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夜—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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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好啊！”穆殊如轻快地应着，没有丝毫的犹豫，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三个月来，穆芷兰先是搬离她们在晋城的家，回到云县老家租了这套老房子，给予她更多独立的空间；开始怂恿她多参加公司单身男女聚会，并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多次，关于交男朋友的事情。

任何一个当妈的，面对自家闺女直到28岁了，还从未恋爱过，自然未免着急和担心。

所以她非常理解，也非常配合。

穆芷兰偷觑了一眼穆殊如的脸色，心中稍稍松口气，道：“你也不小了，明年就30了，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妈也不想勉强你……”

穆殊如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实岁才28还没满，怎么到了母上大人嘴里就快30了。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看着穆芷兰，道：“妈，我不勉强，真的，相个亲嘛，我也没什么损失，不合适就当多个朋友，合适的话，就试试看呗！”

穆芷兰摸了摸穆殊如的头发，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好，妈知道你一直都很懂事。”

穆芷兰说完就走出了厨房，嘴鼻间吁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她的女儿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好女儿，只要她这个当妈的说出来的，殊如都会做到，无论殊如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可正常的母女关系是不该这样的……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不勉强，穆殊如洗完碗后，来到穆芷兰身边，靠着她的肩膀，主动问：“那个人你见过啦？是什么样的？”

穆芷兰顿时有了神采，坐直了身子，细细掰扯：“他是周老师和林老师的外孙，比你大两岁，叫周恣衡，哈弗医学院毕业的博士，在晋城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当医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副主任医师，而且啊，长得那是一表人才，跟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般配……”

自从今年初穆芷兰独自搬回云县后，某次偶遇了中学恩师，她便常往他们家里跑，回来也常给她说些周老师二老的情况，但他们外孙的情况，穆殊如是头一回听到，而且现在这个人还成为了她的相亲对象。

穆殊如内心有点微妙，表面上听得很认真，不断地点头，可其实她根本没听进去几句，只知道对方很优秀，姓周，是个医生。

莫名地，她想起了火车上遇到那个周医生，有着一头鬈发的周医生。

穆殊如失笑地摇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巧。

“妈，我去换个灯泡。”穆殊如突然想起“正事”还没做，起身道。

穆芷兰点点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去房间拿了手电筒出来。

穆殊如从背包里拿出自己买的灯泡，搬了个高凳子到走廊上，母女二人配合着将灯泡换上了。

“得。”穆殊如换好后弹了下舌头，灯终于亮起了。

回到屋里，母女二人在沙发上坐下，又随意闲聊了几句，穆殊如终是忍不住道：“妈，要不你还是搬回晋城住吧。”

穆芷兰拍拍她的手，也没看她，缓缓道：“这些年，妈为了你，四处漂泊，现在年纪大了，着实想念家乡，这才搬回云县。你也长大了，总是需要个人空间的。”

穆殊如在心里暗自叹气，果然，每次都这样说。

“那我帮你找个条件好点的小区吧，这房子实在太老了，年久失修，管道堵塞，电线老化，这样的老房子有很多安全隐患的。还有，物管什么也不管，楼道灯坏了一个多星期了，早和他们说了，也不来修。”穆殊如拧着眉道。

穆芷兰“噗嗤”一笑，轻戳了下她的额头：“瞧你，职业病犯了吧！最近是不是老房子改造的项目太多了，怎么张口闭口，管道堵塞，管线老化，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顿了下，她的唇边荡起微笑：“再说我喜欢住这儿。”

这房子是穆芷兰离异前的房子，离异后房子归她，她直接卖掉了，离开了云县。

二十年后重新回来，她却又选择租住在这里。

这房子里遗留着许多美好的记忆，可同样也发生过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穆芷兰有时候会对着墙上的一道划痕发呆许久，那些刻痕何止是划在了墙上，必定已深深地刻进了她的生命里。

正因为如此，穆殊如才会担心，妈妈住在这里会胡思乱想，她只希望妈妈开心快乐地过完下半辈子，而不是囿于往事黯然神伤。

“若你真想我搬回去和你住，那你就抓紧啊，找个男朋友，然后结婚生子，我肯定回去给你带娃娃。”

穆殊如一愣，没想到这回穆芷兰学聪明了，直接将球抛回她身上。

不过这倒是点醒了穆殊如，她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暗下决心，多加点班，多赚些钱，早日在云县重新买一套房子，那么穆芷兰就无理由不搬离了。毕竟此处只是租住。

在家待了两天，穆芷兰想方设法地做各种好吃好喝的给穆殊如补身体，她已吃得快想吐了，可还是笑着吃掉、抹嘴，夸奖：真好吃！

离家的时候，穆芷兰叮嘱：“下周五别忘了啊，时间地点，我过两天确认好了发给你。”

周三下午，果然收到了穆芷兰的微信：周五晚7点，塘双路27号水晶阁餐厅，9号卡座。记得穿漂亮点！

穆殊如看了一眼，便将手机丢到了一边，继续与数字、表格抗战。

她所在的单位是省内知名的甲级工程造价咨询公司，业务非常繁忙，虽然她刚忙完了一个大项目，但手头上还有很多小项目要做。加上她一心想多赚钱，就不得多接些项目。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周五下午四点钟，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

穆殊如又接到穆芷兰的微信：殊如，快下班了吧？下班了就赶紧回家好好打扮一下，七点的约会别迟到哦。

穆殊如有点烦躁，忍不住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画本，从笔筒中抽出一只铅笔，画起素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