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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条以为他会看到一张被命运无情摧残的脸。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样她才会领悟,那个男人不值得她执着,才能清空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留下的所有痕迹。
然后再让她体会,他北条橘男比那个男人好得多。
他不允许自己败给那个卑鄙小人。
他实在迫不及待,扳过她来的时候,动作都是急切的,以至,还扯痛了手腕上的伤,以及方才来的时候,与人搏斗伤及的腹部。
北条暗吸口气,忍下撕裂的痛楚。
接着定睛望住唐幼一。
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张流泪的脸,上面除了泪水,便只有凉凉的疏冷。
北条皱眉,比他想象的平静太多。
难道是因为伤的还不够……
忽然,北条橘男发现唐幼一正用一种看戏的目光看他,与嘴边讥讽的笑意,同时凝固在她苍白失色的脸上,乍看之下,实为诡异瘆人。
她身后陈列着数个还未被人认领的或新鲜,或陈旧的尸.体。有的身上不知什么地方还在缓缓流淌不明液体,顺着木板边缘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屋内充斥的残血烂.肉.腥腐味,被灌进来的寒风一搅,登时变得时浓时淡,趁人呼吸,不管你愿不愿意,直往鼻腔里灌。
北条脑海顿时闪过昏暗的地窖,里面横七竖八躺的十几位七窍流血的人,他们身上穿着与他同样的羽织袴,昨日,还在与他嬉笑怒骂的同僚们。
北条橘男胃里一阵翻搅,额头浮汗:“我们出来吧。”揽过她的肩膀要往外走。
女人没有推开他,但是发出了两声刺耳的讥笑。
北条正当心绪紊乱,听见这样的笑声,顿时敏感地止了脚步,诧异回头看她。
“北条大人这是心虚?”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北条心里没来由一颤,努力镇定自己:“我为何心虚,心虚我会来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唐幼一抬袖轻轻拭去缀在脸颊下巴的泪珠:“来看我会不会伤心欲绝,会不会需要你的安慰,是吗?”
北条张望四周:“没错,我担心你……”
“那你快来看看。”她蓦然向他走前一步,冷冷的目光如一枚钉子,直直钉入他的眼眶:“我似要你的安慰吗?”
“你需要。”北条笃定道:“你流泪,说明你伤心。你要是需要我帮你报仇,我很愿意帮助你。”
唐幼一嗤笑:“报仇?好啊。条件呢,是什么?”
北条一噎,正想说没有,她又接着说:“不要说没有,我是做买卖的,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好处,那是伪君子在遮掩自己的龌龊目的。”
听到伪君子三个字,北条登时脸部抽动了一下,一向温和从容的他,竟为这一句话露出狰狞。
“唐夫人,请你慎言!我虽是喜欢你,但也不允许你质疑我的品格。”沉吟了一下,又道:“我不会强迫你干任何事。”
她是有变化,却是变得令他无所适从。
他不喜欢这样冷硬尖锐的她。
但也可能只是她的伪装。所以,这远远还不能够令他放弃她。
思及于此,北条调整好心绪,继续往自己的目的行进。
“那你可知,方伯是什么时候死的?”
唐幼一语气显得很轻松:“知道,在我被孟鹤棠假扮的方伯感动地想哭的时候。”说着,她蓦地一笑,转回脸,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北条橘男。
“他演技好,次次都能骗过所有人……我都怀疑,你,会不会正是孟鹤棠?”
北条橘男被她看地十分不舒服,侧开身,冷道:“他正准备参加杨家的家宴,和杨家人一起过你们北翰的除夕夜。”
“听说,天黑了还有焰火。”他移回视线,想看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哪有空来这儿找你。”
然而她唐幼一神色不变,带着方才那抹审视,安静看着他,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见他没接着说,大失所望皱眉。
“怎么不接着说?想让我伤心生气,这可远远不够。你昨天不是说,要告诉我孟鹤棠的丑事吗,我已经做好准备,洗耳恭听了。”
她脸上流露出不耐烦:“可丑话说前头,别拿些陈年旧事来提。什么他为了自保装疯卖傻十几年,把她妹妹推下悬崖,给上官家当条狗,这些我都已经听腻烦了。”
北条被她的话惊呆了。
她施施然轻倚在方伯躺的木板边上,神情意懒:“还有给杨长林做军师,什么献计收购纸墨作坊,用下三滥手段拉拢你,用椒柏酒毒死人之计勾结官府,意欲独吞整个崇延酒业。”
“以上这些,我都知道了。”唐幼一:“你若是要和我说这些,那你可以闭嘴了。”
北条瞠目看着她,脸色僵硬:“你,都了解?”
唐幼一唇角一弯,喉咙发出又细又甜的笑声,那张小脸仍是那么娇媚动人。
可那双眼,却是泛着凉薄的幽光,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着,心口好似爬上了一条蛇,在吐着信子,缓满游.行。
她红唇蠕动,声音平淡中透着一种冷漠:“我都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我走投无路,让我去依附他,低头求他。”
“他真是个卑鄙小人,和你北条截然相反,对吧?”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垂下眼睫,眸底闪过似恨,似憎,又似痴的微光:“无耻,下作,奸佞。”
北条不能置信,没想到他们居然牵扯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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