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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借,”时灿没什么好气,问他,“你跟岳叔聊什么了?聊到现在?”
殷栖寒没答,四下看了下,最后目光落在不远处殷家阁楼的攒尖上,那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黑团,正一动一动的:“哎,你看那是什么?”
时灿十分无语的瞥了一眼:“檐庑兽,殷丰拿来镇宅用的。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我问你话呢。”
“灿灿,你下了多少功夫,檐庑兽都认得出来,”殷栖寒的神情流露出赞赏和几不可查的柔软,他真心实意的夸赞,“不愧是代理人,变化真大。”
他本来很担心时灿,时伯一向不喜欢孩子们沾染这些,他不认真教,时灿也没仔细学。祭坛试选代理人又是一个与能力无关,全凭天定的事,时灿被选中,他就怕她要担的担子太重。
现在看来,担子她挑的挺稳,只是付出了多少辛苦,就是他不知道的了。
虽然被表扬了,时灿却没太接受:“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是和岳叔谈的东西我不能听呗。下次直说,谁稀的问。”
“灿灿,我不是不能让你知道,”殷栖寒对她笑笑,“只是暂时保密,等以后……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以后?他还有什么以后,等到一会儿把生死簿上他的死亡信息一核实,没有什么问题,就送他回去排队等着投胎。
他一个人死在异国他乡,还被压制了两年不见天日,想想也怪可怜的。时灿语气稍微软了一点点:“你别想在人间溜达太久,今天零点之前你的假期就结束了,必须乖乖回地府。因为你身上套张永康魂魄这件事情还没查清楚,我会把你投胎的名次往后排一排,希望你理解,我会尽力早点查明白这事,不耽误你太久的。”
“你随便排,”殷栖寒不在乎这个,他犹豫一下,又开口时语气有点低:“灿灿,我假期还剩不少时间,我想去办点事,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你现在要钱干什么?等你回去我给你多烧点。”
殷栖寒又好气又好笑,“烧就不用了,我就在人间办事。我不能用鬼魂自身力量做什么,一旦破坏秩序,那不是给你添麻烦吗。”
他口口声声要办事,时灿来了点兴趣,“我能问问,你打算在人间做些什么事吗?”
“……”
“这个也不能说?”时灿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哪儿来那么多秘密,怀春少女啊你。行,我不问,你要借钱我也可以给你,而且不用你还,但是你得拿东西来换。”
“怎么换?”
时灿牢牢的盯着殷栖寒的眼睛——他眉眼还是那么漂亮,睫毛又长又卷,她从小羡慕到大,为了要这样的睫毛偷偷涂睫毛生长液,被他抓包,还被她爸连她哥一起嘲笑了好久。
记忆的匣子不能开,一开就容易刹不住车,时灿悄悄平复心中的情绪,用很放松的口吻问他:
“你那年为什么去法国?你究竟有没有苦衷?为什么要单方面和我分手?是因为你要只身赴险,还是真的和我相处倦了?”
看殷栖寒微微启唇,时灿立刻抬手制止他,“先不用立刻回答我,你想好再说。但是有一点寒哥你要知道,这些问题,我曾经在电话里问过你一遍,如果你还是相同的答案,我以后再也不会问第三次。”
重逢以来,时灿的语调第一次这么温柔,甚至叫回她原来对他的称呼。但这温柔像一把刀,鬼魂分明没有心,殷栖寒却感觉到左胸处有钝钝的痛楚。
他微微低下头,眼神分明是苦的,唇角却扬起了一个欣慰的弧度。这是他从小精心养着的花,一直养到娇嫩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他却没有运气继续陪伴下去,等再看见时,他的花已经开的艳杀众生。
殷栖寒叹气,却发现自己只能做出叹气的动作,不能叹出心中深深的遗憾——灿灿的意思很清楚,她只给他这一次机会。
情感让他忍不住想把握这个机会,理智却将他越推越远。
——即便他身边没有各种未知的危险,一人一鬼,听起来也足够泾渭分明。
再说如果灿灿的问题他有答案,还能在情感和理智间权衡挣扎,可连他自己都是带着这些问题回到人间,他注定和灿灿失之交臂。
“我还是那个答案。”最终,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殷栖寒轻声说出了这句话。
“我知道了,原来的那些事翻篇,咱们两个就到这了。给你——”时灿对这个答案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表情很平静,从包里翻出一张卡扔给殷栖寒。
不过语气倒是冷得和殷栖寒身上的鬼气有一拼:“密码……嗯……你知道,自己找地方取。拿钱走人,离我远点,看你就烦。”
时灿把话说的很刚,但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日了狗了这把输了,她根本就不怎么用银行卡取钱,密码竟然他妈的忘改了!
殷栖寒默默将卡攥紧。
“只要不违反规定,你要干什么我不管,只是今晚零点之前你必须给我回地府去。如果我发现你滞留人间,妨碍我公务,我保证让你知道我有多无情无义,带着私仇和你一起算总账。”
时灿背对殷栖寒,骑上摩托发动车子,懒得看他。
殷栖寒站在时灿身后,目光寸寸黯淡下去,对着时灿慢慢抬起右手,他的手掌修长苍白,裹挟一股泛着白光的阴寒气。
“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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