身身为一个关系户存在合情合理——她就拿这小三千的工资,要是身为公司老板的舅舅连个关系户侄女都养不起,那当初也就没必要答应了。
所以现在每次宫萍萍说些不好听的话时,宁初夏总是格外淡定,她越是着急,越证明她无能,她管不来自己手下的人,只能迁怒地朝下属发火。
“初夏,我这里有两份文件,你帮忙整理下格式。”
出现在宁初夏身后的,是同部门的一位前辈,对方神情自若地把文件往宁初夏这递,完全没有这是在推脱工作的感觉。
这就是每个人在职场都要遭遇的“老油条”怪物,他们在公司工作往往已经有些时日,从新人变成旧人。
他们不求“上进”,没打算升职,所以也无所谓工作完成得好坏,说混吃等死有些太难听,不过这么描述也没什么问题,比起好好完成工作得到表扬,他们更想要悠闲地过日子。
在领导分发任务时,他们熟练掌握着卖惨、我不行、做不来等拒绝技巧,就算勉强把任务给了,他们也有后招。
其一,就是万能的“灾难转移”大法,这也是原身以前最常吃的闷亏。
他们就像是自带雷达,明明也在工作或者闲聊,却能准确地找到合适的时机和准确的人,然后以不同的理由开始转交同坐。
比如说宁初夏遇到的情况就有两种,有像是今天这样自然而然直接把工作转交的,能用帮忙两个字都算是不错的,之前更像是直接“吩咐”。
原身并不是傻子,她当然意识到了这些行为的不恰当性,只是她的个性,拒绝两个字都很难说出,下意识地心中便会生出想法“如果拒绝的话会被讨厌吧?”、“总不能直接开口说这不是我的工作吧?”,这大概就是人善被人欺的现实体现,哪怕每次接受完心里都对自己生气,并预演了一万次下回发生时要如何拒绝,可在再次发生时她还是会答应。
另一种,则是求助式的帮忙,这倒是稍微迂回一些,会先以“软件操作不熟练”、小细节不会调整为借口申请来自于原身的帮忙,然后等原身一接手,好的完蛋,“既然你都做了这么多了,那你把它做完吧”、“我看你做了一遍我还是不会,果然是你们年轻热厉害,还是辛苦一下你”总之最后又成了原身身上的活。
“什么时候要啊?”宁初夏回头看向前辈,目光里看不出半点推脱。
“今天下午下班前。”
宁初夏皱紧眉头:“我这里可能来不及。”她颓然地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我昨天给的几份文件宫主任都说不行,我可能得一直忙到明天中午才能忙完,或者明天下午下班后给你行吗?我明天挤点时间。”
时间……当然是有的,可帮别人干活,那就免了。
她这话一说,果然对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像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一样:“你这有这么忙?”
宁初夏心中冷笑,这就是原身最怕的了。
帮人按说是情分,可落在原身头上,不帮反而成了大错,甚至帮人干活如果没干好,那还得负责任被骂。
宫萍萍可不是什么崇尚真善美的好领导,对于别人把活推到原身身上的行为她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归她只看最后活是谁干的,干得如何,原身自己不会拒绝不关他事。
“是啊……”宁初夏颓然道,“我昨天从医院出来,回家一直忙到两点多才睡着,可能是太晚了人太困,很多活都出了问题……”
对方情绪依旧不大高,抿着嘴又打量了下宁初夏才悻悻然离开:“行吧行吧,你们活多,我活少,我加班做,不会就自己摸索。”
这就是道德绑架了,单纯如原身可能会羞愧地抓住对方,然后把活接过来进一步压榨自己。
宁初夏只是继续对着电脑,劈里啪啦地一阵打字,做出很忙的姿态。
这也别道德绑架了,实际上这公司到底是谁忙大家心里都有数。
眼见人走了,宁初夏便也稍微看向手机,刚到这宁初夏就网购了防窥膜,公司有不少人“毫无边界感”,时常会窥探他人的隐私,宁初夏很注意这个,每次离开工位的时候连微信都会退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另一个微信账号,此刻正有不少的消息还没处理。
——“老板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开张?”
——“提供外送服务吗?”
——“今天晚上有什么?”
宁初夏迅速地回复了消息,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
没错,这段时间来她借由“请假”这个借口,开始了自己的副业之旅。
宁初夏确认过原身的个人情况,很遗憾的是,原身确实是个“无特长”型的普通人。
她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培养孩子特长的想法,当然这也很正常,而原身唯一上过的兴趣班,则是在小学报的书法,那是小学组织的每周六上午的兴趣活动,由学校的老师教学,原身虽然勉强坚持上过了三年,可也只是维持着每周去打卡,上课跟着老师练习的频率,现在要让她再拿毛笔写字,那就连笔画笔顿都有些混乱。
虽然和很多人一样,她的成绩也有长短腿,可这哪怕是长腿也不是突出的那种,只是比短腿的那一项稍微好些。
宁初夏倒是手握不少技能,可要是这么忽然使用出来,那恐怕都不是ooc的问题的,那是彻底换了个人。
原身的生长环境,使得最简单的“学习借口”都很难被成立。
如果宁初夏表示出自己想要去考研或者是学习什么技能,那估计只会面对父母的质疑和否定。
且不说考研学习技能是要花钱的事情,原身的父母根本就不会觉得学习技能增长见识对于原身是有意义且必要的行为。
如果说兴趣,不好意思,这兴趣是小孩子的事情,年纪这么大了要现实,花个万把块去学东西那是疯了。
如果说是提升自己?那就更不合理了,宁家父母肯定会说,她在大伯那工作得好好的,学习无用,然后再举例说明不少人考了研究生都未必能比宁初夏现在获得的工作稳定。
所以宁初夏能够运用的,便是普通人通过自己努力也能掌握的技能,这其中还牵涉到技能和金钱的转化率。
为了能够迅速且合理的积累第一桶金,宁初夏很快在考察后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在夜市支个摊子,这也是基于原身大多数工资上交给父母,手头并没有存款的情况做出的判断。
目前为止,一切都按着她预料的发展,等到攒够第一桶金,也就到了适合开口的时候,毕竟有时候钱才是立身之道。
“初夏,宫主任喊你。”刚从宫萍萍办公室出来的员工背对着办公室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疲惫神情。
宫萍萍的办公室在公司不少人看来,那早就已经算得上是地狱级别的场景,每次进去之前,都要做好准备在那呆上至少半个小时。
“好的,我这就去。”宁初夏抱着文件就出发,事实上有不少员工意识不到,这折磨是双向的,尤其是在你注定不会被辞退的前提下。
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宁初夏已然进了宫萍萍的办公室。
不出意料,宫萍萍果然又双叒在接电话。
领导的时间值钱,下属的时间不值钱这件事在宫萍萍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宫萍萍并不是公私完全分明的领导,她在工作之余,也干过在公司招待朋友的事情,当时宁初夏隔着窗稍微看了几眼,那时候的宫萍萍可不见这么“忙碌”,电话短信接个不停,手机不能离身哪怕一分钟。
可只要是在开会,或者是叫下属来谈话的时候,她就会忽然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地回个信息接个电话,最后还要带上几句感慨:“这事情真是忙都忙不完,今天估计又得忙到很晚。”一般情况下,只要她这么一表态,大家就会默契地开始感慨宫主任的认真负责,为公司死而后已,好像那个在上班时间处理私事的人不是她本人一样。
宫萍萍像宁初夏比了比,稍微捂住了话筒做了口型让她坐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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